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话还是从面前这个，她最想不到的山宁的口中问出。
  似乎在回忆里，山宁总是话少的，沉默的，冷淡的，一向只将注意投向自己喜欢的事物。
  可也不奇怪。
  潮音唇角倏地翘起。
  她最喜欢的，不就是她们这堆朋友吗？
  潮音很快接受了山宁与往日的些许不同，尽力用着最和缓的字句温柔答道：
  “其实也没什么，渊溟并没对我怎样，他将我骗来此处，把我困在那间房间里……在那里，我看到的其实只是黑暗罢了。”
  “没有声音没有光亮一片纯粹的黑暗，没有危险的。”
  “……原来已经近千年了吗？”
  在那片连神力都无法容纳的黑暗中，潮音实在无法判断时光的流逝。
  她只是日复一日地，将神力尽力传出，可传讯每一次都消散在黑暗中，激不起半点波澜。
  潮音并不灰心。
  她只是做自己该做的，并安静地等待。
  甚至她在担心，自己的好友是否也同自己这般，经受蒙骗被困，更甚者受了伤，抑或者……
  潮音说话时声音极轻，甚至没带什么情绪，和缓而客观得像是在说别人身上的事。
  “我来晚了。”
  是她来晚了。
  山宁静静的，一遍遍地想自己过去到底是在做什么。
  沉睡的八百年姑且不提。
  沉睡之前，为何没有注意到好友早已经被盯上。
  或者说，被盯上的不止是自己的好友？
  她长达八百年的沉睡，其中是不是也有他人的手笔？
  “所以真的是渊溟？”裴昭听完潮音的话，半阖着眼，沉声道：“他把你困在这里，还为我们留下了线索？”
  仔细想这件事，其实有很多奇怪之处。
  这座海底之堡选址隐秘，设下的禁制单靠潮音自己也无解，仿佛是真的想致潮音于死地。
  可是，偏偏这一路上，登楼的一路上，所有的危险，所有的阻隔，都如同小儿科一般。
  甚至还留下了提示。
  仿佛知道山宁迟早要来一般，提前已经留下了依靠回忆便能轻易解出的答案。
  也仿佛知道来的不会只有山宁一个。
  裴昭说完的瞬间，山宁便很自然地顺着思路想到这一切。
  渊溟的做法，何等矛盾。
  并不知一路关窍的潮音只是点头，不知裴昭是何意。
  “他将你骗到这里时还说了什么其他的话吗？”山宁追问道。
  已经过去了太久的时间，潮音的记忆其实已经有些陈旧模糊了。
  可那是她被困之前所见的最后一个人，所见世界的最后一面。
  所以很快，她也想到了一些不对的地方。
  “好像……好像他当时的神情有些纠结不忍。只是我当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所以忽略了过去。”潮音带着些不确切地回忆到。
  纠结，不忍。
  所以，是有人在指使他？
  山宁拧着眉陷入思索。
  同时也无人注意到，此刻裴昭脸上的一点异样。
  在刚刚问出那句话后，便已经存在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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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后面会加快进度
  第84章
  渊溟已死,再多的猜测也得不到验证。
  苏叶提前准备好洪荒图，在与山宁确定过后，利用海心珠上岸的刹那,借着遮掩,洪荒图带她们回到岸上。
  一切都被白光笼罩,所以辨不清细节。
  这一遭的感受并不好受，或许是因为连着用了两个神器的缘故,众人的神色看着都有些不好。
  小五甫一上岸便独自跑到一边，蹲着把自己缩成一团。
  折微还跑过去安慰他。
  上了岸才知道已经过去了接近一x天的时间，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半空，归潮村静谧无人。
  也正好不用再向看到的村民解释。
  乘着夜色回到客栈，大家都已经累了,随意说了几句便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山宁本想叫住裴昭同他说几句话，结果小五却率先一步拦住了山宁。
  裴昭自刚刚在归源海底便已经有些情绪不对，因着如此,他头一次没注意到山宁,自己上了楼。
  山宁也便错过了机会。
  “怎么了？”
  山宁身量高小五许多，此刻目光下移,落在小五的脸上。
  她倒不至于因为这个同一个孩子置气,不过她说话语气一向平而淡，小五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山宁姐姐。”小五两眼澄澈,模样看起来乖而温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山宁不拒绝不答应,只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唔……”小五手抓着衣摆，看起来颇为紧张，“山宁姐姐，你们是好人吧？你们到海底只是为了救人吗？你们是要找什么东西……”
  小五的话未说完,便被山宁打断，“你知道什么？”
  小五被吓得瑟缩了下。
  “我，我我，我……我不知道……”
  山宁那骤然冷下来的目光直直地刺向小五，将他吓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只是听说魔族偷偷从魔域那边过来了……我害怕，呜呜，我不知道……我听说他们在找东西……对不起山宁姐姐……我就是有点害怕……呜呜呜……对不起……呜呜……”
  他哽咽着半句半句吐字，眼睛里渐渐蓄起泪水，山宁看不清他蒙着水雾的眼中的情绪，但能看清小五整个人正在小幅度地发着颤。
  极为可怜的模样。
  他哭得泪眼朦胧，瞧着是再说不出别的什么的样子。
  山宁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别哭了。”
  山宁还想再多说些什么。
  只是望着外面迷蒙的夜色，山宁将那些本应出口的话吞入腹中。
  “你今天也累了，先回去吧，明日再说。”
  小五仍哭着，点头，一副委屈偏又不敢委屈的模样。
  他垂着头，肩膀一耸一耸，最后深吸一口气，将一切情绪都憋了回去，道：“对不起山宁姐姐，是我对你们有了不好的揣测，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以前从来没遇到过像你们这样这么好的人，是我太坏了，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你们就是大好人，对不起，对不起，我先回去了。”
  他背过身去，想躲避着什么般跑了回去。
  没接受过别人善意的小乞丐，一遭被别人帮助，也只会以为那人是别有所图，会在心底存着一些小小的恶毒的本不该属于这个年纪孩子的揣测，这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这么好这么强大的仙人，为什么会帮助一个小小的乞丐呢？
  不是别有所图的话，为什么还会将他带在身边呢？
  她应当这么想吗？
  山宁轻笑一声，不置可否，看着小五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眼中情绪淡然。
  第85章
  山宁垂眸静静地待了会儿,外面更深露重，客栈里默然无声。
  最近的日子走马观花般在她脑海中闪过。
  终于找到了潮音，近来横亘在她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只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更多的疑虑与惊扰。
  降祉,梅厄，还有岁星。
  思及此,山宁动作一顿。
  她抬眸，唇角微动，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
  只是紧紧盯着一个方向。
  第二日天色将亮未亮时，平逐月被楼下的动静吵到，皱着眉出了门。
  却见她正要开口骂之的那个人是个熟面孔。
  季随。
  满腹的怒气被憋回去,看着正与客栈小二对峙着的季随，平逐月满脸疑惑，不禁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还这么早。
  还在这里和别人快吵起来了？
  季随仿佛气得不行,咬牙切齿道：“你还说？你还说？你还说？！”
  三次重复,一次比一次语气强烈，仿佛平逐月是个辜负了他感情的渣女。
  我这也没有啊。
  平逐月冥思苦想。
  季随简直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被辜负的可怜的人，抄起大厅里的凳子却又不好意思砸只能又轻轻放下,满腔愤怒无处发泄。
  吓得小二脸白一阵黑一阵，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客客客客客官,坏坏坏坏坏了得赔钱的……”
  小二揣着无尽勇气说了这么句。
  表情都皱巴起来生怕季随干出点什么事。
  还是死不赔钱的那种。
  气得季随整个人都不行了。
  “我有钱！”
  平逐月环胸附和他道：“对，没事，他有钱。”
  这位一大早和他吵架非要进已经被包下的楼层找人的男客官看着不可信。
  可这位住在被包楼层的女客官是可信的啊！
  小二于是放下心来，小步快走到一边,双臂作请状，“那你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