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随着相框被他拿起,上方的照片令唐暮秋眸光微动。
照片上站着两位青年。
左侧的男人意气风发,他双手背在身后,面色之上满是骄傲自豪,目光中是不掺杂一丝其他情感的喜悦。
右侧则是一个温润如玉的青年。那青年眉眼潋滟,棕色发丝温柔动人,冲着镜头微微轻笑时,似乎能让人感受到如沐春风之意。
唐暮秋唇瓣翕张:“……这是您和西叔年轻时的照片。您年轻时……”
“意气风发吧?”谭宗凌低笑一声,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玻璃罩:“虽然我老了,身体大不如从前。但要是让我上阵杀敌,那还是不在话下。”
唐暮秋张口还想问什么,瞥见谭宗凌神色中的怀念之情便没有出声。
“既然你说你是两年前才知道沈惜的身份,那他之前应该对你有所隐瞒,想必也没告诉你当年他叛逃的经过。”谭宗凌目光落在沈惜年轻时的照片上:“我来说给你听,这或许会对你有些帮助。”
“好的。”唐暮秋颔首。
随着谭宗凌苍老平稳的声线道出,关于沈惜的曾经的经历便浮现在唐暮秋眼前。
“沈惜是个很特别的人。不是通俗意义上的特别,而是一种氛围。”
“沈惜出生那年战争刚刚开始,而他上战场那年,才刚满十六。”
“你知道,战争不是儿戏,那是很可怕的东西。当年打仗打到最后,海外各国联合起来欺压华国,百姓民不聊生,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在当时的情况下,大家虽说都拼着一股莽劲儿,但战争已经持续十六年,大家多少心气不足。没人想打仗,也没人真的想死在战场上。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都是苦中作乐,难免沾些身不由己。”
“但沈惜不同。”
谭宗凌话语顿了下,突然笑了。
“沈惜那小子,心中总是揣着一股韧劲。即使是在战争年代,他眼里的光也从没灭过。他说,他就是死在战场上也是光荣的,为了正义、为了国家、为了保护民众而战,死了也不丢人。”
“他会在战场上安慰战友,在后勤处做好准备工作,他就像是个小太阳似的,无论是当兵的联盟军人还是平民百姓,见过他的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他实力强大,体术了得,布局和算计这种伎俩对他而言就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天赋。”
“但这小子啊,他明明是个alpha,做事却总是柔柔的,照我们当年的调侃,都说这小子应该是个omega,是生错了性别。”
“就这样在战火中过了四年,有一天,沈惜突然找到我。”
“他说,他做了个实验,已经成功让腺体进化了。他当场给我展示了他的预知能力,我不得不信。”
“有了这个能力,带兵杀敌如有神助,没隔多久他便带领华国打了胜仗。”
“我问他接下来想怎么办,他说继续研究。你知道,我是他的药剂学老师。于是我也参与了他的研究。”
“但这个研究计划在当年,是全面保密的。”
“除了您和西叔,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吗?”唐暮秋问道。
谭宗凌轻叹:“不,还是有的。我一直怀疑,沈惜把这件事告诉了新生代的那四个臭小子。”
唐暮秋:“是哪四位?”
“祁继明,陆云清,夏飞雪,彭林安。”谭宗凌嗓音低哑:“这四个小崽子,当年最爱跟在沈惜屁股后头转。”
唐暮秋:“原来是他们……”
谭宗凌轻轻摇头,继续道:“后来战争结束后,沈惜和我经常在学院内部进行研究。”
“突然有一天,联盟拉响了s级警报。”
“拉响警报的理由是,联盟内部混入了敌方间谍。”
“被抓的那个人,就是沈惜。”
唐暮秋掌心握拳,他轻轻垂下眼眸。
“联盟高层发现了一台正在向海外传输华国核心军事科技资料的终端,在终端上发现了沈惜的指纹与信息素。”
唐暮秋立刻开口:“指纹是可以伪造的,信息素……信息素它……”
“没错,信息素却不能伪造。当年根本没有那种技术。”谭宗凌沉默片刻,继续道:“况且,当年没有人为沈惜做不在场证明。”
“于是沈惜入狱了。以最快的速度被联盟送入关押重刑犯的监狱——京平监狱。”
“我不相信他出卖了国家。可联盟高层说,沈惜认罪了。”
“什么?”唐暮秋有些惊讶:“西叔他认了?”
“是。他亲口承认,甚至当着联盟高层的面开口说,是他犯了错,是他做了出卖国家的事,一切责罚他都愿意承担。”
“于是我们不得不信联盟的判断。”
“其实在当年沈惜认罪后,所有人都接受不了。甚至在联盟闹了一通,但依旧无果。”
“后来我暗中谋划,救走了沈惜。那一年,祁继明刚巧上位元帅,资料漏洞过多,监狱新系统也需要完善。因此沈惜逃离这件事,祁继明没能立刻发现。”
“我与沈惜在郊外分别,从此三十年来,再无联系。”
最后一句话如同巨石落地,砸得整个屋内氛围沉闷孤寂。
“西叔当年和您分别后,从未透露他要去做什么吗。”唐暮秋轻声道。
“是。他有他的考量。”
唐暮秋沉默许久,随后站起身,目光一同落在谭宗凌的相框上。
“他是十三年前领养我的。”唐暮秋道:“这中间,有十七年的空白期。他一定去做了什么。他拥有看见未来的能力…两年前他消失那天,屋内血腥狼藉一片,现在推测很有可能与乌鲁鲁密切相关。乌鲁鲁、龙脉、古钟、异能天赋……这其中一定是有关联的。”
“对,我突然想起来了。”谭宗凌道:“沈惜背叛事件发生之前,他有一次曾问我,怎么看待过去、未来与现在。”
唐暮秋立刻扭头看向谭宗凌,乌墨瞳孔中眸光微动:“您怎么说?”
谭宗凌道:“我当时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但沈惜说,他认为过去造就现在,现在创造未来。他还说,过去、现在、未来,分别存在于不同的时空。”
“过去造就现在,现在创造未来……”唐暮秋喃喃,他思索许久后轻轻颔首:“谢谢谭老先生,您今天告诉我这么多关于西叔的事情,我很感激。”
“举手之劳罢了。你是他的养子,那也就是我的小辈。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问我。沈惜现在不在,我就是你的长辈,不必拘礼也不必怕。”谭宗凌笑道:“不过我从一开始就有些好奇了,你想找到沈惜,要问一个你很在乎的人。那人是谁啊?”
唐暮秋的呼吸情不自禁放缓,他目光闪躲:“……一个朋友。”
“哦,朋友?”谭宗凌话语染上几分揶揄:“那看来可不是一般的朋友呐。”
唐暮秋轻咳两声,他准备离开时目光又瞥见那张相片。他停留的目光顿了下,随后凝住。
那张属于谭宗凌与沈惜的合照,似乎有些怪异。
照片被木制相框压住的部分,透露出些许边角的毛刺。看上去就像是这部分被人撕掉过。
唐暮秋:“……谭老先生,这张相片……不是完整的吗?”
谭宗凌:“哦,那个啊。确实不是完整的。之前合照上是三个人。”
唐暮秋:“另一个人是谁?”
谭宗凌:“我的另一位学生。不提他了,他早已逝去许久了。”
唐暮秋堪堪收回目光,随后慢慢道了谢,这才离开谭宗凌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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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安魂处,山脉中央的能量圆柱通天,流云般的白色能量束漂浮在四周,整座山头显得“仙气飘飘”。
祁则安等人平安降落在安魂处内部。
几人同时沉默一瞬,夏玲才开口:“祁哥,你让我离开房间时接通你的终端视频,现在要看吗?”
“嗯。”祁则安道:“我屋内的情况怎么样?”
夏玲从终端中调出祁则安屋内的场景,手指尖顿了一下,莞尔轻笑:“祁哥,要不你过会儿再看?”
祁则安从鼻腔中呼出一口气,他闭了闭眼:“拿来。”
夏玲只好将自己的手环终端交了过去。
祁则安从屋内临走前特地将自己的手环终端留在屋内,当时的视频通讯一直保持开启状态,直到夏玲离开屋子才转接视频通讯。
夏玲的视频画面中显示,就在他与唐暮秋道别后的三分钟内,画面中叫人又爱又恨满嘴谎言却依旧拿他没有办法的某人,动作行云流水一鼓作气地掂着他那把环首刀离开了。
祁则安先前平稳的呼吸又乱了,他后颈阵阵刺痛,硬生生压了下来。
陆铭晖:“冷静点,他只是跑了,又不是出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