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初筛的时候我用尽了所有意志力才把曲子演奏完,我还在庆幸我还能去塔本亚音乐会的现场,我还在庆幸事情都没有搞砸,你看,到了现在不还是如他所愿。”
项书玉轻轻自嘲地笑起来,反问段枂:“你说,我该不该恨他?”
段枂无话可说。
他的出身是项书玉无论如何都赶不上的天堑,父母恩爱,他也从来不需要为自己的未来操心,无论做错了什么事都有无数人愿意为他兜底。
他无法感同身受项书玉的痛苦和失望,也没有立场去安慰,说得越多,反而越像既得利益者的炫耀。
沉默片刻,段枂选择了回避:“我去看看段林,你好好休息。”
他走了,病房里恢复了安静,但段枂将保镖留下了,就在门外守着他。
项书玉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仿佛只要睡着了,就可以远离所有不高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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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车祸的事情还没查清,那边警察也没有贸然将查到的信息告诉段枂,但段枂手上有自己的私人侦探,查一查总有蛛丝马迹,多少还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尤其是今天刚从项书玉这边听到了段林做的那些事情,他现在也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或许不是错的。
他对段林的情感很复杂,尤其是看见段林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之后,段枂更觉得迷惘,许久都没开口。
“你恢复得还不错,”还是段林先起了话头,“我以为,你还会在医院待一段时间。”
但段枂却答非所问道:“我见到了项书玉。”
段林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没话说了,只是神色稍许阴沉。
“项书玉生病了,或许是抑郁症?或许也不太严重,应该和你有关,但他没有怀孕。”段枂观察着段林的神色,心里有一些隐秘的,并不恰当时宜的期待,想从对方脸上看到让自己满意的表情。
但他有些失望,段林面色平静,像是早有预料。
“你早知道他是假孕,怎么没告诉他?”段枂皱着眉问。
“我以为你今天来是想问问我在里面过得怎么样,或者是会想办法把我弄出去。”段林声音冷淡,“原来只是来质问我和你前男友的事情。”
“段林!”前男友三个字猛地刺痛了段枂努力隐藏起来的烦躁的心,他怒道,“你知道我现在不提这件事是因为什么,我对你已经够宽容了,从小到大我有什么你就有什么,有时候父亲母亲忘记了给你我也会去帮你索要,你竟然连我喜欢的人都要争?”
“嗯,我就是要争,没有你喜欢我就不能喜欢的道理。”
段林说着又轻笑一声,他泰然自若,仿佛现在身陷牢狱之灾的人不是他似的:“我为什么不告诉项书玉他是假孕,当然是因为这样他就会认清现实和我结婚,我们以后还会有自己的真的孩子,这样,他就一辈子没办法从我身边离开。”
他这话说得那样平静和自然,好像将一个人困在自己身边,变成他的附属品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
他让段枂都感到了一丝荒唐的恐惧:“你疯了段林。”
他实在想象不到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是自己双生的弟弟,像是从前从未发觉。
“我以为你从项书玉那知道我雇凶撞你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我是个疯子了。”
段林丝毫没怀疑段枂会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毕竟项书玉这么喜欢他。
“我标记项书玉的时候,他还在抱着我喊你的名字。”段林难得笑起来,迎着段枂满是红血丝的眼睛说,“他经常把我认错,觉得是你,有一次你来南城,前脚你刚走后脚我就进了他的家,他那么笨,摘了眼镜他根本认不清楚是你还是我——”
“够了!”段枂心中一阵暴怒,“项书玉根本没和我说什么。”
段林的话忽然堵在了口中。
没说什么?
他让人撞伤了段枂的事情,项书玉居然没告诉段枂?
段林脸上出现了一瞬空白。
段枂胸膛剧烈起伏,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被段林的话气到想要揍人,到时候惹了麻烦,父亲母亲又要为他们担心。
段枂起了身,说:“我去求过项书玉替你出庭作证——”
“别去求他,”段林忽然打断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段枂没说话了。
段林这个态度,他多少心里也清楚,原来是段林自认倒霉,替项书玉担下了责任。
他唯一的温情没给父母和手足,给了一个并不爱他的omega。
段枂到现在还无法接受段林也喜欢项书玉的事实,他觉得项书玉不像是段林会喜欢的类型,但是又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合理。
项书玉这样的人,看着笨,单纯,又很容易心软,多少人见他第一面都是看不上和戏谑,相处久了,却很容易掉进项书玉的爱情陷阱里,成为他的阶下囚。
段林会喜欢他,兴许也是正常的。
段枂深吸一口气,他没什么想和段林说的了,离开了看守所。
段林的那些话让他这个亲哥哥都感到后脊发凉,也才开始后知后觉把旧事拉出来深思。
alpha对alpha的信息素气味感知没那么强烈,只能接收到对方信息素里的挑衅和宣战,当初他没认出项书玉身上带着的其他alpha的信息素,到现在也想明白了,原来是段林那会儿就开始接近项书玉了。
那些被扔掉的饭菜,或许也是段林做的好事。
助理推着段枂从看守所出来,段父又给段枂发消息,问他南城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段枂想起段林冷静到令人胆寒的模样,他怔了很久,才给父亲回消息:“段林已经全认罪了,签了认罪书,现在还要等都清起诉。”
他听着父亲在电话那头唉声叹气,段氏集团现在情况不算好,无数双眼睛都在虎视眈眈盯着段氏,连段枂自己手下的临风科技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看得出来穆家早已经下了狠手,势必要将段氏咬下一块肉。
这段时间段父一直在焦头烂额处理公司的事情,还要留在北城照顾母亲,段林的事就都交到了段枂手里。
但段枂看着段林那死不悔改的样子,却只觉得一阵无力。
他来南城是想着把段林带回去的,但最后也只带回了项书玉。
项书玉很快转院进了北城中心医院,段枂给他找了最好的医生。
其实身体上没有太多的毛病,真正囿困他身体健康的是心病。
从小到大积压的所有不开心的过去都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项书玉甚至有些抗拒见医生,也不想见到段枂。
但到了夜里,却总是想要段林的信息素。
段枂在楼上看过母亲,回到项书玉的病房时,项书玉正坐在窗边看窗外。
北城下雪了,路边路灯的照射下雪花纷纷扬扬,堆在长椅和地面上。
项书玉看得出神,他听见段枂进屋了,却并不想理他,没有回头。
段枂又向他提了一次:“我帮你覆盖了段林的标记吧,这样你会舒服一点。”
“那还不如直接摘除腺体,”项书玉语气轻轻,“摘了腺体,我就不会不舒服了。”
也不会再被标记,不会再被信息素困在任何一个alpha身边。
段枂轻轻蹙了蹙眉:“会很疼。”
“我不怕疼。”
“……”
“那好,”段枂觉得他可以尊重一下项书玉,“我去问医生,可不可以给你做腺体摘除手术。”
项书玉像是怔了怔,他终于回过身来,那双盈着些许水汽的漂亮的双眸里映出段枂的面容与身形。
他像是很委屈,也像是终于突破心防,尊崇本心抱住了段枂的腰,将脸埋进段枂怀里。
段枂感觉自己的衣衫正在被冰凉的液体浸湿。
他还是喜欢自己的吧。
段枂想。
虽然,项书玉的身体似乎更想念段林,但这样撒娇与释放自己的委屈,却只在他面前这样。
他想吻项书玉,又怕项书玉不高兴,于是只能强忍着,只是单纯抱着他。
第二天,孕反症状又出现了。
项书玉肚子不舒服,脸色还是寡白的。
段枂来给项书玉送饭,他揉揉项书玉平坦的小腹,轻声哄着:“吃点东西,别饿坏了,胃会难受。”
“我想吃甜的,”项书玉恹恹地说,“这个菜太腻了。”
“等会儿我叫人送过来,”段枂又说,“你妈妈联系不上你,去找了项含,项含又来找我。”
“别把我的情况告诉我妈妈。”
“……”段枂有点纠结,“我已经和她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