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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王爷不必来多问什么,杀了我便是!我就是如今窨楼的主人,其余的,休想我吐露半个字。”
  顾元琛自知窨楼之事非是这般简单,却没有反驳。
  “你不必急着求死,眉儿尚未醒来,她确认你身份之前,本王不会杀你。”
  他提及姜眉,那女子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下意识攥紧被褥,将目光移至旁处,不再与他对视。
  “我不认识她!她若是再来,我还会再杀她一次!”
  “你是想杀她吗?”顾元琛沉声问道,“还是说……你不敢见她呢?”
  室内一片死寂。
  见人沉默不语,顾元琛便转而问道:“你可是赵书礼几年前抬为平妻的魏氏?”
  女子眼中闪过讶异,旋即戒备更深。
  “你如何得知?是谁泄露的?”
  “六年前,本王就应当查到你的……”
  顾元琛心底苦笑着,若是六年前他再早一些查到赵书礼内宅,何至于今日这般惨烈,虽然面前之人不认,可是他相信眉儿,此女必定就是姜盈。
  她竟然是姜盈。
  “是吗?王爷还当真是神机妙算呢。”
  见顾元琛只是平静看着自己,丝毫不追问窨楼之事,那女子冷哼一声,便又沉默下去,良久才低声问道:“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那个女人?”
  顾元琛复念了一遍,轻声道:“她是你的姐姐,她叫姜眉啊,你的真名是叫姜盈……你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敢相认呢?”
  那女子猛地别开脸,不肯回应一个字,半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没有名字,我生在窨楼,窨楼需要我叫什么名字,我便叫什么名字。”
  顾元琛心下恻然,语气放缓了些:“眉儿年长一些,故而记得许多事,姜盈,想来你被带入窨楼时尚且年幼,记不得也是常情。”
  “姜盈……”她下意识地复念着这个名字,随即又猛地摇头,像是要甩脱什么似的。
  “与我无关!我早就不记得了!”
  顾元琛不再逼问,只是说起的姜眉过往,说她如何先被卖入烟柳之地,又如何被褚盛买走带入窨楼,被迫成为杀手,说起姜芮虽侥幸嫁作人妇,却终是死于难产。
  “这两个姐妹,都没忘记自己那个最小的妹妹……”
  话语未毕,顾元琛便看到面前之人泪流满面,眼中尽是t哀悔之色。
  可她却依旧咬紧牙关,倔强地别开脸,冷冷说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姜眉,也不记得有什么姜芮,她们与我有何干系!”
  顾元琛轻叹一声,转而追问她是如何成为窨楼现任主人,前任主人是何人,与赵书礼又有何牵连。
  听闻赵书礼三字,着女子眼中瞬间被深切恨意填满:“赵书礼是我一点一点亲手弄死的!他该死!”
  除此之外,她便再不肯透露半分。
  “杀了我!顾元琛,盛宁三年时你屡遭行刺,皆有窨楼的手笔,你不是一直要清剿了窨楼吗?你杀了我!动手啊!”
  “不!不要杀她!”
  顾元琛闻声回头,见姜眉出现在门边,扶着门框,身影飘摇,他急忙起身去扶,可是才行至门边,触及屋外天光,双目便是一阵尖锐刺痛。
  他忍痛安抚道:“不会的,眉儿,我不会杀她。”
  姜眉扶着他的手臂轻泣片刻,称她来帮顾元琛问。
  她踉跄着上前,然而还未触碰到妹妹,姜盈却猛地甩手,狠狠将她推倒在地。
  “滚开!我的姐姐早死了!”
  姜盈看她倒在地上,眼中竟是没有一丝一毫情悯。
  顾元琛急忙上前扶起,见姜眉哭得喘不上起来,一时心疼与愤怒交织,语气失了方才的冷静。
  “你姐姐从未放弃寻你!为此她吃尽苦头,受尽折磨,你这个妹妹呢?你却成了窨楼的新主,姜盈,你还有没有一丝良心!你怎能如此对她!”
  言如利刃,只刺得姜盈浑身一颤。
  她眼中闪过痛楚之色,随即便被更深的狠厉覆抹,看着姜眉,忽然冷笑起来。
  “你是为了那陆质满门被杀才来东昌的吧,那个叫柳龙梅的女人,死前倒是硬气,说我们都会遭报应,说她有个妹妹会替她报仇,应当就是你了!”
  姜盈顿了顿,目光缀在姜眉瞬时惨白的面上,一字一句说:“是我,是我亲手了结了她的,一刀下去,就没了声息了。”
  她逼视着摇摇欲坠的姜眉,讥笑道:“你不就是想找窨楼报仇吗?现在仇人就在眼前,动手啊!”
  若非顾元琛在身后扶着,给她一个依撑,姜眉早已哭得瘫软在地。
  他心中心中亦五味杂陈,只能从身后抱紧,低声安抚。
  良久,姜眉才勉强止住啜泣,她抬起泪眼,看向妹妹的目光里只有无尽悲凉。
  “我向窨楼寻仇……并非是为了杀谁,我只是觉得窨楼毁了我的一生,毁了太多人的一生。”
  “盈盈,还有回头路的,柳儿姐姐同我说过一句话,我至今都记得……她说没有谁命该如何!我不怪你,当年我没得选,你也一样……”
  姜盈猛低下头,手指在衣角掐得失了血色。
  “你出去!”她对姜眉吼道,而后看向顾元琛,“我有话同他说,之后,我再与你说话。”
  “出去!”
  “眉儿先去吧,也让她冷静些,若她想通了,我便立刻唤你。”
  顾元琛为她擦净面上泪痕,让康林先将人扶出去。
  室内只剩二人,看向姜盈哀然的脸,顾元琛叹息一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说你想听的事,你不是很多年前就想剿灭窨楼了吗?”
  她谈及昔年石宗云勾结外邦,篡国自立,本就根基不正,麾下之人自然也是有样学样,最终用他自己倚为臂助的赤衣楼中人将其暗杀,连同其家小尽数诛灭,而后内斗不休,反叫乌厌术齐得意,坐观虎斗。
  只是无人料想,石宗云之子石毕活了下来,此人心思深沉更胜其父,寻得胭虿散这等阴毒之物,以此重新掌控了分崩离析的赤衣楼,并将其更名为窨楼,暗中滋养壮大。
  只是当年时势已变,西北陛下龙兴,预备挥师东进,南都东昌兵线稳固,乌厌术齐率攻率败,石毕深知复辟之梦已成泡影,便索性彻底将窨楼转入地下,复国后还为自己寻了一个明面上的主人,康武老臣赵书礼。
  “赵书礼以为自己才是操控窨楼之人……他就是个笑话,最后,还不是被我一点点了结。”
  只要谈及赵书礼,姜盈眸中便是恨火灼灼。
  “为何要杀他?”
  姜盈笑道:“因为你啊,敬王爷,那时陛下卧病,你执掌朝政,你步步紧逼,要将窨楼斩草除根,赵书礼却怕了,想断尾求生……我们只能动手除掉他,还有他那个念佛装善的老虔婆,都是一般该死!”
  “你们?”
  姜盈垂首不语,顾元琛约能想到,是她与石毕。
  “看来,我若是要问石毕如今身在何处,你也不肯回答了?”
  顾元琛痛心问道:“姜盈,你当真不明白吗?是石毕让你去做赵书礼的妾侍,是石毕欺骗你,毁了你和你姐姐的一生!你若是执迷不悟,愿听他的做窨楼的新主,那你这一生,终究都是由他操控,让他得意啊!”
  “不……毁了我们这一生的,是你啊,是你兄长,还有你们的昏聩的父亲!什么王爷陛下,什么先帝,你们都该死!”
  姜盈忽然咒骂,只发出绝望的嗤笑。
  “我是不记得姐姐了,也不记得爹娘了,但是我知道,是官兵闯入我们家,把爹娘杀了,我们姐妹三人被装进笼子里,像物件一般被卖掉……若不是,若不是康武帝那般无能,我们一家人,又怎会生生分离十几年!”
  “所以,我听说北蛮攻入京城,皇室宗亲死伤殆尽,我当真痛快啊!原来你们也会有这一天……报应!都是你们顾家的报应!”
  顾元琛默然垂目,没有否认什么,只道:“所以那几年是石毕借赵书礼之手在暗中挑拨我与皇兄,你助纣为虐了。”
  “是又如何?”
  “可他也是与你一同料想吗?他是想看一朝天子也能跌入凡泥,还是想自己黄袍加身,登基称帝呢?”
  姜盈拼命的摇头,她无法反驳,便也是心知答案了。
  “初入赤衣楼的时候,我只记得自己有两个姐姐,石毕告诉我,二姐姐也在为他们卖命。只要我们乖乖听话,他就能保护大姐姐平安度过一生!”
  她恨恨说道,满心皆是不甘。
  她记得自己家中不算富庶,那些年灾祸颇多,大姐总是将最好的留给两个妹妹。
  “他,他1骗我……”
  “他既骗你,就更该让他付出代价,姜盈,石毕如今究竟在哪里?”
  “京城……我杀了赵书礼的儿子,他如今在假扮他的儿子。”
  顾元琛心中悚然,赵书礼死后,其子赵可得父荫封,如今在朝为官,虽为小职,却是在兵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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