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他没等艾瑞格回答,便自顾自地摊了摊手,语气带着点无辜的分析意味。
“我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真的是我的话,按照效率最大化的原则,我也应该是有针对性地精准毒杀几个关键对手,而不是这样无差别地大范围投毒,除了打草惊蛇和引来审判庭的严厉调查,还能得到什么?”
“我没兴趣听你分析这些。”
艾瑞格不耐烦地打断他,桃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之后的赛事,该做的、约定好的我自然会做。但多余的,别牵扯上我。”
他再次划清界限,表明自己不愿卷入更深的浑水。
卡洛姆偏过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嗯哼。”算是听到了。
他们的对话似乎暂时告一段落,隔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而在房间另一侧,布莱尔·康伯特一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仿佛置身事外。
他甚至不知从哪儿摸出一颗色彩鲜艳的糖果,正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然后将糖果塞进嘴里,满足地嚼着,脸颊一鼓一鼓。
卡洛姆的目光移了过去,落在那副悠闲得过分的姿态上,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一些,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我们的始作俑者这么悠闲?”
布莱尔闻声抬起头,那双纯黑无辜的眼睛眨了眨,嘴里还含着糖,声音有些含糊却依旧甜腻:“诶?我吗?”
他指了指自己,随即露出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仿佛被指控是件多么新奇有趣的事情。
卡洛姆没有笑,眼神变得很冷,像毒蛇一样盯着他:“布莱尔,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这句话不再是疑问,而是带着警告意味的陈述。
布莱尔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歪了歪头,用那种天真无邪的语气回应道:“布莱尔没有忘记哦~”
他舔了舔唇角沾到的糖屑。
“我不信就凭你自己能做到这样大范围的投毒,还不留痕迹。”
布莱尔闻言,笑容越发乖顺,但他出口的话却是轻飘飘的否认:“你说什么呢~卡洛姆,就算是队友,胡乱猜测也不要这样中伤我哦。”
卡洛姆冷哼一声:“第二阶段,比拼的是精神力感应,与虫母陛下精神烙印的共鸣强度。”
“这绝非单纯的精神力等级可以衡量。”
“我猜,那几位藏在阴影里的凶手,真正的目标是通过这种手段,大规模地干扰、甚至是污染参赛者的精神感知,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失准,无法清晰捕捉陛下的精神波动。”
“因为不清楚谁与陛下的精神联结更为紧密、更为敏锐,毕竟这无法从表面判断。”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多地让参赛者‘生病’,不是吗?无差别攻击,总能覆盖到那些真正的威胁。”
布莱尔歪着头,糖块在他口腔里滚动,顶起一侧脸颊,他含糊地问:“所以呢?”
“所以,”卡洛姆向前倾身,尽管姿态依旧看似放松,但无形的压力已然弥散开,“这些家伙分工明确,利用了系统的某个漏洞,巧妙地避开了监视网络。”
“然后,选择了最防不胜防的传播途径——通风系统。”
“这才让接近三分之一的候选者同时中毒。”
他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点:“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有人这么快就发作了。”
“是剂量调配出了细微的差错?还是某个目标的体质比预想中更为脆弱,提前引发了症状?这意外的变数打乱了他们的步调。”
“这接近三分之一的数字,远非他们满意的成果。”
“三分之二……让绝大多数对手失去竞争能力,才是他们最初设定的完美目标。”
“我说的对吗?布莱尔·康伯特。”
布莱尔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些许,不再是那种毫无阴霾的甜腻,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微妙,眼底深处掠过被说中的讶异,随即又被更深的兴味所取代。
他轻轻拍了两下手掌,像是欣赏一场精彩的表演。
“猜测得真好,卡洛姆。”布莱尔的声音依旧带着糖果的甜味,却透出一股凉意,“就像你亲眼看见了一样。”
“真可惜,审判庭办案需要证据,而不是……精彩的推理。”
卡洛姆靠回椅背,脸上那点虚假的笑意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了然和厌恶。
他不再看布莱尔,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只是淡淡地吐出结论:
“对于你这种虫来讲,压根就没有‘一条船’的说法。”
“有的只是利用价值的大小,每个人,包括所谓的‘盟友’,都只是可以随时衡量、随时准备抛弃的棋子。”
“一旦失去价值,或者成为潜在的风险,你会毫不犹豫地亲手清理掉,对吧?”
布莱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只是重新剥开一颗新的糖果,糖纸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他将糖果塞进嘴里,再次咀嚼起来,脸颊鼓起,纯黑的眼眸望着天花板。
第149章 【番外·自由组】名为自私的品德
ps:该番外为赛泊安选择与斯贝莱索恩走之后的剧情。
原本打算按照这个支线写一个if线但是没有精力了,而且大刀子不好吃。
所以简化出一个【斯贝莱索恩x赛泊安】的自由组的小番外。
“如果沙漠中出现一个旅人,祈求你给予他一口水源,你会怎么做?”
斯贝莱索恩最近的问题变得有些奇怪,不再拘泥于平日里问的普遍的问题。
而是转化为一种抽象的概念。
他试图教会赛泊安一种不管是人类、虫族身上都会拥有的一种品德。
赛泊安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会给他。”
斯贝莱索恩对这个答案并不觉得意外,他微微摇了一下头,笑容里只剩下了一种纯粹却不伤人的恶念:“好奇我的答案吗?”
他盯着赛泊安的眼眸,笑容勾起,坦坦荡荡:“我会选择杀了他。”
“为什么?”
“你要明白,生物中最伟大的品德不是无私,而是自私。”
赛泊安并不能理解斯贝莱索恩这套说辞里的逻辑,对于正常人而言,很显然,无私才是品德中最值得称赞的。
“如果你给予,那么必定要在这永不改变的沙漠中不断地给予,直至榨干你的全部,他也仍然不会罢休。”
“倘若你不给予,那么或许就会面临被杀死后抢夺水源的困境。”
“无私在这片吃人的沙漠中,并不是一个伟大的品德,这并不值得歌颂。”
“在这里,自私、贪婪、狡诈才是最美好的品德,它们不能给予,但却能保证自己不被掠夺。”
斯贝莱索恩的意思很明显。
虫族的运行模式,是建立在虫母的价值之上,而赛泊安选择接受虫母的责任与使命,那么他就是那个不断给予水源的善人。
但在沙漠之中,只是给予水源,永远都不够。
终究会有再也无法给予一滴水源的结果。
赛泊安沉默了片刻:“我还是无法理解。”
“你无需愧疚,小鸟。”
“我会教你如何当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我不要你无私,我要你自由。”
虫族,一个在斯贝莱索恩眼里无可救药的种族。
没有人类的亲缘纽带,没有人类丰富的情感模块,只是有一个相近的空壳,里面装载不下健全的灵魂。
所有虫都是残缺的、病态的,就连所谓的爱意与臣服都是混沌一片。
这样的种族,迟早会灭亡的。
或许是最初的神明不忍自己的孩子们演变成这样的模样,所以才会将神具现化为虫母,靠着牺牲自己而维系整个种族。
斯贝莱索恩是绝大多数虫嘴里的伪君子、恶人。
他不否认,甚至是欣然接受。
于是,恶人亵渎了善人,用言语和行动来教会善意者“自私”,连那不间断浮现的愧疚和悔恨都被恶意者抹去,用口舌中穿出的引线将那情绪缝合。
“你恨我吗?小鸟。”
斯贝莱索恩半倚在岩石上,他的半边身子被峡谷的阴影吞没,而那双血色的眸子在此刻如同鲜血般涌动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所有的感情被杂糅成一团烂泥甩在身后,对于面前的男人,赛泊安说不上来有多么感谢或是厌恶。
“算不上。”
男人再次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握住赛泊安腰间的枪支,放在了自己的眉心。
“你做什么?”
“我在赌。”
“有什么好赌的。”
“在赌你会不会杀了我。”
如果赛泊安扣动扳机,斯贝莱索恩在此前、此后绝对不会有任何动作。
他一直在有意把赛泊安培育成一个“首领”。
青年脸上的青涩早已是多年前的追忆,那双浅色的眼眸曾经永远盛满的温柔此刻就像是被冷却后的蜜色的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