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几人说话间,申云烟和魏延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饭堂。
他们坐的位置离门口不远,陈逾白的位置又是正对着门口,所以他当即就起了身朝她招手。
这个时间正是饭点,吃饭的学生极多,环境也有些吵闹。不过好在陈逾白长得高,外形也挑眼,所以她环顾了一圈后很快锁定了位置,抬腿朝那边走去。
而跟在后面的魏延看见他,眉峰微压,非常不悦地啧了一声。
申云烟走得快,没注意到地板有些湿滑,没注意到柱子一旁端着餐盘朝这边快速走来的学生。
等魏延发现时,两人仅隔着两步的距离,他脸色突变,大步向前伸出手:
“小心。”
两道声音分别从两个方向响起,申云烟下意识转头,但已经来不及了,学生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她扑过来,惊恐的表情近在眼前,随之映入眼帘还有一份从餐盘里起飞的饭菜。
来不及躲避,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抬起手,但一道身影比她更快地挡在了面前,略带刺鼻的酒精味扑面而来。
申云烟睁开眼,抬头去看来人,恰好一滴汤汁从那人乌黑的发梢上滴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像滴红墨水在纸上晕染。
可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也仍旧紧紧盯着她,声音着急又温柔地问:
“云烟,你没事吧?”
而身后迟了一步的魏延正满黢黑地抓着一个突然冲到他面前的男学生后衣领,闻言,他一个用力就把将人提了起来。
冬天本就衣服多,衣领都被挤成了个圈,魏延一抓就抓住整个衣领。男生没站稳,几乎整个人都是被魏延拎住的,他这么一用力,相当于是衣领勒着脖子把他强行拉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勒得他都快窒息了,所以他站起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拼命咳嗽了起来。
申云烟听见动静,立刻挣扎着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她下意识地去看魏延,恰好对上他黑得吓人的视线。
当然,不是对她,是对陈逾白。
“啊啊啊啊,陈医生你头发上全是菜!”
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还有外套,外套也是。”
“纸巾纸巾,谁有纸巾。”
“我有我有。”林可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纸巾递了过去。
因为是还没开封的纸巾,所以抽口有些紧,李丽梅先是抽了两张没抽出来,就直接拉着贴口一撕将整包纸巾剥开,再一甩,纸巾折叠的方方块块立即伸展,李丽梅连拿了好几张往陈逾白头上就是一铺。
饭堂今天做的菜是麻婆豆腐,重油重辣,豆腐一捏就碎,这么一擦非但没擦干净,那些豆腐渣还直接粘在了头发上,红油也全往发缝里跑。
李丽梅见状更着急了,她一边擦一边说:
“哎呀,这么油,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啊。”
她下手有些不知轻重,陈逾白被拍的脑仁疼,便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却不想沾了辣椒油的纸巾准确地砸在了他的眼睛上。
“啊~”眼底和眼周立即火辣辣地刺痛起来,痛得他后退一步,立即伸手捂住了右眼,表情痛苦。
“怎么了?”申云烟立即去扶他。
“辣,疼。”陈逾白简短地说了两个字。
李丽梅怔了一下,看了一下手上的纸巾,连忙道歉:
“啊,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申云烟看了一下四周,扶着他往外走:
“我带他去冲洗一下。”
这回魏延没有跟过去,留在了原地。
林可见状,悄咪咪地站在他身边问:
“魏哥,这回你怎么不去?”
今天早上体检的时候他还在申云烟身后走哪儿跟哪儿,现在这个时候居然没跟过去。
这可是英雄救美哎,魏延难道不怕申云烟心动吗?
魏延抱肩冷嗤:
“跟过去干什么,看他俩怎么在我面前你侬我侬吗?”
林可看他,表情有些新奇地问:
“你不怕他们擦出点什么火花吗?”
毕竟两人是旧相识,曾经又捅破过那层窗纸,如果申云烟稍微有所动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魏延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不知想起什么,嘴角忽的浮起一丝嘲讽:
“如果对方比我好,我倒是希望。”
也就只有在申云烟面前,他才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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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外的水槽。
陈逾白弯着腰将脑袋凑在水槽下一边冲洗,一边用手轻轻揉搓。
也不知冲了多久,眼底的痛意终于减轻了几分后,他才抬手摸索着水龙头,将水关掉。
还没抬起头,一张纸巾就递到了他脸边,他弯了弯唇,声音略微沙哑:
“谢谢。”
“感觉好点了吗?”
“嗯,比刚刚好多了。”陈逾白接过纸巾擦干净水分,这才睁开了眼。
申云烟仔细地看了看,发现除了眼角有些发红以外,其他地方没什么大碍后,这才松了口气。
她伸手在陈逾白眼前轻轻晃了晃,问:
“能看见吗?视线会不会模糊?”
“好像……”陈逾白微微弯腰,凑近。随后精准抓住了她的手,眼底露出一小抹雀跃的神色:
“一点都不会。”
忽地被抓住手,申云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陈逾白见她没挣扎,便再靠近了些,与她四目相对,眼神脉脉,声音柔情:
“真高兴,原来师妹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关心我。”
他们已经分开许多年,他原以为再也不会有遇到她的机会,没想到,这一刻还是来了。
他望着申云烟,眼底飞快地滑过一丝奇怪的神色。
对方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申云烟终于清醒。她立即抽回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淡淡地笑了笑:
“陈师兄说笑了,我是医生,任何人不舒服,我都有义务关心。”
陈逾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闪过:
“当然。”
申云烟仍是微笑:
“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回去吧,你身上这么脏,应该需要洗漱一下。”
好不容易单独相处,陈逾白还想说些什么时,一旁突然传来‘咦‘的一声。
两人齐齐回头,看见一个个子高高的少年一手抱着篮球,一手拿着个袋子,正微偏着头用打量的眼神看着他们。
陈逾白眉间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眉,但很快舒展。
申云烟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来饭堂还能干什么,吃饭呗。”陈汉麟拿着东西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
“你班主任呢?”刚刚才被江也领走,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赶着吃饭,就骂了我两句,这会儿早到家了。”陈汉麟非常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他们班主任从一开始的长篇大论,到现在也就口头批评两句,大抵是对他失望透顶了吧。
“喏,还你。”说话间,陈汉麟将左手的袋子递到她面前。
申云烟看了一眼与他极不相符的白色小碎花袋子,从开口处隐约可以看见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围巾。
她伸手接过,眼眸不禁温和了几分道:
“谢谢你帮我洗干净。”
第一天进村时遇见陈汉麟跌倒,当时车上也没有急救箱,就只能先拿围巾简单的给他包扎止血。这些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她都已经忘记了围巾还在他那里。
少年陡然被道谢,有些措手不及,但为了表现自己一点都不慌,他还是故作淡定地轻咳一声,一脸风轻云淡地道:
“不用谢,下回你要是再多管闲事我就不给你洗了。”
话虽这么说,可少年腋下夹着的篮球却被主人手忙脚乱地地换了一个位置,中间一个手滑还差点掉到地上,好在他动作快又捞了回来。
“好。”申云烟被他逗得不禁弯了弯眼:“你的伤口这两天怎么样了?”
这两天事情有些多,前天又不在村里,所以一直也没注意他的伤口。
陈汉麟点头:
“还行,这两天我找陈哥给我消了毒,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申云烟这才稍稍安心,看向他手里的篮球道:
“这几天别做剧烈运动,不然伤口容易撕裂。”
“知道了知道了,再念叨我耳朵要起茧子了。”陈汉麟动作故作不耐烦地挖了挖耳朵,可眼角眉梢却遮不住的雀跃。
即便是快要枯萎的小草,只要用心照料,也一定会再次绽放嫩芽。
申云烟没戳穿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脸上藏不住情绪。
申云烟温声道:“没事我就走了,下午好好上课,不要让你奶奶担心。”
这回,少年没有再反驳,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
“知道了。”
申云烟见他应承,也不便多说写什么,毕竟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关系,有时候说多了反而是一种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