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我也觉得我不是。”顾年又是露出一个轻笑。
下一秒，公寓上方早已密布的乌云，突然传来一阵雷鸣，很响亮。
屋内光线有点暗，雷鸣照亮了顾年脸上的笑容，让许星愿一个哆嗦，总感觉再问下去，就不只是打雷这么简单了。
顾年去厨房送碗了，许星愿还有点担忧，前辈好像也没为难他，虽然公寓屋外已经有要下雨的趋势了，但这不是还没下吗？
还有迂回的地步！
顾年送完碗，从厨房出来后，正好路过了大厅的全身镜。
他又倒车地往回退了几步，将脸凑近镜子前，仔细端详了几秒。
很帅的一张脸，毫无瑕疵，无可挑剔，写满了“许星愿未来老公”这几个大字。
顾年突然抬起手，摸了摸许星愿刚才触碰过的位置，那里空荡荡的，没有泪痣。
公寓上方，又是一阵雷鸣。
顾年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刚准备回医务室，一个转身就对上了医生一言难尽的眼神。
对方仿佛在说——“老大你的自恋症，竟然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顾年：“……收回你的想法。”
医生立马拍了拍脸颊，改变了眼神，扶正眼镜，又变成了笑眯眯的样子。
“老大啊，生气了？”
顾年闻言，眉头瞬间紧皱，他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这句话！没有之一喵！
自从柏洛斯给医生的小药园弄了挡雨棚后，他现在已经不害怕公寓下雨了。
除了在和许星愿相关的事情上，能让顾年生这么大的气外，医生还从来没见过第二个谁，能让顾年气成一个善妒又扭曲的丈夫。
“不会是星愿在茧内，遇见了记忆碎片化成的你，恰好这个你，还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比如为他赴死什么的，变成了白月光或者朱砂痣？”
医生只是随口一说，奈何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轰隆！”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下雨了。
顾年面色不善地盯着一语成谶的医生，把后者看的脊背发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医生：“……”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天资聪慧，一眼就看穿了事情的本质！
“哈哈，开玩笑的啦~”医生准备溜溜球了，“人家还有事情要做，就先走喽~”
在走之前，医生讨好道：“老大，在顶楼我专门给你准备了一个超级耐磨的猫抓板，可以用来撒气！”
顾年冷笑，“我都说了，我没生气。”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医生下意识看了一眼屋外的电闪雷鸣，“行！陛下，臣先退了！”
医生很快就溜走了，顾年还站在原地。
说实话，真没什么生气的。
他一个本体，怎么可能和自己的记忆碎片生气？
在顾年看来，那个猫抓板有存在的必要吗？
“呵，”顾年嗤之以鼻，他可是一个大度的人，没必要和一个死物争抢。
放心吧，顾年不仅不生气，还不吃醋，他可是一只大度的小猫咪。
顾年抬脚，朝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
顶楼的巨型猫抓板前。
面无表情的小黑猫正在疯狂地磨爪子，纸屑到处乱飞！
气死他了，气死他了，气死他了，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第381章 这条名为“遗忘”的人生线上
顾年在顶楼狠狠地发泄了一通。
等他把巨型猫抓板，破坏了个稀巴烂后，不开心的情绪缓解了很多，但公寓上方的天气，依旧乌云密布。
好消息：心情好点了。
坏消息：并没好多少。
这一次，顾年连记忆共享都没有，压根不知道许星愿和记忆碎片化成的自己，都在副本内经历了很多，干了哪些事情。
当然，顾年非常相信许星愿。可他不相信自己。
没人比顾年更清楚，他表面靠着可爱的小猫外表，各种占许星愿的便宜，和许星愿贴贴，其实在毛绒绒的外表之下，是一颗肮脏阴暗的心，透着见不得人的可怕想法。
简单来说——顾年想把许星愿酱酱酿酿，再酿酿酱酱，翻来覆去跟炒蛋饼一样，从头到脚甚至连头发丝都不放过。
他承认，自己是一只很坏很坏的黑色小猫。
许星愿身边离不得人，顾年收拾好无法见光的情绪和各种阴暗的想法后，重新回到医务室。
许星愿正躺在病床上看书，听见动静抬起头，和顾年对上了视线。
“前辈，你心情好点了吗？”
顾年态度冷静：“我没生气。”
许星愿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轻声道：“好吧。”
窗外的天气还阴着呢，小猫咪这只撒谎精！
许星愿想了想，他挪动了一下身子，给顾年空出了一个位置，用掌心轻轻拍了拍。
“前辈，要不要躺上来？”
顾年看了一眼，把头扭到一边，“不要。”
“真的不要？”许星愿将书合上。
顾年嘴上说着不要，脚却很老实。
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躺在许星愿身旁了。
顾年：“……”一时是老婆奴，一辈子都是老婆奴！
既然躺都躺了，顾年也不和许星愿客气了。
他直接长臂一揽，将清瘦了不少的人，霸道地搂到了怀里，摸着对方凸起的脊背，抿唇道：“瘦了。”
“肉很快就会长回来啦，”许星愿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
顾年却说：“可心灵上的不会。”
许星愿动作一顿，他有点愣神地窝在顾年怀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现在尽量不去回想茧内发生的事情。
每次一想起沈音位和许祈的死，许星愿就心如刀割，还会不自觉地掉眼泪。
他该怎么跟顾年描述沈音位的死呢？
可顾年连沈音位是谁，都不记得了。
许星愿成为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记得沈音位的人。
许星愿又该怎么跟顾年描述许祈呢？
在现实世界中，压根就没有许祈这个人，他是一个被茧捏造出来的npc。
顾年没有共享碎片化身的记忆，他连听见许祈的名字，都是无比陌生的。
许星愿又成为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记得许祈的人。
死亡并不是一个人命运的终点。遗忘才是。
“你心里藏着事情，”顾年语气沉稳，却又透着笃定，“星愿，可以跟我说说吗？”
或许说出来以后，心情会好很多。
许星愿不知道该不该跟顾年讲，他害怕说出来以后，会让顾年的心情也跟着变得不好。
这份记忆的重量，应该由他一个人来承担，或许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是别人，”顾年怀抱着许星愿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他轻柔地抚过许星愿的脊背，“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肌肤相亲，血脉相融。
顾年的身体里流着许星愿的血。
反之，亦然。
许星愿沉默下来，顾年没有催他，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打着许星愿的脊背，跟哄小孩子一样，透着足够多的耐心和温柔。
不管许星愿要多少时间，顾年永远等得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室内的寂静，终于被打破了。
“顾年，你愿意听吗？”许星愿声音沙哑。
顾年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只要是你说的，我全都愿意听。”
许星愿又安静了几秒，终于缓缓开口讲述自己在茧内的经历了。
从进入茧后，到遇见许祈，再到遇见顾年的记忆碎片，随后就是遇见了沈音位。
许星愿讲的非常详细，这其实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逼着许星愿再一次回忆过去，经历二次创伤。
许星愿的语速很慢，歇歇停停，带着泣音，眼眶已经红了，从眼角源源不断地流出了泪水。
顾年没有催促，他安静地听着，帮许星愿抹掉眼泪，表情认真中又带着垂怜。
许星愿的情绪崩溃了两次，第一次是沈音位的死，第二次是许祈的死。
幸好现实中，顾年还活生生地待在许星愿身边，不然他将经历比前两次还要严重的第三次崩溃。
许星愿的身体抖的像筛子，一度哽咽到说不下去，顾年却没有喊停，而是温柔地接住许星愿的情绪，安抚人冷静下来后，一言不发地听着。
偶尔许星愿需要认同的时候，他才会吭声，永远为许星愿脆弱的情绪兜底。
有些伤痛，无人倾诉，一辈子藏在心里，就会发臭腐烂，最后彻底长在心里，再也无法愈合了。
顾年清楚这个道理，所以不管许星愿的情绪如何崩溃，他都不会让许星愿停止诉说。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许星愿终于讲完了所有，他揪着顾年胸前衣襟的手在不断用力，声音颤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