第19章

  他提了提,“天天背着,不嫌重。”
  她手中一轻,见他只是帮忙拿着没乱翻就没管。接话像人机,“还好啊。”
  “怎么了,这幅模样。”
  他语气轻,带着点哄人的意思,像在校门口接了个不开心的小孩,拿过书包问小孩怎么不开心。
  宋汀沅鼻尖突然一酸,然而仅仅是一瞬。
  小时候邹庆仪开餐馆,经常忙到半夜还在店里。后来餐馆扩店,开了十多家,邹女士更加忙。她除了奶奶,没有别的求助对象,养成了害怕麻烦别人的习惯。
  不想让别人担心,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麻烦。为什么别人都好好的,没有麻烦,是她太差劲了吗,为什么别人母亲对女儿很好,是她太差了吗。
  她没想过要绑住谢望忱,她差劲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没有啊,逛的有点累而已。”她定了定神,说,“对了,上次的账你算清了吗,我要给你多少钱?”
  话题怎么扯到算账了,他没答。
  “还没算完?”她喃喃,在沙发坐下:“还是算清好,以后分开才不会有争执,说不定还能继续做朋友。”
  他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压下来。
  她低着头,仿佛在走神。
  良久,他道:“和我想的一样。”
  她说:“是吧。”
  “回头我让公司把发票理出来,放心,一分都不会让你少拿。”
  她抬头:“?”
  他改口,“多拿。”
  “......”
  她忽然有点想笑,像神经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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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不更,后天更[让我康康]
  第16章 初次效劳 雷雨天,迈巴赫
  这晚宋汀沅失眠了,辗转反侧。
  望着天花板,脑海浮现前些日子交通事故采访中的那对母子。
  说实在的,她羡慕那个小孩,至少他妈妈是真心爱他的,可以为了他不顾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闭上眼。
  耳畔有风吹过,凉凉的。
  一缕阳光落在她身上。她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了。梦到了她曾很羡慕的另一个人。
  她坐在初中教室,班主任分发成绩单,说:“大家把成绩单带回家,下周一开家长会。”
  教室里一片哀嚎。
  班主任说:“注意了,是家长会,爸爸妈妈能来的尽量让爸爸妈妈来,不要让哥哥姐姐,爷爷奶奶代劳。”
  几道目光望向了她。
  像是专门对她说的。
  她双手托腮,假装不为所动地回视。
  到了下周一,来给她开家长会的仍然是奶奶。
  邻桌问她:“你爸妈呢,为什么每次给你开家长会的都是一个老人?”
  她竖起捏紧的拳头,“我奶奶才不老。”
  邻桌摸摸鼻子,“好吧。”
  家长会结束。奶奶牵着她的手下楼,在楼梯中央碰到周青牵着宋黎明。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埋下头,眼眶发热。
  奶奶摸她的头,“你妈妈……由她去吧,她有她的人生。”
  这时候,她已经知道了为什么妈妈对她冷淡。
  周青为了另一个家,丢掉了她。
  她尽全力理解母亲。
  母亲生下她也不过是二十出头,母亲有自己的人生。
  但仍然有很多很多的幻想。
  画面一转。
  她坐在一家书咖的窗边,约了朋友来学习。
  朋友有事耽搁,迟迟没到。
  她手中的冰淇淋快融化掉。
  隔着一扇镂空木质屏风,一道温柔的女声传进她耳朵。
  她探头看去。
  女人一身白色长裙,脖颈间一条银色项链,毓秀漂亮,简洁知性。
  旁边坐着个高出她半个头的少年,如果不是少年叫了她一声“妈”,简直像兄妹。
  “你呀,”女人声音些许笑意,温柔得像天使,“我是不是说了,狗狗不是随便养的,要有耐心。”
  少年不说话,只是一味地转笔。那笔惨不忍睹,被狗咬坏了一半。
  凭着他们的对话,宋汀沅脑补出了事实,少年一时兴起养狗,又被闹腾的狗弄得不得安生,只能到书咖自习。
  他背着身,宋汀沅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穿着一身黑色球服,肩膀很宽。
  女人轻轻挽起一截袖口,把带来的餐盒打开。她十指如葱段,白皙细腻,明显没怎么进过厨房。
  两个食盒,一盒是鲜切的香橙,车厘子,另一盒里是酸奶。都冰镇过,精心封存。
  女人小心地把两盒食物混在一起,做成了简易水果捞。
  有些事并不需要繁复的步骤,只需要很多爱。
  “尝尝,妈妈第一次做的水果捞。”
  好友匆匆来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下去,路过他们桌边,撞到女人的胳膊,酸奶猝不及防翻洒。
  好友大惊失措,“啊!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她惊讶了一下,仍然浅浅笑着,接过少年递来的纸巾,发现女孩子袖口也沾了酸奶,对少年轻声道:“小忱,给这位同学拿几张纸。”
  少年站起身拿纸。
  宋汀沅看到了他的侧脸,和女人如出一辙的白,鼻梁挺直,双眼皮。
  没过多久,女人拎着包包和空食盒下楼。
  对面街口一辆车等着她。
  她步伐优雅,阳光落在她发丝间仿佛镀上一层神性。
  宋汀沅望着窗外,看着她上了车,直到车消失的路口尽头,久久没有回神。
  那个午后,一面之缘,那个女人满足了少女时期的她对母亲所有的幻想。
  后来,她再次见到他,是在一场篮球赛上。
  而第三次听到他妈妈的消息,是死讯。
  ***
  清晨,闹钟响起。
  宋汀沅关掉闹钟,感受到眼尾湿润,摸了摸,居然是泪水。
  愣了愣,一时不知是为梦里的谁而流。
  赶在午饭前,她终于把优盛专访稿赶出来了,发给唐冉。这是初稿,还得再改。
  午休结束。
  她被拉进一个工作群,群里就她,唐冉,陈钦洲三个人。
  陈钦洲就是那个富二代关系户,顶着财经组的助理title。
  唐冉:【@宋汀沅,之后稿子和钦洲对接。】
  【@陈钦洲,辛苦了。】
  如果换做别人,大概要原地气炸。
  宋汀沅工作几年,爆款新闻频出,能力有目共睹,强过许多比她职级高的人,唐冉找了个实习生跟她对接,明摆着不把她当回事,刻意刁难。
  宋汀沅倒不怎么气,凭借早年在财经组的轮岗,她一个人可以完成所有。
  不管别人对她抱着怎样的成见、敌意,只要没有切实地影响、伤害到她,她都懒得计较。
  不过她更不会上赶着去迎合恶意。
  她已读不回。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如同巨型加湿器的雾气一层叠加着一层,把天空捂得罄黑。
  开了场研讨会出来,手机震个不停。
  乔乔:【!!!!】
  【汀汀,你老实说,昨天买的衣服是不是不适合我?】
  宋汀沅疑惑:【怎么了】
  【很适合啊】
  昨天乔琳琅拿下两件内搭,两件外套,一条裙子。
  她是短发,五官小巧,适合甜美又带着点酷的风格。那些衣服也是这样的风格。
  今天是乔琳琅来优盛第二天,正式上班。
  她i装e飞快认识了两个新同事,吃完午餐去茶水机泡咖啡,居然遇到了谢望忱。
  年少读书怕老师的人,长大工作了怕老板。
  她头一埋,努力降低存在感,摁下咖啡机按钮,想快点接好离开。
  谁知机器里面没有浓缩液了,警示音催命似的连响三声。
  谢望忱在一旁的阳台和人打电话,闻声轻微蹙眉望去。
  她深深埋头。听到他对电话那头道:“21楼的咖啡液没了,让人来换。”
  随即走向了她。
  她不敢正眼看,余光里那抹影子要命地一点点靠近。
  “乔小姐,还记得我吗?”他真的过来了,还问了她话。
  “记...记得。”
  虽然入职优盛,但她和谢望忱之间级别差太多,不出意外不会有交集。她从没做会和谢望忱打交道的准备。
  他每走近一步就好像把空气抽走了一分,她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快不畅。
  平心而论,他是帅的,但她只觉得有只魔鬼在靠近。
  谢望忱停在咖啡机旁,离她两米,“那很荣幸。”
  荣幸,荣幸?怎么回,她怎么回!
  她脑内疯狂运转,叫一声“学长”?太攀关系,大佬谦虚一下是谦虚,她顺着杆子往上爬就是低情商了。
  “哈哈,谢总。”道路千万条,她走最痴傻保险的打哈哈那条。
  “听说你昨天下班和朋友逛街了?”他声音清冷,听不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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