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祝珩之挑挑眉,又出现方才那种格外冒犯的打量他的眼神,意有所指道:“前面、后面、上面、下面——所、有、哦。”
“祝!珩!之!”
彼时,林淮舟的长腿刚要扫到对方耳侧,便有人不爽地拍门,语气自大狂妄:“林淮舟,仲绝已在正殿等候,还不快出来?”
那条腿堪堪停在半空,二人面面相觑,祝珩之头也不回按下他的腿,还下意识揉按了小腿两下,塞进温暖的被子里,掖好被角。
林淮舟无声蠕动嘴唇:“容潘?”
“他怎么没跟着一起离开?”祝珩之低声疑惑。
“还磨蹭什么?快出来啊,那死妖怪不在这里盯着,本少爷可不伺候你。”
砰的一声,容潘一举推开门,与此同时,林淮舟滚进厚厚的被褥里,祝珩之盖起红盖头,双手交叠端坐床沿。
被子翘起一个角,里面藏着一双淡蓝如海的眸子。
只见那满脸红疹的容潘,眼睛蓦然一亮,大概难以想象,盖头下的林淮舟是怎样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美貌。
静可闻针的房间里,都能听到容潘喉结滑动的声音,林淮舟眸子微眯,下一刻,他做贼似的左顾右盼,十分猥琐地搓了搓手,俯身闭眼嗅了嗅祝珩之的体香,长长而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林淮舟啊林淮舟,说你活该吧,你当年要不是拒绝本少爷,怎会沦落到嫁给一个石头做的妖怪,呵,你若是现在后悔了,哭着求两句,兴许出去后,本少爷便不计前嫌,纳你为妾。”
说着,容潘柔情蜜意地牵起祝珩之的手,准备往撅起的臭嘴贴去。
那手瞬间抽出来,握拳如铁球,出拳如疾风,咚的一声正击中他脸,他双眼冒星,当即昏死过去。
祝珩之掀开盖头,又狠狠补了一拳,可还不解气,又扬起拳头,彼时,手腕一凉,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林淮舟制止了他:“行了,你该去拜堂了。”
而后,他们一个抬肩一个抬腿,将容潘硬是塞进柜子里五花大绑,祝珩之趁机踩了几脚。
林淮舟帮他正了正歪斜的金冠。
祝珩之难得立定站好,墨瞳沉沉看着对方,唤道:“师哥。”
“嗯。”
“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这么乖?
林淮舟狐疑道:“我昨晚到底说了什么?给你灌迷魂药似的。”
“你猜?”祝珩之挑起一边的眉毛,“走啦,你快躲起来,对了,师哥,如果我拿到了梵珠,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你先答应,绝对是你举手之劳的事。”
林淮舟怀疑此中有诈,片刻,道:“再说吧。”
“师哥,我的好师哥,真的,我不骗你,如果你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我只有你。你放心,骗你的话,我就一辈子都做你的狗!”祝珩之坚定道。
“你不已经是了吗?”
“……林淮舟!我好声好气求你了,还为了你赌上名节跟一个妖怪拜堂成亲,保不定还要洞房!要是传出去,哪还有姑娘愿意嫁给我?”
说着,祝珩之一脸悲哀,“老祝家的香火就要亲自断送在我手里了,清明回家我如何面对祠堂里的列祖列宗,爹,娘,孩儿不孝啊……”
“眼泪给我憋回去。”林淮舟一声令下。
孰料,祝珩之表现得更加悲恸,如丧考妣。
“……我答应。”
“真的?”
“……嗯。”
“不许反悔啊,拉钩!”祝珩之的情绪简直像放风筝似的,收放自如,不去唱戏可真是太屈才。
“你幼不幼稚?”
话虽如此,林淮舟还是红着脸伸出小拇指,勉强碰了碰他的,而就在碰到的那一刻,祝珩之一举用力勾过来,还强制摁了大拇指手印。
祝珩之放下盖头,学着楚司司的模样,亦步亦趋,欢快地扭着腰肢和屁股,骚里骚气地离去。
黄昏缓逝,夜幕渐来,正殿那边的方向时不时传来吹锣打鼓的热闹声,掌声欢呼声如潮水般此起彼伏,未多时,觥筹交错,碗筷交响,一切进展极其顺利。
不知,祝珩之到底能不能灌醉仲绝,这才是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步。
要知道,仲绝那到处都能开裂缝的招式实在太快,快得难以防御,总是差那么一丁点,所以,在其昏迷的情况下掏取梵珠,是目前最佳的法子。
即便他有所知觉,反应能力也会因为酒的作用,而稍稍变慢,趁此,只要和祝珩之联手,他绝对有信心速速点燃启明香,携着梵珠,一起安全离开。
久之,有陆陆续续的脚步声靠近,时轻,时重,不止一个人。
和容潘一起藏在柜子里的林淮舟缓缓睁眼,悄无声息推开一条缝隙。
吱呀一声门推开,月色倾泻,顶着红盖头的祝珩之搀扶着满身酒气的仲绝进来。
身后有三五木讷的石头人欲跟上,祝珩之没出声,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可他们无动于衷。
只见祝珩之拉着仲绝的一小角衣袖,晃了晃,同时跺了跺脚,还拉长地发出猫儿似的嗯嗯声。
一看就是从倚香楼姑娘身上学来的,不知为何,林淮舟心里莫名嫌弃,还隐隐泛酸,不过,有一说一,确实学得惟妙惟肖。
仲绝笑了,显然很受用,拍了拍祝珩之的手,对那些石头人道:“你们都退下,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
果然,那些石头才僵硬地点头退下,带上门。
仲绝凑近祝珩之耳边吹了一口气,暧昧不清道:“现在,只剩我们了。”
祝珩之点点头,任由仲绝拉着他的手走去婚床,趁其往前走时,他怕是被酒气恶心到了,不由得抖了个机灵,无声扬起拳头作势要锤死对方。
突然,仲绝回过头,祝珩之那手没来得及收,顺势一绕,极其贤惠地替对方理了理肩侧的辫子和脖子上的繁缛银链。
“王后,你可真讨人喜欢。”
仲绝抓住他的手,在掌心里温柔摩挲,深邃的眼眸浸着男人波涛汹涌的兽性。
显然,还不够醉。
祝珩之稍稍低头,胸脯一起一伏深呼吸了几下,捶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暗暗握拳,估计心里恨不得把仲绝连同其祖宗十八代通通揍个稀巴烂。
俄而,他反手握住对方的手,牵着他,婀娜多姿移步到桌前,摁住他肩膀让其坐下,斟了两杯酒,一杯递到仲绝嘴边。
后者顺势含住杯沿,一饮而尽,那妖异的竖瞳再也拦不住呼之欲出的情愫,大手一举搂住祝珩之的腰,往自己身前狠狠一送,低头作势,欲掀起盖头吻去。
林淮舟心尖莫名一跳。
祝珩之却不慌不忙往后仰,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定在仲绝胸前,将其缓缓推开,这一欲擒故纵的举动,对于此时此刻的男人来说,比一大碗迷情药还要销魂数倍。
但见他又斟满一杯酒,递给仲绝。
后者爽朗一笑:“王后这是要考验本王的酒量?”
祝珩之轻轻颌首,率先把一杯酒放进盖头里,自己先饮为敬,杯口倒盖,一滴不漏。
“王后好酒量!好!本王奉陪到底!”
仲绝一而再再而三仰头饮尽,祝珩之倒多少,他就喝多少,孰不知,盖头下,祝珩之的婚服颜色深了好几层,几乎被酒浇透。
烛火燃了过半,砰的一声,仲绝才堪堪倒在桌子上,祝珩之轻手轻脚起来,拍了几下他的脸,然后又试着加重力气扇了两回,他还是像座大山,一动未动。
祝珩之猛然掀开盖头,狂呼吸新鲜空气:“呼——闷死老子了!小样儿,跟老子比酒量,你还太嫩了些。”
话罢,他二指并拢,指腹有力地短暂封住仲绝的五感,这样一来,仲绝便感知不到梵珠离体的痛楚。
祝珩之和那柜子缝隙后的淡蓝眸子对视了一眼,虚空爪灵光大作,小臂以下的部位仿佛有另一只手的重影,接着,缓缓伸入仲绝的丹田之处,不一会儿,摸到两个个圆而滚烫的东西。
未等祝珩之判断哪个是梵珠,虚空爪自然而然拉着他的手,往右侧一摘,褐光缓缓溢出。
登时,仲绝好似感受到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眉头微微皱起,眼皮欲掀不掀。
祝珩之眸光一压,林淮舟骤然从衣柜飞出,站在仲绝身后,隔着毫厘之差,一剑悬在仲绝脖子上,一手化出启明香。
二人四目相对,祝珩之接收到什么信号似的,赫然握紧虚空爪,一摘梵珠!
手还未离开,他就被一股自我防御的强大力量反噬弹飞,后背猛然撞到柜子上,又整个人弹回地面,袖口里的安胎药摔了出来,瓶身碎裂,药丸弹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