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柯怀雪说了一连串的“为什么”,又抓着他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痴痴望着他说,“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讨您欢心了,就只有用这样拙劣的手段。”
  “——您会讨厌我吗?”
  许时清惊愕得说不出话。不是,有个柯怀雪心怀不轨就算了,那言书又是怎么一回事?!
  似是察觉到他的想法,言书像有读心术一般,一边用一条领带将他的双手捆起来、束缚在身后,一边替他答疑解惑。
  “我是来凑热闹的呢,许医生,”言书打好死结,笑吟吟说,“我看您都能和他们‘相处’得这样愉快,心里实在有些羡慕。为什么您不能也眷顾我一次呢?”
  许时清忍不住抖,不明白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
  但不管怎么样,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许时清别无他法,紧急召唤系统。
  他恳求说,你帮帮我。
  【我也想啊,可惜力不从心……怎么办呢清清?看来只能为你加油啦!】
  你不是说这里只有柯怀雪吗,言书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他们两个怎么会突然变脸了!
  【哎呀,这个问题好像就有点复杂了。嗯,剧情和世界观其实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所以我们可能没法保证故事完全符合逻辑?】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现在你面对的这两个家伙,已经快要脱离原有的剧情线——完全崩坏掉啦!】
  说完这句话,系统就下线了,任凭许时清怎么呼喊都不回应。
  该死。关键时刻总派不上用场的东西!
  连系统也不帮忙,许时清彻底没办法了。眼下局势危急,他只能把仅存的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两个小兔崽子身上,祈祷他们还有最后的良知。
  “小柯,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
  柯怀雪却没在听,细细吻着他的手背,感受他的体温和气息。
  这个哄不了,许时清又转头去哄另一个:“言、言书,你听话,别对我做这种事,我们之前关系一直都很不错的,不是吗?你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向我倾诉,只要你现在……”
  “啪!”
  他话音未落,率先响起的是巴掌声,又一次落在他臀上。这次力道要更大些,扇得许时清半边屁股都发麻。
  如果说刚才那一下只是意外,那这次就是明晃晃的调戏和挑衅了。
  许时清瞪大了眼,似是不可置信。他活了二十多年,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像这样打过他的屁股!
  “你、你!”
  许时清这下真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又气又恨,愤怒到极点甚至觉得哽咽,最后从喉间蹦出来的也是哭腔:“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言书看见他的眼泪,“啊”了一声,伸手抹去,又嘲笑他:“怎么这就哭了?许医生,我们可还什么都没开始做呢。”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一定会、嘶——”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许时清感觉手上一疼,他的手臂,被柯怀雪重重咬了一口。
  咬疼他了,柯怀雪也没有停嘴,倒是笑着看向他,并没有多少歉意地说:“抱歉,许医生。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看来这里需要戴止咬器的狗,远不止江起一个。
  “放开我!呃、你们怎么能这样?我真的生气了、我会报复你们的!”
  “别这样,求你们了。嗯,小柯,不要乱咬。”
  “言书、言书,放开我好不好?我真的不喜欢这样,求你……”
  “……”
  说真的,他们自认没有做多过分的事儿,但许时清的反应实在太大了,一刻钟的功夫,就已经要哭成个泪人。
  “哭什么呢?难道你在江起面前也这样哭,他会心疼你吗?”
  嘴上这样说,言书到底是替他松了绑。虽然打了死结,绑得也不算特别紧,只是许时清挣扎得太厉害,手腕处不可避免勒出些印记。
  言书再牵起他的手查看,说:“都红了。”
  “滚、滚蛋!别碰我了,你们全都给我滚!”
  许时清的情绪完全崩溃了,再没精力同他们虚与委蛇,转身就要走,却又被人拽住衣领。
  这力道很大,对方没有收住力道的意思,几乎是把他掼在墙上。许时清感觉背上一疼,没等他反应过来,又被柯怀雪捏住脸,被迫转过头。
  “你又想去哪儿?”
  柯怀雪质问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阴狠,连带着语气也冰冷起来,“去找江起吗?还是找凌燚?又或者是我们都不认识的其他什么人?许时清,这里有我们两个还不够吗?”
  许时清和他对视,忽然嗤笑一声,冷静下来了。许时清说:“你少管我了,你以为你是谁呢?我们的关系只是医患而已。”
  “难道,你要说你喜欢我?这我也早就知道,你们几个都对我单相思,不是吗?”许时清对他弯弯眼睛笑,“但我一个也不在乎,别再自以为是了。”
  “你不在乎吗?”
  柯怀雪气极反笑,在他的注视下,摸进他的口袋,掏出他的手机,再用他的指纹解锁,唤醒拨号界面。
  “那江起呢?”柯怀雪问他,“江起他在乎吗?”
  “……”
  一条疯狗。
  ——
  说真的,许时清也不想把局面变成这样。
  可他实在是忍耐太久了!从来这儿的第一天起,就不得不戴上面具和他们每一个人交流,哪怕明知他们对自己有异样的心思,毫不尊敬、只有亵渎之心,许时清也都一并忍让。
  然而就在今天,他完全忍不了了。得知柯怀雪上天台,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忧。
  是的,尽管许时清和他们的相处过程不那样愉快,也可能对他们有诸多意见,但许时清的本心是好的。纵然他明白这一切都是虚拟的故事、虚构的角色,却也没法对痛苦坐视不理。
  结果,柯怀雪现在辜负他了。
  “许医生,你知道你哭起来很好听吗?”
  他泣不成声,柯怀雪如痴如醉,将手机话筒贴得更近一些,又亲亲他说:“喜欢吗?你现在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许时清刚才还保持沉默,这会儿嘴唇嚅嗫了两下,声音很小。柯怀雪没听清,便凑近问他:“你说什么?”
  “我说……”
  许时清张嘴,眼睛盯着他,轻飘飘吐出几个字:“柯怀雪,我不喜欢你了。”
  “我讨厌你。你现在是没人要的孩子。之前他们都不要你,现在连我也不要了——你听见了吗?柯怀雪。”
  “……”
  此话一出,空气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连带着同样在场的言书、和电话另一头的江起,也都噤若寒蝉。
  最后是言书打破沉默,他一边替许时清穿上衬衣,扣子从下到上一颗颗扣好,一边说:“你在说些什么呢,怎么可以对自己的病人说这种话呢,清清?”
  连一贯喜欢用敬称调戏他的言书,也开始叫他的小名儿和他套近乎,可见问题的严重性。
  许时清不买账,他看着言书:“你又能好到哪儿去呢,言书同学?你说你喜欢我、对我一见钟情,但是却和人一起做这种事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恐怕没有人能负担得起你们的喜欢了。”
  听他这样说,言书不抖机灵了,规规矩矩扣好衣服,罚站似的收回手,这才像个“三好学生”该有的样子。
  柯怀雪则是退到一边,沉默不语。
  外面的天色不知何时完全暗下来,精神病院上空的几盏白灯照亮夜空,光漏进来,将楼梯间的空间切割成两半,一明一暗。
  柯怀雪悄悄隐退到黑暗的阴影里,就像他从前做过许多次的那样。
  这样的伎俩用多了就显得拙劣,许时清早已看透他们,自然不会再为这虚情假意的伪装动容。他刚穿好衣服,楼下传来脚步声,是江起赶到了。
  “清清?”
  江起很焦急,声音都变了调,却看见他站定在楼梯口,身形笔直。
  许时清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或许表情可能还有些狼狈?他不在乎,对江起说:“我没事。”
  再扫一眼言书,和缩在角落里不肯直面他的柯怀雪,对人说:“我们回去吧。”
  ——
  夜间开始下雨,回去的路上淅淅沥沥,空气都是潮湿的。
  许时清感觉脑袋有点疼,别看他刚才好像很硬气,能挺直腰板说出那几句话,几乎已经耗尽他的全部力气了。
  其实他心里没底的,万一柯怀雪根本不吃这一套呢?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谁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但许时清就是要这样做!他没办法咽下这口气,就算柯怀雪因此破防动怒,再对他做更过分的事……那他应该也能撑到江起来救他吧?
  唉,到头来,还是得仰仗他的这位便宜竹马。免费赠品的质量的确不如正品那样好,但至少也还能用?
  他将头抵在车窗上,看雨滴划过潮湿的夜景,脑海里响起声音:【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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