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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他自嘲地勾起唇角:“这些话不得不问你,本王亦不想自作多情,偏要明日闹得血流成河,反而是将你与皇兄拆散了,把你抢过来,你心里还记恨上本王。”
  姜眉的身子轻颤了一下。
  “故而今日必须问个明白。眉儿,你只同我说实话可好?”
  他摇了摇姜眉的手臂,往日的骄傲,淡漠,而今都不见了,只剩下迷茫与恳切。
  见她目光望向自己,顾元琛笑了,却仍是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今后我自是不会再来寻你,打扰你和皇兄恩爱——你如今,心属皇兄了,是吗?”
  “你亲口告与本王便是,本王不会有半分气恼。”
  他满心期待着能得到一个答案,当真是存了放手的意思,只是眼中藏不住悲切。
  故而静默了许久,姜眉凝着他的目光望了许久,终是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前尘往事,总需有个了断。
  他能放下,也是好的。
  希望他放下罢。
  她要顾元珩今后做一个好君王,便也盼着顾元琛今后能做无忧无怨的敬王爷。
  她便无话再可说了。
  顾元琛单手撑坐起身,一副慵懒释然的姿态,与她的目光持平,望着她的眼睛,却是满面怆然,噙着泪水,似乎是要将她的模样镌刻进心底一般。
  “王爷忘了我吧。”
  姜眉终于开口,面色灰败如尸,直直注视着他的眼睛低哑地说道。
  “我心中,没有你了,你不必再做那些事,我会和陛下在一起。”
  “对不起,我——”
  她歉疚的话语还未说完,顾元琛忽然挺身而上,在她半张开的唇瓣上又重又深地印吻了一下。
  而后顾元琛轻轻侧过头,将身放远了些许,也好将她整个人纳入眼眸中,析赏着她面上错愕不安的神色,仿若是寻得了一样新鲜的玩物,笑得阴冷又疯魔。
  见她身形僵在原地,他又挑过她的下巴,撬开她的唇舌细细缠吻上去,辗转厮磨,要将她永远占有一般。
  待他松开时,温热的指腹擦净她唇角的水渍,声音虽柔,却字字渗着阴冷。
  “就是要听你说这样的话的,眉儿,本王当真不喜你虚以委蛇的模样。”
  姜眉唇瓣颤抖着,眼中已是盈满泪水,他却笑得愈发欢悦起来,在她面前垂眸说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么?一句玩笑话,怎么还当真了,这时候又相信本王了么?”
  他轻叹了一声:“这般相信本王,反倒是无趣了。”
  “你怎能同皇兄在一起呢?”
  “你怎么忍心让本王眼睁睁看着你与他欢爱?”
  “不能的,眉儿。”
  顾元珩仰面,深吸了一口气,将最后一抹柔情和泪水压至眼眸深处。
  “你想留在他身边,梦中去想罢,拆散你二人,便也是本王自己给自己积的一件功德!”
  姜眉只恨得双手战栗,艰难地握紧了他的肩膀,恨不得此时十根手指能化作匕刃,插进他的身体中。
  “对,就是这样。”
  顾元琛吃着痛,却笑得愈发艳悒。
  额角轻与她相抵在一处,淡淡地说道:“那日不就同你说了么,眉儿?你大可以恨我,不必用什么柔情低顺的法子——你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说出口,又与本王争什么呢?”
  “本王知道的,你心中不悦,那也没有办法啊,本王不甘心——”
  他不甘心,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愿做个好人。
  姜眉拼命摇着头,泪水便洒落在他身前。
  他怜惜地为她拭泪,无奈地说道:“别哭了,你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本王不能在百年之后命人掘开皇陵,把皇兄挖出来,将自己埋进去寻你,本王不想死后之事,本王只想活着时的每一日。”
  “不,我不想……不想让你有事……”
  姜眉的声音低哑,似是泣血一般哀恸地哭道。
  “……我不想看你谋反,不想见到兵戎相见,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顾元琛!你不能……”
  她若是死在了北蛮石国该多好,不必再经历着之后许多纠缠,也不必在那日痛苦不堪,甚至只需记得他在战场上指挥千军除寇御外的模样……
  顾元琛静待她说罢,却似是死了又活过来,手上仍是安抚的动作,可语气难掩淡薄。
  “眉儿,你这样说,我能信你么,我真是有些不敢相信”
  顾元琛眸光一转又道:“但是本王就是愿意信你,你骗本王本王也相信。”
  “好啊,也有一个不会兵戎相见的法子,我现在就带你换了衣裳离开行宫,就是不做这敬王也罢,我只带你远走高飞,你同我走么?”
  “我既这样说,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眉儿,你同我走罢。”
  顾元琛不敢看姜眉,因为他并未期料能得她首肯,可是用余光瞥见姜眉摇头拒绝,又哽咽着说不会与他离开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心口似被剖开,被人一片片削着心上血肉。
  他怅然说道:“我不该问你的,眉儿,你为何会变成这样,你怎么也会说出这般听来凛然,却满是偏私的话呢。”
  也罢,他欠她已经够多了,本不配再期望什么。
  见她哭得身形摇坠,顾元琛亦有不忍,想再抱起人来略作安抚,可手才托上她的后颈,姜眉却猛地挣扎起来,似被按在屠刀前的一只羔羊一般,绝望地踢扑。
  “不要!你不能这样对我!”
  她的双手抓紧他的腰封死命推阻,甚至甲缘处渗出鲜血,并拢双膝挡在自己身前,不让他接近自己半分。
  顾元琛愣了刹那,慌忙道:“眉儿,我并非是——”
  “是你让我去见他……你让我,让我同他言笑,是你说的啊,你让他来……你把我当什么了……”
  姜眉崩溃大哭,声声凄厉。
  “你若是……你若是养了一条狗,也会让它去向别人乞食么?你把我当做什么!”
  她想起当日顾元琛说的话,想起蒙在她眼上的腰封,想起顾元珩放在她唇边让她咬住的衣带,复想起自己遇到顾元珩前泥泞的半生,只觉神魂渺远。
  欢情既薄,为什么不肯放手呢?
  为什么要强逼她回忆锥心之痛?
  为什么逼她,反复折磨她?
  为什么要如此对她!
  她凄凉地哀问着,只是她终于可以哭出声来,问出口了。
  “你把我当什么了!那天,那天你强迫我,我本不想在乎……可那之后,你……你又让我去寻他,你把我当什么!”
  她张着口,呼吸也要被绝望的哭泣抑制,似乎是五脏六腑都一同震颤着,喉间弥起血腥味。
  “眉儿,我非是要——”
  顾元琛落下泪来,他知道自己无可辩驳。
  那日的确是他怒急之下强迫了姜眉,他说再多后悔的话,也弥补不得了。
  都是他的错,是他的罪孽。
  “你不能这般对我……你不能!”
  她忽而止了声息,放下了抵抗的手,轻笑了一声,拉着顾元琛的手去解自己的衣裙,目t光却已涣散着,像是瞎了一般。
  “你来此,不就是想要这样么?对不起啊……是我先放手了,是当日我误会了你……是我先移情旁人糟了报应,都是我的错,你饶了我吧……”
  姜眉哭诉着,求饶着,便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前襟。
  顾元琛猛地回过神来,抢过她的手握紧,却也把泪水落在她的指缝间。
  “你做什么!”
  他又急又怒,制住姜眉的手压在她身前,将她散开的前襟合拢起来。
  “你少发疯,做这幅样子要给谁看!你——你不甘心是么?不甘心就留好力气!等着和本王讨个说法啊,等着来杀了本王啊!谁许你这样作践自己的!”
  他放缓了语气,摇晃着她的手臂,想唤醒她的意识,颤抖着说道:“眉儿!你不能这样待自己!”
  他徒劳地安抚着,却再也聚不回她眼中的神彩,他合拢外袍挡住自己的腰封,却又因要制住她的手免她再做自弃之举不能兼得。
  “谁许你这个样子了!”
  他想抱紧姜眉,却又担心她害怕,甚至厌恶。
  他想止住她的哭泣,却也只能用手捂紧她的嘴巴,听她压抑的悲鸣从自己的指缝漏出。
  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徒劳地扣紧她的手,一遍遍呵斥,一声比一声紧迫,却一声更比一声恐惧,一声比一声更愧疚。
  任是悔不当初,却也无可奈何,他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仿佛结局在最初两人相见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
  这世上没有来世,没有往生,如若是有,也是永不相逢的好。
  顾元琛用被衾把人紧紧地裹了起来,而后扯掉了自己的腰封,扔到远处去,隔着被子,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
  他转过目光去,不敢看她,也不忍看她,只能静静陪她沐浴在阳光下,被秋日刺目的明光卷走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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