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俄罗斯当倒爷 第99节
“两百八十美元?!何小姐,你要价也太高了吧!”
何长宜耐心地和他掰扯。
“董科长,您也是做惯了废钢生意的,您扪心自问,我这个价格真的算高吗?现在国内废钢价格每吨两千多元,换算成美元就是三百刀。我才卖两百八,每吨便宜二十美元,十吨就是二百美元,百吨就是二千美元,千吨就是二万美元,万吨那可就是二十万美元……”
董德志头疼道:“打住打住,你说得我脑子都晕了。”
何长宜循循善诱:“董科长,您发自内心地说,我卖得还不够便宜吗?要是在国内,到哪儿您能买到这么便宜的废钢?就是收破烂的,一斤废铁还要一块八呢。说实话,我原本是打算按国内售价卖的,毕竟就算同等价格,我这边废钢的质量可是最好的。”
董德志忙说:“你这也不能和国内比啊,峨罗斯的废钢多便宜呐,你成本估计还不到一百美元呢。”
被戳穿了真实价格,何长宜面色不改,摆出一副忠肯模样。
“董大哥,您这话就是哄外行了,难道成本就只算废钢的价钱吗?就算是在国内,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不打点好上上下下的人,废品收购站都开不起来,更别提大规模收购废钢。”
董德志被说得脸一红,他没想到何长宜一个年轻姑娘能把这事抬到台面上。
不过想想她单枪匹马在莫斯克创下偌大家业,倒也不奇怪她对社会潜|规则如此娴熟。
董德志厚着脸皮说:“不行不行,我是带着任务来的,你这价格太高了,没诚意啊,便宜点,多少再便宜点。”
何长宜露出一脸苦笑。
“唉,我这瘸着腿陪您来实地视察,还不够表达诚意吗?算了,看在咱们在火车上生死与共的交情,您说个数,只要大差不差的,我吃点亏,就算展示展示我的诚意吧。”
另外两个私企代表竖着耳朵偷听,见董德志要报价,忙不迭地小跑着赶过来。
“何小姐,您可不能偏心,咱们也是同生死共患难的交情啊!”
董德志气得要赶人。
“我和何小姐谈事,你们插什么话!要谈你们单独找何小姐去谈!”
一个代表腆着脸说:“老董,你这就不地道了,我在火车上还给你递过扳手呢,你怎么能这会儿翻脸不认人?”
另一个代表忙跟上:“德志,昨晚上还是我给你擦的背,咱们兄弟也算坦诚相见,你咋能这会儿和哥们玩心眼呢?”
董德志好气又好笑。
在经过火车抢劫案后,三人算是生死之交,没法再用对待竞争对手的冷淡态度来对待彼此,只好任由他们耍赖。
何长宜不说话,笑眯眯地看三个男人扯皮带。
二对一,最后董德志不得不同意另外两个代表加入,三人组成价格同盟,一齐向何长宜砍价。
何长宜寡不敌众,面对三人的死缠烂打,节节败退,最后被迫答应以每吨二百五十美元的价格销售废钢,
董德志三人很满意,当场就各自拿出一千吨的采购订单要求何长宜在上面签字。
何长宜唉声叹气地签下名字,转过身时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要知道她的心理价位是每吨二百美元,而她在收购这批废钢时,每吨成本还不到六十美元。
从六十美元到二百五十美元,即使算上运费、关税等杂费以及上上下下的打点费用,最终成本也不会超过一百四十美元。
只这一笔废钢买卖,何长宜就净赚三十三万美元,折合人民币二百多万元。
值了。
哪怕在火车遇到四波劫匪也值了。
董德志看着一言不发、似乎情绪低落的何长宜,心中不安,安慰道:
“何小姐,那个,万事开头难,以后就好了……要是这次的合作顺当,下次我就和厂里申请提高采购额度,咱们慢慢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何小姐在火车上救大家一命,结果他们还砍价这么狠,而且各自只采购一千吨废钢,简直冷血无情。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们钢厂规模太小,要精打细算着采购,即使是便宜质优的峨罗斯废钢,最多只能腾出一千吨的采购额度,多了账上也没那么多的钱。
他能做的就是催厂里尽快打钱,别在钱的事上拖着何小姐。
要知道不少供应商就是因为迟迟收不到货款,硬生生被拖断资金链。
何长宜叹了口气。
“我也是没想到费这么大劲才卖出去三千吨的废钢,我手里还囤着好几万吨呢……这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另外两个代表虽然没说话,但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到何长宜的话后,其中一个代表就说:
“上万吨的废钢,那得大型国营钢厂才吃得下,不是我们这种小厂能比的。不过人家有长期合作的供应商,关系硬得很,也不是外来户能插进去的。”
另外一个代表眼睛一转,怂恿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行?我看何小姐的废钢质量好还便宜,也不比那些供应商差。听说半年后燕钢要重新招标选供应商,何小姐可以下场试一试嘛。就算选不上,好歹也能认认路,以后说不定就有机会呢。”
不待何长宜说话,董德志先不赞同地说:
“谁不知道这些国企的招标都是走过场,结果早就已经内定,你不要误导何小姐。”
他转而对何长宜说:
“何小姐,我认识其他钢厂的采购员,回国后我把他们介绍过来。虽然单次只能采购几百几千吨,但积少成多,总能消化掉你手里的库存。”
何长宜谢过董德志,虽然她所谓的几万吨库存纯属忽悠,但有新客户是好事,辛苦一点多跑几家工厂就能凑够废钢。
至于燕钢招标的事,何长宜并没有抛之脑后,而是记在心上。
虽然她现在生意的规模还不足以和那些大型供应商掰手腕,但半年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何长宜将三人送回莫斯克。
她找来之前认识的留学生小赵和袁园园,以每天十美元的价格雇他们当翻译和导游,带董德志等人在莫斯克游览。
小赵和袁园园不肯收钱,何长宜便威胁要将十美元换成等额的黑面包送到他们宿舍,两个珍惜粮食的好孩子被吓得花容失色,在收钱和吃黑面包之间被迫选择了钱
——至少美金不磕牙。
虽然不知道美金是什么味道,但一定比黑面包吃起来更顺口。
当何长宜拄着拐杖、奔走于弗拉基米尔市的各个工厂收购废钢时,在莫斯克火车站,一行钟国旅客刚刚下车。
“纳了闷了,这一路也太平安了吧,什么都没发生,这是什么情况?劫匪们抢完一笔大的都去避风头了?”
周诚疑惑不已。
要知道上次他坐火车来莫斯克时车上还发生了抢劫案,他当时所在包厢在车头附近,等他赶到车尾的抢劫现场时,劫匪们早已拿着大笔钞票跑路。
但这一次,列车上竟然连一起抢劫案都没有发生。
周诚说:“总不能是他们知道车上藏着咱们这帮公安吧,狗鼻子也忒灵了。”
严正川一行人住在相邻的两个包厢,为了引诱踩点的劫匪,他们特地敞开包厢门,将所有人的钱凑到一起,让一名干警光明正大地表演数钱。
没想到的是,没等来劫匪,反倒等来好心提醒的同行乘客,让他们把门关好,把钱藏好,千万别引来抢劫犯,这车上可没有警察保护。
便装公安们:……
劫匪们格外有定力,最后侦查小队没能成功守株待兔,列车风平浪静地抵达终点站。
严正川快速扫视火车站,视线在匈族人和吉普赛人以及光头斯拉夫人身上多停顿了几秒。
“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去大使馆。”
他在路旁拉客的出租车中挑了两辆车,用半生不熟的峨语告知司机目的地。
九个男人连着行李挤一挤勉强坐下,后座挤得像罐头,理论上最宽松的副驾则被塞了一堆行李,摞得连挡风玻璃都看不见。
严正川此举不止是为节省经费,更多的是为了确保队员安全。
毕竟峨罗斯治安糟糕之名早已传到国内,他带着一队精干小伙出国,别回头嫌犯没逮着,自己人先落地折损,那可就丢大脸了。
上车后,便衣出行的钟国公安们很紧张,手插兜里握着小刀片;司机也很紧张,额头冒汗,眼神时不时往后视镜上飘。
当出租车停在钟国大使馆时,不管是乘客还是司机,通通松一口气——
还好,还好,对方不是来抢劫的。
严正川带队去见大使,之后被安排住进大使馆招待所。
中峨两国之间虽然没有官方的警察合作办案机制,但由于此次列车抢劫案性质恶劣,犯罪者和受害人又大多为钟国人,因此在上层的非公开沟通后,峨方默许钟国公安入境侦查及逮捕嫌犯,并提供一定程度的协助。
此时,峨罗斯警方根据火车上逮捕劫匪的口供,顺藤摸瓜抓获了躲在峨罗斯境内的一部分劫匪。
严正川带人对已逮捕劫匪进行审讯,摸清了火车抢劫案的四个劫匪团伙的具体情况。
其中规模较小的三个团伙的头目和主要成员已经分别被国内外警方抓获,而规模最大的犯罪团伙只抓到了几个小喽啰,大部分成员还潜逃在外。
这个最大犯罪团伙有一男一女两个头目,外号是马三和花姐。
据说马三和花姐在国内时就已前科累累,被全国通缉后如丧家之犬般偷渡出了国。
而当来到政局动荡、治安糜烂的峨罗斯后,两人如鱼得水,反而比国内更能放开手脚大干特干,很快就招揽到二十几名手下,成为莫斯克数得上的华人黑|帮。
马三和花姐有着丰富的反侦察经验,当发现峨国警察在抓列车抢劫案的劫匪时,他们立刻利用对莫斯克的熟悉藏了起来,让上门抓人的警察扑了个空,至今下落不明。
为了能尽快破案,严正川将周诚等队员分成两路,一路负责进一步审讯已逮捕嫌犯,挖出峨国警方可能忽略的线索,另一路则在莫斯克的华人中进行走访。
但在来到莫斯克的第三天,严正川就发现了不对。
“这辆车是大使馆的吗?”
他侧身站在百叶窗旁,离大使馆不远处的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黄色的旧面包车,车窗摇上去,看不清车内情况。
周诚出去问了一圈,不安地说:
“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说那车不是他们这儿的,严队,那车有问题。”
被派来莫斯克的都是局里骨干,严正川稍微一点,众人就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这是来盯梢咱们的!难怪我前脚收到消息去抓人,后脚人就跑了,合着是在大使馆门口安了眼线啊!”
“火车上是不是也有他们的眼线?要不怎么咱们坐车来的时候一个抢劫的都没有。”
“这帮人胆子可真大,连公安都敢盯梢!”
“队长,抓不抓?”
周诚急躁地说:“肯定得抓!要不然咱们还怎么开展工作?猫被耗子盯上了,这像话吗?!”
但严正川却说:“不抓。”
周诚:“啊?”
众人不解,严正川只说一句:“你抓人有证据吗?”
顿时,大伙儿都有些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