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扶着烬厌的身体缓缓坐直了身子,却依旧“恋恋不舍”着烬厌的怀抱。
  随即转过头,目光扫过台下一张张或愤怒、或唾弃、或麻木的脸。
  最后定格在烬厌那双燃着恶意的眼眸上。
  “我……”
  刚开口,声音就不受控制地发颤。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屈辱与恨意。
  又刻意提高了一丝音量。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碎裂的沙哑:“我心悦于……魔君烬厌,许久。”
  烬厌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唇,催促道:“还有呢?”
  玉微突然觉得喉咙剧痛。
  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沉寂之下,是被生生掐灭的傲骨与尊严。
  他垂下眼睫,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烬厌的。
  最后,还是勉强自己用尽全力,恢复了嗓音。
  “我想……做你的魔妃。”
  那声音低得几乎要被雨声吞没,却又清晰得像烙印。
  话音落下的瞬间,台下彻底炸开了锅。
  “果然是屈节了!枉我还替他说话!”
  “这不叫屈节,这叫犯贱!听见了吗!他说他喜欢那魔头!还想做他的魔妃!”
  “呸!这种不知廉耻的仙君,不如死了干净!”
  “整个仙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污言秽语像潮水般涌来,玉微却依旧装听不见。
  其实心里的痛,不言而喻。
  他的身体僵直地杵在那里,指尖冰凉,连呼吸都带着痛。
  他能感觉到烬厌压在他身上的力道松了些,却有更沉的东西压在了他的心上。
  那是众叛亲离的绝望,是被折辱殆尽的骄傲,还有对眼前这个魔头深入骨髓的恨。
  烬厌满意地看着他这副模样,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声音里满是得逞的愉悦。
  “早这样乖,不就好了?”
  他凑近玉微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记住此刻的感觉,玉微。”
  “往后,你每一分狼狈,每一次屈辱,都是供我取悦的养分。”
  玉微没有回应。
  他尝到了喉间淡淡的血腥味。
  而烬厌眼底的愉悦几乎要溢出来。
  他忽然抬手,掌心凝聚的魔气化作一道黑色光纹,猛地炸响在戏台上空。
  “轰————”
  刺耳的嗡鸣瞬间压过了台下的骂声,让所有人都被迫噤声。
  “既然玉微仙君都开口了,本君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烬厌带笑的声音,在一片不敢出声的沉默里,显得极其有分量。
  以及不由分说的压迫感。
  他的声音裹着魔气传遍朱雀街的每一个角落,“从今日起,玉微便是本君的魔妃。”
  “三日后,魔宫设宴,邀请天下仙、魔、凡人共赴婚宴,谁都不许缺席。”
  玉微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烬厌,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原以为这只是一场游戏,是刻意的羞辱。
  却没料到烬厌竟要将这场闹剧变成真的。
  烬厌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低笑一声,伸手将他汗湿的银发别到耳后,“怎么?你都说了喜欢我,我应了你的心意娶了你,不是应该的吗?”
  说罢,也不等玉微反应,他抬手召来一枚泛着黑金色光芒的玉质令牌。
  又捏着玉微的手腕,强行将令牌按进他掌心,“魔域后宫的特权玉令。”
  “有了它,以后你就是后宫至高无上的主宰,本君所有魔妃,都要听你的。”
  “这是奖励哦~”
  “不过,这三日,你还先待在蚀心殿吧。等正式娶了你,再给你安排寝宫。”
  令牌的温度滚烫,像熔岩一般烫在玉微掌心,也烫进他心里。
  他看着烬厌眼底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突然明白——烬厌要的从来不止是当众羞辱他,让他众叛亲离。
  而是要让他以“魔妃”的身份,永远活在世人的唾弃和他的掌控里。
  可世人谁不知,烬厌的魔妃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甚至都不能算东西。
  听了烬厌的宣婚,台下再次炸开了锅。
  只是这次因为惧怕烬厌,他们变成了小声窃窃私语。
  声音太小,玉微听不清。
  也不想听清。
  烬厌却毫不在意,他低头凑近玉微耳边,继续得意道:“三日后的婚宴上,本君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曾经高高在上的玉微仙君,是如何心甘情愿留在本君身边的。”
  “婚宴之前,给你歇息的时间,不强迫你玩游戏了。”
  “不过我还是希望……”
  带着笑,烬厌竟主动且亲昵的吻了玉微的脸颊,“你能在和我的大婚之夜,抽到一枚金色的珠子。”
  他说着,完全松开了压在玉微身上的力道。
  却在玉微想要起身时,又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打横抱起。
  玉微浑身僵硬,挣扎着想下来,却被烬厌攥得更紧。
  “别动。”
  烬厌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本君的魔妃,自然该由本君亲自带回魔宫。”
  他抱着玉微,转身一步步走下戏台,黑色的魔气在他脚下蔓延,将那些还没来得及让开的凡人逼得连连后退。
  玉微埋在烬厌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浓郁的魔息。
  也能听到台下从未停歇的骂声。
  他死死攥着掌心的玉令,喉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回不去了。
  而烬厌给他的“奖励”,不过是另一场更漫长、更绝望的囚禁。
  第9章 一切有关于情的细节,都会被他轻而易举的忘记
  烬厌将玉微直接抱回了魔界。
  一路上,玉微都是半昏迷的状态。
  只知道有人抱着自己移动,其他再无知觉。
  他受的伤太重了。
  身心俱疲。
  黑色魔气裹着两人掠过蚀心殿外的魔域长廊,两侧守卫握着魔戟的手都顿了顿。
  目光直勾勾黏在烬厌怀里的身影上。
  谁都知道这位魔君性情暴戾,阴晴不定。
  别说抱人,连靠近三尺内的活物都少。
  如今竟亲自抱着个浑身是血的仙人回了寝宫。
  惊得他们连呼吸都放轻了,连大气都不敢喘。
  好像这仙人还是前几日被魔君俘虏的玉微仙君?
  不是万年宿敌吗,怎么关系突然这么好了?
  还是……
  守卫们不敢揣测君主的意思,在烬厌路过时,皆恭敬的跪下了。
  整个空荡荡的长廊,回荡着整齐划一的声音:“恭迎君上回宫!”
  烬厌鸟都不鸟。
  抱着玉微走在长廊正中央,身后的冗长衣摆铺了满地。
  到了蚀心殿门口,大护法玄封早已守在那里。
  他是烬厌的近侍之一,守卫蚀心殿自然是他的主要职责。
  看着烬厌亲昵的抱着的玉微,玄封先是愣了一瞬。
  随即上前一步,躬身劝阻:“君上,此乃仙界战俘,您羞辱他可以,怎能将他这样抱入寝宫?若传出去,恐让三界笑话您为一介仙人乱了章法?”
  话刚说完,烬厌周身骤然翻涌起浓烈魔气,冲着玄封就拍了过去。
  玄封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被狠狠砸在殿门上。
  “咔”的一声,门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而后,轰然碎成了齑粉!
  幸好玄封修为够高,挨了这一下,还能剩半口气。
  他捂着胸口咳出血来,肋骨断裂的剧痛让他蜷缩在地。
  只来得及瞥见烬厌冷到结冰的眼神,就昏死了过去。
  烬厌没再看他一眼,抱着玉微径直踏入殿内。
  殿中烛火摇曳,映得玉微苍白的脸更显脆弱。
  他指尖动了动,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烬厌将玉微轻放在冰凉的玉榻上,抬手召来一名下人,“传医师过来,魔宫最好的医师。”
  下人领命,恭敬点头,忙不迭的退下了。
  虽然烬厌很强,强到这世上无人能敌,但也有缺陷。
  而这唯一的缺陷便是——他不会治愈。
  不管是治愈自己,还是治愈他人。
  但他一般不会受伤。
  这辈子唯一受的伤,便是断了一条手臂。
  ——被玉微亲手斩断的。
  很快,下人将一名穿灰袍的医师带进了殿内。
  医师见到烬厌的瞬间,立刻匍匐在地,正打算说些恭维的话哄烬厌开心。
  烬厌却急不可耐的打断了他:“治好他,三天的时间。”
  灰袍医师这才注意到榻上那个躺着的浑身是血,却像玉一般精致的仙人。
  首先想到的竟是——长得可真好看!
  眼神不自觉流露出了一丝色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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