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天机反噬?
  “浮胥少尊你看着黎渊少尊,我来逼退这些阴物!”
  失去灵盾的战舟正被一群阴煞之物包围,绛殊双手掐诀,立于舟首,飞快念动箴言,无数风刃雨箭“咻咻”落下,将靠近战舟的黑影逼退数丈。
  浮胥凝眸看向四周,只见围绕战舟的数十道影子里不仅有兽影,还有人影。那些人影高大魁梧,被如云似雾的阴煞之气遮蔽面容,周身气息却是比凶兽还要骇人。
  他心下一惊,缓缓眯起眼。
  一道黑色冰墙拔地而起,迅速挡住绛殊落下的风刃雨箭。风刃雨箭一撞入冰墙,便被凝在其中的阴煞之力侵蚀,化作墨色冰晶。
  这冰墙乃是北瀛天神族的玄冰术。
  浮胥尚算从容的神色霎时一散,张唇吐出一片桃花瓣,桃花瓣迎风化作桃花雨,如入无人之境般穿过冰墙,落在那群阴物里。
  便见北瀛天神术凝聚的玄冰无声融化,冰墙后那一双双血红眼珠慢慢变得迟滞。
  浮胥和绛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一丝惊色。
  这玄冰术果真是这些阴物施展的,这些阴物不仅有灵智,还能施展神术。
  看来灵檀和莲藏推测得没错,荒墟里的阴物不知从哪里学来了神族的本领,竟能用天神之术攻击他们。
  “走,不能再留在这里!”绛殊示意浮胥去看不远处的战舟,道,“少臾太子他们想必跟我们一样,坠落在此处陨界。我们先去找他们!”
  话音甫落,黑影中突然响起一阵低沉诡异的诵经声,迷失在浮胥幻术中的阴物竟一点点恢复灵智,从幻术中挣脱出来。
  几尊怒目金刚从虚空踏来,“轰”一下击碎了绛殊落在战舟的法阵。
  这些金刚遍体漆黑,血红双目阴邪嗜杀,犹如堕佛。
  是无相天佛君的指间浮屠术,可召唤佛陀降临!
  绛殊有伤在身,一心几用本就吃力,眼下法阵被破,喉头登时涌出一缕腥甜。
  她一咬舌尖,就要逼出几滴精血起风雷术,身后突然飞出五道兵器,以雷霆万钧之势击向那几尊怒目金刚!
  是九黎天的万兵之术!
  九黎天神族素来擅战,真要论战力,他们三个还是黎渊最为厉害!
  绛殊神色一喜,看向不知何时醒来的辞婴:“黎渊少尊!”
  玄衣神君苍白俊美的面容蜿蜒着一道乌黑的血迹,叫他莫名多了几许诡异的肃杀之意。
  他盯着那几尊被他击碎的怒目金刚,冷肃的眉眼有着掩不住的杀意!
  在他预见的未来里,害死她的便有这些吞噬了人魂的阴物!
  辞婴召回戒环,神力震荡而出,重溟离火从他脚下漫出,顷刻之间便落下一片火海。
  杀戮之意如同这片火海,在辞婴心头疯狂灼烧,他冷峻的眸子甚至生出了一缕缕骇人的血丝。
  一旁的浮胥忍不住拧眉,七弦瑶琴凭空而落,发出铮然如水的清音。
  这是太虚天神族用来压制魇魔的音攻之术。
  辞婴恍若未闻,神力疯狂涌出,震得他袍袖猎猎。他唇角溢出鲜血,身上的伤势随着神力涌出竟不断加重。
  他这简直是在杀敌一千自毁八百!
  千钧一发之际,辞婴祖窍中的无根木冷不丁一晃,熟悉的声音从神木传来——
  “师兄,你在哪里?”
  第196章 赴荒墟 “黎渊,你根本护不住她!”……
  这声音如同一阵春雨, 倏忽之间便将辞婴烧灼在骨子里的怒火浇灭了。
  他将神识沉入无根木,道:“我在一处名唤‘春晷界’的陨界里,这里还有天墟另一艘战舟, 灵檀他们想必也在此界。你在何处?可也在春晷界?”
  辞婴嗓音嘶哑, 像是喉头被灼烧过一般。语气却很轻, 像是害怕方才听见的那道声音不过是个幻觉。
  所幸他祖窍中很快便又传来怀生的声音:“我也在一处陨界里,暂时还不知这处陨界是不是春晷界。师兄,我能给你传音,说明我与你就在同一片界域。你安心等着,我马上便过来寻你。”
  她声音从容淡定,奇迹般地抚平了辞婴所有焦灼的情绪。他刚想回一声“好”,无根木竟恢复死寂,再听不见怀生那头的动静。
  他敛下心神,正要撤出神识, 鼻尖忽然嗅到一阵诡异的桃花香。
  辞婴眸光一凛, 重溟离火从无根木涌出, 意欲灭杀侵入他神识的意念。却还是晚了,他的神魂不由自主地坠入一片幻境中。
  幻境里九株神木赫然成阵,一道如剑般凌厉的身影沉沉压在阵眼之上,正在被汪洋般浩瀚的因果孽力吞噬!
  这幻境竟是在重现辞婴窥见的天机!
  “噗”——
  浮胥唇角溢出鲜血, 幻境寸寸崩塌, 一豆幽蓝火焰顺着被灼烧的幻境飞向他眉心。
  他迅疾避过,左侧眼角却还是被重溟离火灼出一道烧痕。
  辞婴盯向浮胥,一字一句道:“你在窥探我的意识?”
  浮胥摸着被灼烧的眼角, 望着辞婴的目光透着几许薄凉,“是又如何?难不成你会主动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你不说,我只好自个动手看了。”
  说罢冷冷一笑, 嗓音阴柔道:“黎渊,你根本护不住她!既然护不住,那便让我加入进来,一块保护她!”
  “……”
  没有听见辞婴的回话,怀生只好将神识撤离无根木。
  虽是在同一片界域,但距离相隔太远,在祖窍传达心念多少会受限。
  她看了看洞外晦暗的天色,陨界里没有日月时辰之分,她估摸着她与白谡在这山洞里呆了至少有三日。
  这陨界处处透着诡异,既然师兄他们也来了陨界,自是要早些与他们汇合。
  她淡淡道:“我要去找师兄他们,你可以留在这里养伤。待我与他们汇合后,再来接你。”
  怀生没有用春生之力给白谡养伤。作为北瀛天天尊,三珠木可冰封住他的伤势,养伤用的灵丹妙宝也有不少,实在用不着她来操这个心。
  白谡吞下两枚丹药,道:“我与你一起,给我半刻钟化解药力。”
  半刻钟根本不足以炼化丹药的药力,他这样未免太过逞强。怀生回眸看他一眼,见他已经阖眼入定,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半刻钟一到,白谡便睁开眼眸,对怀生道:“走罢。”
  怀生打量他片晌,想了想,道:“我的安危无需你担心,你不必出手护我。”
  白谡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怀生收回阵旗,快步迈出山洞。她与白谡在山洞疗伤的这几日,追踪他们的凶兽在附近徘徊半日便离去了,一只都没有留下,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一般。
  怀生若有所思道:“偷袭我们的凶兽因为吸食了人魂,已经开了灵智。不仅可以联手作战,还会听从命令,比从前我们对付的凶兽要棘手不少。”
  荒墟的凶兽源自这里的死怨之煞,只有兽的本能,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单打独斗。一旦能团体作战,灭杀难度自是要大大增加。
  白谡听她提起“从前”,眸光微微一动。
  从前他也曾领着她来荒墟探查过,那时她便跟现在一样,总能一针见血地说出问题的关键,接着便会拉着他商讨对策。
  她把战将的命看得格外重,最危险最棘手的凶兽总是留给自己,每次受的伤也最重。
  白谡第一次带她来荒墟之时,她便独自杀了一头滋生了千万年之久的凶兽。那样一头秽力凝厚的上古凶兽连他都无法轻易弑杀,她却是用以伤换伤的打法强行斩杀了。
  没上过荒墟的战将总是琢磨不透自己真正的实力,不乏有不知量力者把自己小命弄丢在此。北瀛天的战将本想看她笑话,皆以为她会成为白谡的累赘,最后却是个个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白谡有意要看“弑神者”的实力,自始至终都在袖手旁观。及至她斩杀完凶兽,方将她带回战舟给她疗伤。
  那一次她伤得极重,可她却像是没事人一般,气若悬丝地笑着道:“白谡,我好像比我想的要厉害不少。”
  说话间一双眼睛亮若星辰,语气中的欣喜之意溢于言表,不是在自傲,而是真真切切地在开心。她拥有的力量越强大,能杀死的凶兽便越多。
  但下一瞬,当白谡用三珠木神力冰封她的伤势时,那张花猫似的脸登时皱成一团:“痛痛痛!白谡你轻一些!”
  渴望力量、战力彪悍却格外怕疼的弑神者毫不客气地握住他手腕,要他放轻力道。
  白谡沉默地望着她,说不出是出于何种心思,掌心释出的三珠木神力愈发汹涌了。
  那是她除了那一箭以外伤得最重的一次,伤口还未愈合她便又离开战舟杀凶兽去了。明明还在疼着,明明无需她如此拼命,却还是要挡在战将前头,及至力竭方会后退。
  随着力量觉醒,她杀凶兽的速度愈来愈快,在荒墟受的伤也愈来愈轻。回战舟休息之时总不闲着,不是给战将们演示阵法,便是用春生之术给战将们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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