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怀生抽回他手里的话本,语气微妙地道:“师姐当初想要你出手炼一盏琼妃灯,还是托莞官神女帮的忙,我跟鹤京讨的那副画像也是出自莞官神女的手。你与她当真往来不多?”
  能叫师姐和鹤京同时交好的神女,想也知道是个性子极好的。当初得知鹤京给的画像出自莞官之手时,她便猜到了这位神女对辞婴有意。
  怀生其实不在意,从前在烟火城行走,喜欢辞婴的姑娘数都数不过来,她要是个个都在意约莫能把自己给醋死。
  仙神们在男欢女爱上比凡人要更大胆,也更洒脱。
  喜欢辞婴的神女定然不止一个,怀生决定献祭扶桑之时,甚至想过万一她回不来,辞婴若能忘了她,与旁的神女长相厮守也不是一桩坏事。
  当然了,那是从前的想法,现在她却是打死都不愿意了。
  黎辞婴只能喜欢她,也只能是她的。
  正这般想着,下颌冷不丁便被辞婴轻轻掐住。
  玄衣神君抬起她脸,目光望入她眼底,静看半晌后突然道:“促狭鬼。”
  这是看穿她是在逗弄他了。
  怀生不妨他这般机警,刚想冷下面色装腔作势一下,又听他道:“莞官神女是紫乔神官的孙侄女,那盏琼妃灯是她托紫乔神官说的情。”
  虽清楚怀生没有兴师问罪或是误解他,但辞婴还是认真解释了一番。说完话锋一转,又问道:“你找鹤京要过我的画像?”
  怀生看一看他,也不逗弄他了,笑眯眯道:“嗯,可惜我受了伤。要不然这话本的名字便得改一改了。不是‘渊少尊万载遗恨’,而是‘渊少尊抱得美人归’。”
  辞婴轻笑一声,抽过她手里的话本,道:“找个可以闭关的地方,我给你淬体。”
  蓝底黑字的话本被他放回了桌案,他却是不知,此时天墟紫宸宫的茶几里竟也摆着同一本话本。
  少臾敲了敲话本封面那一行黑字,对坐在对面的白衣神君说道:“这是我从一位神女手里借来的话本,听说是这几年卖得最好的话本,你可知这话本是如何写你的?”
  他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之意,白谡垂眸看着话本封面,没有吭声。
  少臾笑道:“说你喜欢的神女是南淮天扶桑,故意气她才会与葵覃结契。”
  他说罢便摇了摇头,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这种胡说八道的话本竟也会有天神相信。”
  他比谁都清楚白谡和葵覃结契的原因,即便他们的婚宴因扶桑上神陨落而取消,但白谡与葵覃却是打小便缔结了同命契。
  在少臾看来,缔结同命契比缔结婚契还要难得,毕竟夫妻还有反目成仇的时候,同命契的结契者却是到死都不得背叛。
  白谡将目光从话本里收回,淡淡道:“灵檀和莲藏寻你何事?”
  “荒墟里出现了异象,灵檀请令去荒墟调查此事。这也是我今日寻你来的原因,”少臾正了正面色,道,“我已将此事禀告父神,父神在方天碑里闭关,无法出关。他命令我与你各率一队入荒墟侦察这片正在形成的‘极恶之地’。”
  白谡神色微动:“各率一队?”
  少臾重重颔首:“父神对这事格外看重,自是不放心交给旁的战主。你我各率一队,灵檀、莲藏、鹤京和垣景归我,黎渊、绛殊、浮胥以及南淮天那个新任战主南怀生归你。”
  他说到这微微一顿,又道:“父神不知黎渊与你关系不和,你可要我将他换走?”
  白谡半落下眼睫,道:“不必,帝君做此安排定是有他的用意。”
  少臾点了点头,给白谡递去一块令牌,道:“这是你的天命令,三个月后,我们一同出发去荒墟。”
  数道雷信从天墟发出,片晌工夫便落入几座天宫里。
  怀生点开空中两道雷信,瞥见上头的内容后,她回眸看了看辞婴,道:“三个月后出发去荒墟,白谡率队。”
  辞婴没看雷信,淡“嗯”一声,运转兵主之力让怀生落入他怀中,抱着她坐上角落一张蒲团。
  他从沉月池中吸纳了不少九黎族祖先的精血,这些精血足以助她将肉身之力提升到上神之躯。
  怀生坐在他怀中,刚想说话,胸口冷不丁一凉,一股磅礴暴戾的神力猝不及防灌入她心窍,痛意顷刻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辞婴亲了亲她因疼痛而颤动的眼睫,低声道:“这次淬体会比从前疼许多,把祖窍打开,让我进去。”
  第191章 赴荒墟 “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便不……
  这是辞婴第一次入怀生祖窍, 沉静的空气里弥漫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神息,仿佛初春的朝阳照耀在身上,温暖和煦、生机勃勃。
  这片广袤的天地也的确挂着一轮柔和的皦日, 就在天与地的交界处。淡金色的光一缕一缕描在天际, 天穹借着这点薄光呈出一片蟹壳青般清透的色泽。
  与苍穹相对应的那片大地里只有一个古朴浩瀚、半明半昧的阴阳鱼太极阵, 法阵里九株神木凌天而立。其中一株神木已然由虚化实,树下坐着两道紧密相连的身影。
  正是怀生与辞婴。
  辞婴一入怀生祖窍便将她扣在怀中,凛冽的神息密密麻麻缠绕上她神魂。
  九黎族血脉里的神息异常暴烈,她非九黎族,辞婴唯有用自己的神息掩住她的神息,他灌入她体内的精血方不会排斥她肉身。
  怀生轻轻喘了一下,由着辞婴的神息温柔又强势地侵染她神魂。当她神魂彻彻底底披上一层九黎族后裔的气息之时,淬体带来的痛楚霎时间弱了下来。
  那些尖锐而猛烈的刺痛仿佛被磨平了一般,变得又钝又沉, 剧烈的痛楚稀化成细细麻麻的疼。
  像粗糙的麻布轻而缓地摩挲着肌肤, 细微的疼痛下又有着一阵难言的酥麻。
  怀生忍不住将下颌抵上辞婴肩膀。
  他低声指引她:“入定, 运转《天魔轮转彝体功》。”
  从前在下界,她体内的九黎族精血不多,只能修习《天魔轮转彝体功》的前三式。如今有他源源不断灌入新的精血,可以开始修习完整的《天魔轮转彝体功》了。
  《天魔轮转彝体功》一共有九式, 辞婴将余下六式的心法一句一句念出。
  怀生听着他低沉的声音慢慢入定, 随着这六式心法渐渐圆融,她炼化精血的速度愈来愈快。
  身体仿佛成了一个不知餍足的漩涡,不断吞噬着外来的力量, 贪婪地这些力量化为己有。
  殿外日升月落,殿内灵气如潮,将紧密相抱的两道身影盘成一个白茫茫的灵茧。
  待得灵茧慢慢变得透明及至消失, 怀生方从入定中醒来。
  她浑身湿漉漉的,刚想运转术法散去粘腻的湿气,头顶冷不丁响起辞婴的声音:“把手松开。”
  怀生愣了下,这才意识到她正死死绞缠着辞婴,像极了缠在树干上的藤枝。
  辞婴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同样出了一身汗,玄色法衣湿粘,额发沾着潮气,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九黎族的精血蕴含的力量太过暴戾,一旦失控便会伤及她肉身。怀生淬体之时,他须得时刻保持清醒来镇压这些力量。
  哪里想到随着她炼化的精血愈多,她对他便缠得愈紧,身体和神魂皆紧密绞在一块,直把他逼得大汗淋漓。
  与他相比,怀生这会要舒服多了。淬体结束后的肉身仿佛蓄了无穷尽的力量,只觉周身通畅。
  她稍稍松开了点手劲儿。
  辞婴腰身朝后退了一退,紧绷的心神刚一松懈下来,便听她问道:“我闭关多久了?”
  “明日便要从天墟出发去荒墟。”
  怀生看了眼窗牖,此时天已破晓,一整座抱真宫沐浴在明媚的晨曦里。只是隔着层层纱帐,他们所在的这一隅依旧晦暗。
  虽说时间过得比她预想的要快,但还有一个日夜呢。
  怀生转眸望向辞婴,冷不丁拨开左侧一截衣襟给他看她锁骨,煞有其事地道:“师兄,你留在这里的牙印快要消失了。”
  她那语气跟讨论功法一般严肃,望着他的目光亦是坦荡。
  辞婴眸色骤然一沉,徜徉在他身上的这把火烧了足足三个月,他们贴得这样紧,他不信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四目对视片晌,辞婴视线缓缓下移至她锁骨,那里光滑白皙,从前留在上面的牙印的确只余下一个薄薄的几欲消失的印子。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她锁骨,重溟离火顺着他抚触的轨迹慢慢加深印记。
  四下里很安静,静得连辞婴喉结滚动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重溟离火无声燃烧,待得火消失后,他垂首在她锁骨处落下一吻。
  冰凉的触感叫怀生忍不住颤了下,他沿着她肩骨的线条一路朝上,最终停在她湿润的唇瓣。
  身上猝然一重,怀生被他压入地面席垫又沉又深地亲吻着,本就松垮的衣襟一下撕到了底,冰凉的手指轻轻撩开。良久,辞婴松开她的唇,单臂支起身体,目光落在她潮绯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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