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顾青拉着这个醉醺醺的人,像拉着自己来酒吧胡闹的男朋友,一边走一边说:“还记不记得我?”
  那人酒气熏天地凑过来,嬉皮笑脸地就要亲上顾青:“你?我当然记得你!美人、美人儿……”
  顾青巧妙地避开对方,将自己呈现在路灯下:“你再仔细看看,还记不记得我?”
  注意到顾青严肃的表情,那人醒了一点酒,并且露出了一点不耐烦:“记……不记得。我认识你吗?对不住我睡过的人太多了,记不住每个人的长相。”他们走向窄巷的一头,就像一对拉拉扯扯的摩登情侣。
  “你昨天这个时候,在做什么?”顾青问。
  年轻人看上去正努力转动着自己酒精中毒的脑袋:“昨、昨天?昨天我也在这里跳舞,然后、然后和一个人去酒店开房,唉,我头好疼,我想不起来我昨天干什么了,不,我好像是被人甩了……”
  顾青把他抵在墙壁上,狠狠地说:“听着,我就是昨天甩你的人。我本来还不想搭理你那个神经病老板,但我现在想和他合作,你告诉我怎么联系上他。”
  “你?不,不是你……”对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可一点也不像记得顾青的样子,“你肯定是搞错了。而且关我老板什么事?你想合作就去找他,我不认识你……”
  顾青稍微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你真不认识我?你再仔细看看。”
  年轻人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一脸莫名其妙。
  “你老板是谁?”顾青心中升起一丝警惕,“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最后我让你替我转达你们尉总?”
  “尉总?我老板姓王,哪来什么‘尉总’?神经病吧你?啊——”年轻人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捂着脑袋跪倒在地。
  顾青急忙将人扶起,白晃晃的路灯下,那个人的脸色却是白里泛青,几乎笼罩上了一点冷森森的死气。
  “你……”顾青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前世征战杀伐了三十多年,足以让他比任何人都能更快地判断一个人是生是死,但他还是犹豫了。他跑到一对马上就要进入正题的情侣那里,打断人家的好事,强行夺过了其中一人的手机。
  他拨打出一个电话,向医院通知了窄巷中的情况,随即以最快的速度隐没在这个白雾蒙蒙的冬夜里。
  .
  “二十五岁男子于梦想家酒吧后巷死亡,警方已排除自然死亡可能性,嫌疑人为一身高一米八零左右黑发男子。”莱夏一边吃早餐,一边读着个人终端上推送的早间新闻,“怎么这人看着有点像你?”
  顾青瞟了一眼莱夏推到他面前的个人终端,正好看到一张和他长得很像的素描画,也不再看第二眼,继续仔仔细细地涂他的吐司面包:“因为就是我。”
  “……”
  莱夏无语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这刚来几天,你就杀人了?还……”他又看了一眼终端,“还是在家同性恋酒吧?”
  顾青终于涂好了一整块面包,气定神闲地抬起目光望向莱夏,并且选择性地无视了第一个问题:“对,我就是去了同性恋酒吧,怎么了?”
  “……”莱夏没想到顾青这么大反应,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尴尬地笑笑,“没、没什么。这人真是你杀的?你干吗杀他?”
  顾青终于呼出口气:“不是我杀的,但我确实是他生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昨天我说尉兰或许还没放下,就是因为这个人像听从于某种命令一样冲着我而来,我最后挑明是尉兰排他来的,他也没露出一星半点的惊讶,只有任务中途流产的懊恼。”
  杨的注意力这会儿也转到了顾青身上,他们平凡无奇的居家生活中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状况!
  顾青看了她一眼:“昨天晚上我又去了一趟,没想到他完全没有认出我,我明明确确告诉她我就是昨晚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他都没认出来。我向他提起尉兰,他立刻就满脸痛苦地跪倒在地上。我感到事情不是很对,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便一路遮掩身形回了家。”他的语气带着嘲讽,“现在,我果然成了嫌疑人。”
  “出了这么大的事,回来也不告诉我们。”莱夏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出了“大事”,“可惜了,这个人还挺帅。”他的目光指向报道上一个面部经过模糊处理后的照片。
  “你见过他?”顾青顺口一问。
  “没见过,感觉得到。”莱夏喝着咖啡。
  杨看向莱夏面前的虚拟屏幕,手臂搭在情人的座椅靠背上:“风格打扮有点像你。”
  顾青站起身子,懒得参与到这两人对于“被害人”的无聊臆测,意兴阑珊地回到房间。窗外变了天,下雪变成了下雨,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而窗棂因为太过老旧,嵌在里面的玻璃也随着风雨微微摇晃。
  窗外有一条狭窄的消防通道,他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就是从消防通道上爬了上来。那时,他还不确定是不是生活过于平淡无聊,以至于头脑给自己发出了错误的警报;现在他感到自己或许的确窥见了某个更大东西的一隅,昨夜的仓皇而逃则兴许是自他决定和莱夏一同前往十年后以来,作出的最为正确的选择。
  “如果留在现场,等待救护车的到来,我现在会在哪里?”顾青有时候会想。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周围的不对劲。
  那个潮湿腐烂的窗沿和他出去吃早饭的时候不一样了,木材上所剩无几的油漆又掉了一小块,露出里面微微变形的木质纤维。
  他飞快地冲到客厅中,抢过莱夏手上的面包:“有人,快走!”
  顾青的房间中果然冲进来了三个全副武装的人影,举起枪对屋中的三个人扣动扳机。顾青看到对方的动作就往旁边闪去,躲过了第一枪,回头则看到杨仍坐在方才的位置上,左右手一手拿着一支麻|醉枪头,颇有兴趣地对闯入者说:“这是这个时代的暗器?就好像拿着一把剑,却要发射藏在里面的飞镖?”
  “不不,我们武器辨识及使用课上讲过,这就叫‘麻|醉枪’,并不是故意将麻醉针藏在手|枪中当做暗器。”莱夏说。
  这俩你一应我一合的工夫,顾青用随手捡来的麻|醉枪头解决掉了两个黑衣人,然后在两人的注视下,和剩下那个进行了一番搏斗,最终将对方掀翻在地。
  “谁派你来的?为什么?”顾青的膝盖压在那人胃部,声音低沉而冷冽,带着隐隐的怒气。
  掀起的面罩下,年轻人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眼皮却向上翻去,仿佛发自内心地厌恶眼前之人,一点也不想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对方:“……你、你涉嫌故意杀人……”
  “你们到底有没有检查那个人的尸体?是不是谋杀法医难道看不出来?”顾青语气不善,腿上却已经卸了力道。
  年轻人终于喘上口气。
  顾青站起身,对还坐在餐桌边吃饭的两个人说道:“我现在大约成了通缉犯,但我不打算这么两眼一抹黑地让他们给我安个故意杀人的罪行,所以我会暂时离开这里。我把我的所见所闻也告诉了你们,而我怀疑他们是想灭口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所以我也建议你们一起走。”
  莱夏平时狼吞虎咽,半点吃相没有,看到顾青一副屁股着火的样子,反倒斯文优雅了起来,一个三明治仿佛吃了半个世纪,这才拿起纸巾擦擦嘴说:“走,可以,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
  第65章 真正的海族人
  “好了, 本周晨会到此结束,鉴于还有一个小时才到午饭时间,我请大家到楼上喝杯咖啡,醒醒神儿, 聊聊周末的趣闻。”会议进入尾声, 尉兰头一个站起身来, 整理好身前的文件,瞥见一个公司前辈微皱起眉头, 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当然,想来就来, 不想来就不来,绝不强求,绝不强求哈哈!”说罢,满面春风地往会议室外走去。
  会议室中的白领有老有少, 老的一脸麻木, 是看这位少东家闹惯了的表情, 少的则从晨会的严肃氛围中缓过劲来, 互相交换了下眼神,赶紧跟上尉兰的步伐。
  尉兰在自己家里请这些年轻高管吃喝玩乐不是一次两次了, 一千多平的大平层搞得像个娱乐中心似的,除了墙壁之外,其他的应有尽有——室内的餐桌、吧台、舞池、台球桌、健身房、小型放映厅, 空中花园的泳池、攀岩区、壁球馆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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