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见小小官兵还敢顶撞,王横抬臂便想朝着那官兵一巴掌呼过去。
只是手掌停在半空中,在官兵们愈发冰寒的视线中,他咧开嘴角笑了笑,缓缓收起手掌,一字一句道:有只蚊子,没捉住,呵呵。
官兵们眼中隐有怒火,没有一人回复王横。
王横大笑着抬步离去,只是在转过身的那一瞬收住了嘴边笑意,思索起来这段日子感受到的异常之处
毕竟也是一县太守,他能明显感觉到时青颜与商良身边还有其他贵人相助。
氤氲的水汽升腾四溢。
如烟似雾的朦胧光景中,两道修长的身躯站立在一起。
时青颜替商良系好衣带,而后执起他的手腕给他细细涂抹起伤痕膏来
商良垂眸注视着给自己上药的小夫郎,不自觉内心微暖。
这段时日他身上始终戴着手铐脚镣,玄铁沉重,动作行走之时摩擦不可避免,手腕脚踝处自然会有些破皮红痕。
在之前替自己擦洗身体时,自家小夫郎便细心地注意到了这一点,第二日便花费了大钱买来了这伤痕膏。
时青颜给商良的手腕涂抹好膏药后,在后者期待又熟悉的注视下,微张开唇角吹了吹,而后抬起亮晶晶的眼眸问道:夫君,还疼不疼?
不疼了。商良笑了笑。
铁链滑动的清亮声响在空旷的浴房中传开,商良抬起双臂置于时青颜的双肩上,将其细白的脖颈圈起来,而后亲了亲他光洁的额,温声夸赞道:青颜,你今天真的很勇敢。
王横的存在是令青颜恐惧的心魔,如今青颜敢于正视恐惧,这就说明他已经在逐步走出过去那段残酷的回忆了。
时青颜顺势抱住商良,而后牵起他的手掌贴覆在自己的胸口上,轻轻回道:有你在此处,我就不怕。
商良微微一怔,随后笑道:我的荣幸。
能成为青颜的力量源泉,他感到很荣幸。
日子一天天紧迫地过去,作坊内因为东家被捕在狱而一直人心惶惶。
不少其他的木雕店趁火打劫,都想着在这件事中搅搅浑水,并从中分出一杯羹来,其中便包括唆使诱惑作坊内的木雕师们辞职,想要挖走商良的墙脚。
时青颜对于这些事心知肚明,他只让高酌与曲有书二人多注意些,若是有人想要辞职,则把离职证明先给签了。若是离职,则三年之内青良雕刻都将不予以回聘。
好在商良提前坦诚过案件详情,故这段日子还没有出现想要离职的员工,都始终在静静等待着开堂之日的到来。
孔序亦是。
当原本店铺的东家找上作坊,想要他回去做工时,他只犹豫了一会儿,便二话不说摆手拒绝了。
老东家,实在是不好意思。鄙人还想在观望观望,眼下是不会考虑回去了。孔序尽量语气委婉地拒绝了。
老东家闻言心中微怒,他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苦口婆心劝道:商老板他们得罪的可是太守那般大人物,说不定等堂审结束,他脑袋都要掉了!你现在还不尽早为你后面做好打算,难不成还打算要等到青良店铺倒闭那日,届时你就算想找工作也难以找得到啊!我也是看在你在我店里做工多年的份上,想着为你好好考虑一番,你倒好,还一口把我的提议给回绝了
说到最后,老东家面色颇有埋怨。
孔序听过这些话,一时心中也是混乱不已。
他知道老东家说的话没错,他还有一家老小要照顾,实在是禁不住失业困境的折磨,但现在新东家的极度坦诚真挚也使得他犹豫不决。
新东家虽然年轻,但心地也是极好的。否则也不会在自己驳了他的面子后,还能够在自己提出想要重新应聘青良雕刻时一口答应了下来。
做人不能忘本,处世不能忘恩。
这最为基本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将心比心,他不能违背了自己的良心。
孔序深吸一口气而后沉沉吐出,他目光坚毅地看向神情期待的老东家,回了句:抱歉老东家,鄙人还是想要再等一等。
话落,老东家神情瞬间沉了下来。
我看你日后怎么后悔!
他重重一甩衣袍,愤然离去
孔序叹了口气,而后慢慢走回家
孔夫人卧病在床,见到孔序一直愁眉苦脸的,遂问了一问,在了解事情大概经过后,她笑了笑:相公做得不错。既然你心底相信新东家的为人,那便安心等待新东家他们的好消息,不必慌张。
听到妻子的话孔序豁然开朗,他笑着重重点了点头:嗯!
曲有书将此事说给时青颜听后,时青颜有些欣慰地笑了笑,道:孔老虽然思想顽固,但倒不至于是个人云亦云之人,心中始终有着一杆秤的。
高酌也点了点头:平日做木雕时孔老就愿意下苦功夫,想来到了如今还未有一位木雕师开口请辞,大抵就是因为我们做雕刻一行的,都是有着一定主见的人。
这话就有些深奥了。
曲有书如今初入行不久,还有些不太理解高酌所说的话。
他挠了挠头,只知道自己师父所行之事皆是正义的,大抵这也反映了师父对于世间之事,一直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京兆府此期间还在过堂中,眼看着开堂审理之日渐近,王横心中愈发焦灼不安起来
因为在京城内王横并无相交甚密的好友,只除了有秦景贤这个亲舅父,故他难以找到可以打听到确切消息的人。
商良与时青颜二人轻松恣意的姿态就像是一块粗重的铁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尖上,使得他日夜寝食难安。
这使得在王横身边伺候的手下整日里也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做错一丁点儿事情,以免怒火被发泄在自己身上。
客栈内。
讼师丁树在一旁摇着扇子,笑呵呵道:太守不若早日呈上诉状,如今商良他们还未呈上诉状,这就说明他们的证据还没收集全,再加上那日的证人都被您给关了起来,想必商良他们口说无凭,如此一来,您这个案件也能轻轻松松地胜诉
王横皱着眉有些不耐烦:我再想想。
商良他们必然不会屈服,而商良在京城的营生他也动不了,如今他手上没有一点儿对方的把柄可以用来威胁,让他现在就上诉的话,他并没有什么把握。
该如何把商良置于死地呢
电光石火间,王横突然想起了商良曾经得罪过的曲家人。他阴森地笑了起来,很快指向忐忑不安的侍卫们,下令道:回一趟渡风县,去曲大明家带几个人尽快上京来!
侍卫们唯唯诺诺地应声退了出去。
丁树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疑惑道:曲大明?
王横瞥了一眼丁树,冷笑道:商良抢了人家的哥儿不还,人家可一直记恨在心呢。
丁树长长哦了一声,与王横相视邪笑一声。
乐若淳被四周的侍卫严密看守着,随着摇摇晃晃的马车,他们一路朝着京城而去
马蹄急踏,中途未曾停歇片刻。
不出三日功夫,马车外为首的侍卫沉声一喊:夫人,我们到京城了。
疲累至极的乐若淳瞬间惊醒过来,她抓紧怀中的包袱,尽量镇定地问了声:王横他在哪里?
殊不知她的声音颤抖得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为首的侍卫即三木并没有回答她,只沉声接着道:夫人不必多问,属下找了一家客栈,您先好好沐浴整理仪容,而后我再带您去见大人。
这话让乐若淳松了口气,她也没再多说,只抱着包袱下了马车,而后跟在侍卫的身后走进客栈中
进了房后,瞥了一眼盛满温水的浴桶,又看了看房间外严守着的两道人影,乐若淳抬起脚步,目光直直望向微微敞开的窗户。
这里虽然是在客栈二楼,但是距离地面的高度并不高。
她伸手扯过床帐帷幔,开始动手绑扎起死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