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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杀 第2节

  少年说得没错,这里已经戒严。
  短短几秒,被惊动的几个人迅速包抄了这里。听着有些蹩脚的英语里,还夹杂着几句西语,她听不懂。
  很吵,大概是在叫骂。
  听到少年要放走谢青缦,其中一个胖子指着他,冲上来阻拦:“you can't fucking let her leave, she……”
  话音未落,他抬手就是一枪。
  “rowan!”
  消音后的闷响依旧震得人心头一惊,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鲜血飞溅。
  栽倒在地的胖子杀猪般地哀嚎,而少年依旧八风不动。
  少年颀长挺拔的身形像一把锋利的尖刀,锋芒毕露,杀机暗藏。
  场面对比鲜明到骇人。
  少年却连眼风都没掠过胖子,只玩味地打量着谢青缦,像是打量一个可怜的猎物,“不打算跑了?”
  四下鸦雀无声。
  周遭明里暗里想阻拦的人,像吐信子的毒蛇,被迫蛰伏在黑暗里。
  即便这个少年只有十几岁,他们似乎依旧忌他、怕他,一时间,竟没人敢轻举妄动。
  边境辽阔广袤的苍穹之下,夜星低垂,渐亮的天光从云层中漫出来。
  少年站在晦暗阴影里,轻笑。
  “怎么,”那声音像恶魔的低语,带了几分谑意,慢条斯理,也意味深长,“你还真打算留下陪我?”
  没有任何时间质问和思考,话音落下的一瞬,谢青缦掉头就跑。
  天快亮了,最近的标志地点是个悬崖,只能看到一望无尽的海岸线,但她不可能跳下去。折返就是丛林,是不错的遮蔽物,但她离丛林也有很长一段距离,地面上全是伏倒折断的树枝和碎石泥泞。三分钟,180秒,远远不够她找到一个狙击盲区。
  哪怕一丝一毫的迟疑,都足以致命。
  只有跑,她没命得跑。
  暗色中擦亮了一簇火,少年半垂着视线点了支烟,难说什么心思。
  而后他咬着烟,在她身后上膛。
  山脉是冷的,层层叠叠的山峦隐没在黑压压的夜色里。
  越过石块、浅溪,陡峭的山路杂草丛生,高低不一的灌木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远处望不到尽头的雨林,恍若能吞噬一切的牢笼,此刻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急促的呼吸、加速的心跳,不断放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山呼海啸般席卷了谢青缦周身。而后惊惧感到达极限。
  谢青缦大脑空白一片,所有声息在耳侧化成风,在山林尘埃中湮没。
  她的手脚凉得彻底。
  夜幕之下,红点瞄向谢青缦身后,漆黑的枪口对准了她的心口。
  砰——
  枪响之后,谢青缦从梦中惊醒。
  【是梦。】
  【噩梦。】
  一场莫名其妙纠缠她多年的噩梦。
  冷汗浸润了谢青缦鬓角的额发,梦境中的恐惧一直蔓延到现实来。
  “ron……roan?”
  谢青缦下意识地捂了下心口,喃喃地拼着梦中人的名字,呼吸有点急促,过快的心跳几乎缓不过来。
  想拼出来,但她记不太清。
  “青姐,没事吧?”等在一旁的小助理冷不防地被她的状态吓到,“我是不是吵到您了?”
  休息室内灯火通明,檀香中弥散着茉莉和栀子的清甜,座钟指针咔哒咔哒地走动,在寂静的空间内,格外清晰。半透明的蓝色珐琅座钟立在对面,显示了时间和地点:
  19点46分,七月末。
  京城。
  噩梦带来的烦躁感挥之不去,谢青缦按了按眉心,“没事。”
  估计最近压力太大,心情不太好,也可能受前两天看到的剧本影响,她又开始做噩梦了,一个持续了很久的梦。
  差不多的场景,差不多的结尾。
  荒诞又惊悚。
  真离谱。
  连轴转了大半年,谢青缦几乎没休息过。
  上一部戏刚杀青,她上午在申海配合宣传路演,中午杀青宴谈笑风生,下午的航班就返京了:为了今晚toao(the one and only)30周年晚宴。
  下飞机过来,她匆匆换了行头,在休息室假寐,结果真睡熟了。
  太累了。
  不过没办法,toao的30周年势必大佬云集,archie等时尚圈其他领军人物和顶奢华夏区pr,甚至高珠全球ceo都会到场,这些人握着内娱未来十年的奢侈品资源,之前又有合作和交情,于公于私,不捧场都不合适。
  而港城的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尘埃落定。
  其实她该回去了,只是有些事也该收个尾——演绎角色是她的兴趣,她一贯尽职尽责,但她在娱乐圈待不了太久,也没打算待太久,拍戏只是当初形势驱使下的选择。演变到现在,不过是阴差阳错,将错就错。
  小助理见谢青缦不在状态,不好过问,只将话题放回工作上,“那边流程快开始了,您看,需要叫妆造师再整理一下吗?”
  谢青缦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说到底,噩梦无足轻重。
  梦里轻狂的少年,她既没看清,也不在意,随时可以置之脑后。
  只有某个她拿不住的——
  谢青缦闭了下眼,面上情绪尽敛,站在立镜前任由工作人员摆弄。
  -
  toao是唯一一个以亚洲为主导却能跻身国际前三的时尚导刊。
  虽然近几年时尚圈有颓败之势,但今晚圈内明星、导演、媒体、制片人、顶奢pr基本到场,甚至能嗅到京、沪、西北三个圈子背后资方的气息。
  盛况空前。
  正式开场前的鸡尾酒会是今晚的“前菜”,一个简单的暖场。
  聚光灯和来自四面八方的闪光灯聚焦过来,谢青缦一袭冰川湖蓝碎闪裙,青丝散落在肩颈间,流线勾勒着曼妙的身形,在镜头下摇曳生姿。
  烟色氤氲的裙摆蜿蜒而下,恍若抖落了熠熠生辉的星海。
  谢青缦是那种攻击性极强的冷艳长相,柳眉如黛,双瞳剪水,精致的容颜如远山染寒春。她身上有种颠倒众生的易碎感,沾了三分媚气;偏偏神色清冷又凉薄,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距离感,贵不可攀。
  名利场即战场,自然少不了冤家对手的狭路相逢。
  一向跟谢青缦不对付的周苑,妆容精致,在闪光灯下满面春风,朝她走来。
  “听说你昨天飞横店,都准备参与围读了,今下午《第三次沉默》竟然临时换角。”周苑朝她举杯,面带惋惜地上前,“我上飞机前听到这个消息,替你心疼了半天……”
  “劳您记挂。”
  谢青缦轻笑着给了她一个拥抱,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道:“不过诺科的股票跌停后,周家的债务就已经还不清了,周小姐竟还有心情管我的闲事,真是好兴致。”
  话说得温温柔柔,其实全是软刀子。
  “我要是你,就回去烧个高香,祈祷周家的下场不会更难看。”
  周苑被戳到痛处,笑容一僵。但再不爽,她也不能当场发作。
  “何必把话说得太难听?你那么恨我姑姑,不也是为了那一份家产吗?”
  她偏头,角度刚刚好,连唇语都不会被读到,“可惜她是你父亲的遗孀,遗产本就有她的一份,你已经把她赶出去了,还想如何?做人何必太绝。”
  是谁做得太绝?
  谢青缦眸色淡了下来。
  镜头下的两人保持着和善的笑容,亲切碰杯,私底下的话却一个比一个诛心。
  直至拥抱分开。
  暗流涌动间,镁光灯闪动频率忽然降下来,会场入口处却人头攒动。
  谢青缦微诧,连跟她较劲的周苑都一脸莫名其妙。
  “什么情况?你瞧那边,好像开始戒严了。”
  “不清楚,不过开场前,一般不会有爆炸性新闻吧?真稀奇。”
  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
  “嘶,是……那一位。”有人压低了声音,隔空划了个字。
  很快,鸡尾酒会上所有人都品出今晚的微妙了:
  因为已到场的几个高层都不动声色地起了身,似乎要迎接谁。
  记者自然闻风而动,就像嗅到腥味的猫似的,想要跟上去。可惜无一例外,闲杂人等都被工作人员制止了。
  好大的排场。
  京城嘛,一板砖拍下去,十个里有九个是皇亲国戚。
  媒体也不是什么都敢瞎拍的。
  不经意的一瞥,谢青缦扫到让几个高层严阵以待的男人,指尖一顿。
  男人五官俊朗,短发利落,冷硬的轮廓沉浸在如墨的夜色里。
  他颀长挺拔的身形被熨帖的西装裹住,宽肩窄腰,领夹上的蓝宝石光芒冰冷,带着上位者的威压,格外的贵气和冷厉。
  无法忽略的是他左眉眉尾,有一道不深不浅的断痕,野性,也桀然难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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