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眼下他只得自行返回了。他朝着侯府的方位离去,直至心间的不安感越发浓重。脚下步伐也由最初的行走,转变为踱步,直至最后心慌到跑起来赶路。
  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他得立即回府...
  至于那群守着他的官兵,为首的官员望着他疾步朝侯府方位离去的身影,摇头叹气,下令道:“跟上去。”
  当喻栩洲终于赶到侯府之际,偌大的侯府围满了朝廷搜捕的官兵。他愕然瞪圆了眼,站在原地。他被拦在了门外。
  那是他的家,可他却不能进。
  “你们受何人命令?!我乃乐安侯世子,让开!”
  守在门外的官兵依旧不肯让他进,死死将他拦在门外。甚至在听到这声乐安侯世子的话后,急忙冲进了侯府,前去禀报。
  不久后,一道身影出现了。那是宴旭泞,他负手从侯府内走了出来。对上了喻栩洲,使得他当场愣住。
  他眸中含着笑,瞧见着面色被吓得惨白的少年,道:“罪臣喻敛,已被打入大牢。喻栩洲,孤不过是奉命搜查侯府罢了。你急什么?”
  “罪...罪臣?”
  宴旭泞搜侯府罪臣喻敛..?...怎么回事?他在贡院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喻栩洲的大脑彻底变为一片空白。不等他理清眼下局势,便听一道掌声,传入他耳。拉回了他的思绪。
  那是宴旭泞,在对他鼓掌。太子轻扬下颚,居高临下的瞧着他,面上带着戏谑嘲弄,摇头笑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全京皆知之事,唯你这个乐安侯之子不知。”
  “......”听着对面之人刺耳的嗤笑声,他终于懂了。眼下是何状况。喻栩洲当即被惹怒了,恨不得当即冲上去撕烂眼前这个小人。奈何他被好些官兵死死拦着愣是无法近宴旭泞的身,
  “是你!又是你!”喻栩洲的吼声响彻整个侯府门前,路过的百姓纷纷停驻,不禁朝他们投来目光,“宴旭泞。你谋害忠良,搅乱朝堂。你愧对那些同你血浓于水却被你害死的地底冤魂,更愧对‘元良太子’称号!父亲他究竟有哪对不起你,自阿姊嫁与你后。他一心扶持稳定你的太子之位,而今你竟如此待他!你这等不忠不义,暴虐不仁之辈,枉为未来储君!”
  “江山若落入你这等残暴之人手中,便是壹洲之祸!”
  伴随着喻栩洲的吼声,周遭围观百姓大惊。纷纷注意到了那句‘血浓于水’。
  “小侯爷方才说什么你们听见了吗?”
  “听见了,血浓于水却被害死的地底冤魂。”
  “血浓于水...我想起来了!前些年才病逝的两位王爷!”
  “景王与晋王?!不是说他们是被失踪的翼王所害吗?这究竟怎么回事?”
  “说来,其实如今乐安侯这件事。我也觉得奇怪,时隔二十多年的旧案被重翻。恰巧不巧,短短半月不到,就查出了与乐安侯有关,甚至直言就是他所为。硬生生逼着陛下将其打入大牢,这...处处透着诡异啊...”
  “呸,谈起徐家。老夫我就犯恶心。一代奸臣,贪的银钱连他徐府仓库都堆不下,还得格外建屋再放置银钱。当年徐府的公子们更是仗着受宠的贵妃之名,奢侈荒淫无度,强抢民女,骂一声纨绔都是夸他们了。简直没一个好东西。这等奸臣,死了就死了,怎还替他翻起案了。老夫看呐,西鸾人灭徐府灭得好!”
  “嘘!都不要命了?太子还在呢,你们乱讲什么鬼话?!”
  “......”听着这些百姓议论,宴旭泞一改方才笑颜,双拳握紧,气得发抖。他额间青筋暴起,怒目瞪向那些乱嚼舌根的百姓。再也难以维持往日文质彬彬的假面。
  一道目光投去,仿佛要活剐了他们一般。
  都在质疑...
  明明是他将事实真相摆在众人眼前,却无人可信。朝中近半数大臣不信,另一半则是对于是乐安侯所为的结果持有沉默怀疑。而今连百姓也不信。
  大家各持己见,偏偏其中信他之人,尤其少。
  至于那些交谈的百姓,在收到太子的一记杀人目光后,被吓得瑟缩着脖子,当即闭了嘴。连陛下都不会用此等凶恶目光看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太子怎么...
  此刻,众人只觉太子似变了一个人,很是奇怪。
  优势转瞬即变,瞧见太子愈发难看的脸,伴随着周遭百姓止不住的匪夷议论声,喻栩洲阴沉着眸,竟是反笑出声。
  是啊,他一直不知喻敛在做什么。但他相信,侯府不会亡。正如他此前待辛雁所说,他信他的父亲。
  “太子殿下。其实我一直想问您。自您归京以来,每每午夜梦回,您可睡得安稳呢?可否听见那些亡死之人在您耳畔低语?”
  宴旭泞气得咬牙,听着此事,恨不得现在下去当场杀了喻栩洲。他知道喻栩洲话中含义,他在暗指沐阳之乱。那些被他用阴险招数,害死的兄长们...包括那些同样被他用卑鄙手段害死的人。
  “来人!将喻栩洲拿下,押入大牢!!”
  太子一声令下,不待他手下人将喻栩洲带走。很快,便出现了一队人。他们是受陛下命令,前来捉拿喻栩洲的人。
  为首的官员朝太子颔首,恭敬行了一礼。身后官兵当即过去,与太子抢人。一言不合便将那些押着喻栩洲的人赶走。不等喻栩洲诧异,便听那名官员道:“臣等奉陛下旨意,前来捉拿乐安侯之子喻栩洲。多有冒犯,望殿下海涵。”
  嘴上说着捉,实际却并没有如太子方才那样强硬拿人。不过片刻,喻栩洲便被他们带走了。而宴旭泞,也只得望着他们的背影,暗自气愤。
  直至目送喻栩洲一行人远去后,他视线扫过围观百姓间,之前那几个乱嚼舌根的人。朝手下勾手,待手下走至他跟前,他附耳不知说了什么。便甩袖冷笑离去了。
  反倒是那名受命的手下,扭身视线落到那几人身上。当即下令,命人将方才叫嚷最厉害的两人,直接拿下。随即在百姓一阵惊呼中,人则被拖走了。朝不远处一个暗巷拖去。
  伴随着那道暗巷子中传出的惨烈哀嚎,百姓中有甚者,瞧见那那巷口有醒目的鲜血流淌而出。当即被吓得面色发白,纷纷哑然,再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原本止不住喧嚣议论声,原瞬间安静了。
  “今后,当着太子的面。谁再管不住自己的嘴,下场亦如他二人!”
  壹洲牢狱。
  不久后,当喻栩洲一路跟随执行官员步入壹洲牢狱之中后,他被带到一处隔间。而这间牢房之内坐着的,是他仍身披着官袍的父亲。
  待狱卒为他开锁,打开牢门。他走了进去,面容平静,就这般与父亲相对。
  直至狱卒锁门离去,他寻了一面墙,半依靠在墙边。视线落到他头顶,问道:“父亲,你的乌纱帽呢?”
  他没有问好,一上来,便直言询问他的官帽。喻敛对上儿子看似平静的目光,沉默片刻,x轻笑一声,道:“自请罢官了,帽子被我摘下留在金銮殿了。”
  喻栩洲蹙眉,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并未接话,反倒忽然反问:“您所定之罪,可是死罪?咱们父子又何时问斩?”
  喻敛并不答复,只是平静瞧着眼前故作冷静的儿子,站起身负手反问:“何时问斩?怎么,这么盼着同为父去死?”
  “......”
  听此话,喻栩洲蹙眉。面色变得凝重,他站直身。深呼一口气,看向眼前这浑身尽显轻松从容的父亲,眼中蕴含不解。
  他不懂,眼下都已经入狱了。他为何反倒显得比在侯府还要自在。
  “您到底在搞什么,莫不成还辨认不清你我父子,眼下所处何地?自请罢官,这等事。您怎么做出来的?不管太子如何针对,您都不应自请罢官才是啊。您有没有想过后果,您若在此刻倒了,侯府该怎么办?”喻栩洲越说,声音愈发难掩激动,尤其是他才经历完会试,刚出来便被押入大牢,他此刻可谓是心情极其复杂:“还有儿子我...该怎么办?您自幼教导我,责任与家族为重,强者生存。作为您的儿子,不该无能。甚至不久前才亲口对儿子说过,对我寄予厚望。可眼下...您...您...”
  说至此,他已经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了。喻敛斜眼瞥向质问自己的儿子,瞧见了他眼中所流露出的不甘失望。
  “阿父,儿子不想死!!”喻栩洲瞧着平静从容的父亲,双眸赤红,这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
  喻敛没有作答,只是扭身,走至于桌椅前,坐了下来。为自己斟倒了一杯茶。便没有再理会喻栩洲了。
  望着依旧毫无反应的父亲,喻栩洲低垂着眸,紧抿下唇,别过了头。干脆就地而坐,黑沉着脸,也不再言语。
  辛府。
  喻栩洲入狱的消息,很快传至辛府。辛雁直至返回将军府,也心知。自己若未能接到喻栩洲,他必然会入狱。一抵达府中,返回闺房,便有一道女子身影焦急等待着她,那是喻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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