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正在梦乡的人应声一抖,眼皮都没睁开就要骂,还没出口,亲哥的声音紧随其后,顷刻将他那微不足道的起床气强行镇压下去:“滚起来。”
  从被子里钻出头的瞬间,温思远将近些日子,做过的没做过的混账事都想了遍,最后晕着就下意识滑到地上跪得笔直,竖着四根手指发誓:“哥,我保证,我这几天安分守己,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抬头一看不知被那个字戳中了逆鳞,浑身冷气比飓风还吓人的亲哥,不禁深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半天灵光一现,难忍暗骂:肯定是萧亦那混账又翻出点东西来出卖他了!
  上次他哥这样,还是私开赌坊被告。
  想着某处就自动回忆起挨板子的感觉。
  当即什么都顾不上,弹射起步,双手抱上亲哥大腿,眼泪汪汪:“哥,万事好商量,家丑不可外扬!我屁.股才好利索,就在家打一顿,不去京兆尹行吗?”
  最后两个字,比被杀的猪还凄厉。
  温竹安闭眼捏拳,胡乱扯来件衣服裹住温思远,拽着人往外走:“行。”
  走到门边,温思远死死拉着门框:“你都答应了,怎么还走!”
  “安生滚去皇宫,不管发生任何,你胆敢外出一步,今后我以轮椅为你养老送终!”目光凌厉掠过所有,最终抓起把剑往外走。
  狂风乱骤里,温思远拢了拢外衣,吸着鼻子颇为不可置信。
  他哥就这么放过他了?这是气势汹汹干嘛去?
  没多想,只觉劫后余生,极其不适应。
  同一时间,提剑外出的温竹安与皇宫里出来的马车擦肩而过,直奔梦中荒山。
  第90章 打配合
  山路陡峭, 来人提剑长驱直入,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梦中温思远死的蛇窟,原地环视四周, 却不见任何活人。
  脚下还未挖成蛇窟的地方杂草丛生,风呼啸而过,枯枝落叶半数卷地, 周遭鸟雀无声,只余风吹草动。
  等到温竹安离开那地,在山顶找到个半途搭建起来的废木屋, 山间才出活人。
  正要推门而入,身后狂风却被剧烈撕扯开,破风的冷光瞬移至推门人面门。
  寒光离双目不到一寸, 利剑骤降,瞬间将其劈至一边。
  被击飞的双头飞镖与剑共鸣,余音回荡在山间经久不消,正似梦中呼喊的回音。
  乱树中,双头飞镖飞回,被只骨节凸起的手拉住, 细看掌腹,结痂的伤疤脱落接着渗出血来。走出来的人薄衣卷地而起,单薄得如沙场上的陈年死树兜住了半卷残旗。
  面对夜半登门“拜访”不速之客, 笑吟吟捏平飞镖上的余震:“稀客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稀客懒得白费口舌,提剑便迎了上来。
  白倚年不善近战, 索然无味往后退了几步,做了个观战姿态,紧接着树顶便有人握着弯刀跳了下来与温竹安交手。
  这人同样瘦弱, 身法却是极其诡异地矫捷,正面交手不敌,嗖嗖鼠窜着以右脚为着力点,左右手来回拍地,围着温竹安圆弧死移动,三番五次抓起尘土,试图遮挡视线。
  一挠一转,踏踏圈起人左右开刀,打得如火如荼难舍难分。
  纷争却不仅于此。
  抱手旁观的白倚年手指一转,双头飞镖又压风破尘而来,温竹安注意力在旋转不断的“陀螺”身上,若非偏头得及时,冷光惊过时便要血溅当场。
  不料即便迅速成这样,头发也被削掉大半,随风扑簌簌卷在空中。
  陀螺抓住机会,五指抓握成爪携刀跃起直掏心脏。
  只差一厘时,温竹安挽剑往后一勾,就着回旋的双头飞镖直捣袭来者胸膛,然刀光剑影间,仅离碧落黄泉不过一步,双方基本要同一时间得手。
  未曾看清是谁败落,滚烫的血液瞬间喷射奔逃人体。
  单见一人仰天倒地。
  丢了飞镖的人站在原地,轻轻鼓起掌来。
  风声再起,喷射的血液成雨状落地,枯枝败叶都蜕变成了红枫。
  后一步落地的兵器吭镗一声砸在地上,散了温度的血液归入荒土。
  飞镖几经周折回到主人手里,分外体贴地抖干净了身上的血液,捏着它的白倚年轻笑:“温大人,需要手帕吗?”
  指尖白帕飞出,起起伏伏,最后落在地上人脸上,严丝合缝盖着,仅做送葬。
  温竹安抬手揩干净脸上的血,剑身再次立起,迎着为数不多的月光,又要应敌。
  剑光对面,白倚年漫不经心努嘴:“瞧瞧,朝廷大臣,怎么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双手之中,各滑出飞镖。
  正要交锋时,仰躺在地死不瞑目的尸体口里窸窸窣窣爬出只猩红的蛊虫。
  蛊虫朝着主人爬去,却被后方持剑袭来,未曾注意脚下的温竹安踩死在原地。
  它的主人以飞镖挡剑,节节败退,退无可退后纯良笑了下,脱口而出:“怎么凶成这样?你弟弟就不这样,当然啦,他虽乖巧,但我还是一定会弄死他。”
  温竹安再发力,相持不下时,那双握镖的手不堪重负嗒嗒往下落血。
  主人仍是不减笑意:“你知道吗?早在算到我兄长会因你而死,我就想弄死你们了。”
  外来者萧亦的命运轨迹他算不到,曾素未谋面的天子他也算不到。
  而不得上天眷顾的温家两兄弟,只要他掐指便能对其一切了如指掌。
  也正是多亏了温思远时时刻刻跟着萧亦,他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动手。
  只可惜对手长了脑子,几次他都不曾得手,拖沓到了今天。
  “你害我没了兄长,总得赔我点什么吧?我认为,比起你们兄弟二人一起下黄泉,温思远死了,你才能生不如死呢!”白倚年掀眼直逼温竹安,左手骤然失力,竟是弃了飞镖,任由剑刃没入肩膀。
  而空出的手上,手指轻轻动了两下,直视温竹安大笑起来:“真遗憾,我算到我今日命不该绝。”
  侧眸时,眼中亮光乍起:“看,救我的人来了!”
  温竹安不动如山,余光都不曾离开白倚年,即将将人削死时,一块石头突然袭来,正好打开没入白倚年肩头的剑。
  白倚年笑容更盛,不知从怀里逃出什么,挥手一撒便糊住人眼,等温竹安挥剑乱砍无果,再能看清,人已不见踪影,耳边仅存一道飘远的“看好你弟弟哦”。
  袭击他的人竟不知死活走近,眼神空洞着喊了声:“温大人。”
  喊完倒头就砸到地上不省人事。
  倒下的地方,正好躺了只尸骨完整的蛊虫。
  温竹安握剑走来,目中怒火未消,正要不管不顾将帮凶挫骨扬灰,幸得看清楚了来人的脸,被熟悉的面容强行唤醒理智。
  良久强忍杀意偏头,复而看见已死的蛊虫,极力克制着杀心,几经呼吸才丢了手上的剑。
  “临王。”
  同样的词汇重新出现,已是在烛光摇曳的御书房中。
  萧亦看向封听筠,重复阻止温竹安报仇的罪魁祸首:“临王?”
  反复品读,也想不清楚在皇宫半死不活养病的临王为什么会在深更半夜,跑去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
  未曾细想,瞥见封听筠端杯,先一步抢走。
  心底默默忏悔几句,张口就献祭出重生知道一切的对象:“解释解释?”
  突然得了提醒的温竹安脸色又冷,握着杯子的手只差捏碎杯子:“封听筠,你不该给我个交待吗?”
  梦中那些江湖人,早在温思远和武青被追杀时杀干净了,等他到山上,白倚年手上能用到的就一个“陀螺”。
  而他是奉封听筠之命,围剿的人。
  面前的天子,对早已换了躯壳的萧大人,是从始至终不加怀疑。
  种种迹象无不指示着封听筠肯定知道些不同寻常的事。
  封听筠看向萧亦,按着眉心过分头疼,直接问:“我说你就信?”
  门外晃进来个人:“信什么?”
  全然察觉不到亲哥的僵硬,毫无顾忌坐到亲哥身旁。
  知情的三人齐齐一对视,默契地选择隐瞒。
  萧亦微张贵嘴,不动声色混淆视听:“信右相没有谋反的念头,你信吗?”
  直觉告诉温思远不对劲,但看亲哥和封听筠都未表态,只得勉强说服自己相信:“不信。”
  昨夜夜探右相钱庄,闪着白光的白银已经多到了库房都放不下,需要杂间暂放的地步。
  而那布行仓库里,刀兵粮食堆了半个厂库。
  若这都没有谋反的意思,先帝怎么不算从没追求过长生不老?
  顺着话题,就往下:“那天你传信来,晚上我就带人去将运钱的和布行的尸体烧了,现在那些都是专门找了体型相当的死士易容顶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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