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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徐将军思索片刻,似乎是有了答案,不禁唏嘘了声。江奉听见了也不恼,只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天底下的富贵日子,靠当菩萨可求不来。
  徐世隆不置可否,又问:乌衡拖延时将军是何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硬来是不可能的,智取就更不可能了,毕竟谁都知道这位二殿下是个一等一的草包。
  楼上草包闻言挑了下眉,看着时亭因低头暴露在自己面前的发旋儿,突然想伸手逆着发旋方向把发丝搅乱,将人惹恼,反手再将自己头发揉乱。当然,这是少年时亭才会做的,如今的时大将军被惹恼,大概只会拔出惊鹤刀,对他一顿好砍。
  时亭似有所感地抬头,正好对上乌衡若有所思的目光,警告地给了他一记眼刀,乌衡眨了下眼,一副你又想污蔑我什么的清白表情。
  乌衡是不是草包并不重要。江奉古怪地笑了下,道,重要的是,乌衡对时将军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份心思不管深浅,和当年的温暮华有什么区别?
  徐世隆一惊:温暮华?侯爷是想用那件旧事激怒时将军?但那件旧事实在是太
  太什么?徐世隆不忍把话说完。
  乌衡瞧了眼身边异常平静的时亭,窝在心口的那股火又烧了起来,那张令人讨厌的脸又浮现在脑海。
  怎么,同情时将军了?江奉看向徐世隆,嗤笑道,容我提醒徐将军,你在喝下那杯酒的时候,就和我们是一类人了。
  徐世隆恼怒地皱眉,嘴唇翕动几下,但话未出口就被自己吞了下去,只道:明白。
  走吧,既然是自己人了,带你去看看我们的金山银山。江奉将信函收好,起身边带徐世隆和侍卫往外走,边遗憾道,其实若不是你来了,我还真想去另一边看看呢,想想看,高居云端的美人发火,那模样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
  等人走远,时亭将乌衡放开,退后三步,淡淡敷衍了句:得罪了,二殿下。
  乌衡呡了下唇间的掌心余温,若有所思,问:如果你是徐将军,今天会怎么选择呢?
  死局而已,怎么选都是错的,都会有遗憾。说罢,时亭目光紧随江徐两人身影,跟着出了房门。
  死局?乌衡笑着跟上时亭,心想若是自己,只要选了其中一条路,那条路就必须是对的,如此这就不算死局。
  二人远远跟踪江徐一行人,在抱春楼里绕了整整三圈。但时亭可以确定,对方并未发现他们,而是谨慎到了极致。
  途中时亭不是没想过甩掉乌衡,让暗中的青鸾卫带走,但乌衡各种耍无赖,时亭为了防止被发现,只得带着个人形包袱跟踪。
  终于,江奉把自己绕出一身汗后,才放心地拐进了一处隐蔽的房间。时亭和乌衡在远处稍等片刻也靠近了房间,但时亭察觉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乌衡见时亭微微皱眉,伸出手指把窗纸戳了个洞,仔细一看也皱了眉:奇了,人都不见了,不过牛羊肉倒是多,都堆成山了。
  先进去吧。时亭说着推门而入,乌衡跟上,反手关了门。
  进了房间,时亭看到了数量惊人的牛羊肉,一层又一层叠得很高,直接筑起了厚实的肉墙,才知道乌衡口里堆成山不是夸张。
  如此,房间的腥膻味儿也极大,乌衡捏着鼻子直摇头:这也太多了,那怕是食客最多的白云楼,也用不到这么多啊。
  估计是要掩盖别的味儿。时亭和徐世隆一样,心里已经猜到了大概,眼下关键是要找到办案的证据和线索。
  时亭拔出惊鹤刀,让刀身沿着墙体轻敲,但并没什么异样,便又用刀身贴着地面划动,仔细听响动。乌衡乖巧地原地等待,眼睛定定看着时亭腰间的荷包,其穗子随着时亭的动作一晃一晃的,让一向不苟言笑的主人多了一丝难得的灵动。
  向西十步后,时亭停在一个酒坛前,将惊鹤刀收回鞘中。
  找到了?乌衡问。
  应该就是这里。时亭将面前的酒坛搬开,果然看到一个被木板盖住的隐蔽入口,通往下面的地道。
  乌衡凑过来,道:时将军,我先下去探路吧。
  时亭将人拉到身后:跟着我,但要是二殿下想报信,惊鹤刀不介意多割一条舌头。
  乌衡立马捂住自己嘴:时将军,你不会舍得的吧?
  时亭冷冷瞥了眼乌衡,利刃一般:二殿下可以试试,毕竟你只要活着,大楚和西戎就能相安无事,至于少条舌头少条腿,你的父王想必也不会在乎。
  乌衡当即装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可听话了。
  时亭蹲下将木板揭开,发现下面有个匕首划出的隐蔽记号,明白时志鸿已经进来了。
  乌衡往地道口探头看了眼,叹道:时将军,这下面黑黢黢的,我怕得很啊,待会儿估计得得紧紧贴着将军了。
  时亭看乌衡一眼,故意道:怕黑就别下去了,我让青鸾卫接应你出去。
  乌衡立即道:话说回来,有时将军在,就算阎王爷老人家亲自来了,我都不会怕的。
  时亭先跳进了道口,摸出火折子吹燃,借着光亮观察了下入口的构造,抬头对乌衡招了下手。
  虽然地道里光线很暗,但临近出口处,并非什么也看不见,乌衡明明白白地看到时亭对他张开手臂,明显是怕他摔出好歹来,随时准备接住他。
  乌衡挑了眉,一跃而下。
  客观讲,乌衡连几十丈的山崖都跳过,眼下这点高度压根不够看。但只要面对时亭,乌衡就不会客观,毫不犹豫以摔倒的姿势栽下去,假装重心不稳,直接摔了下去。
  时亭稳稳将人接住,闻着扑面袭来的药香,不禁道:身体不好,还爱折腾。
  乌衡大半身子靠着时亭,心满意足道:这不是怕时将军一个人走地道害怕吗?
  时亭:到底谁怕啊?
  时亭抬手将地面的木板合上,道:走吧。乌衡凑过来,并借着怕黑的由头拉住时亭的衣角。
  两人顺着地道往里走,发现里面大有文章,分岔口尤其多,且跟鼠洞似的杂乱又复杂,江徐等人早已消失其中,滴水入海般,一点踪影也没有。
  乌衡忍不住道:啧,没想到大楚人还挺喜欢打地洞的。
  时亭道:先走走看吧。
  说罢,时亭带着乌衡顺着一定方向前行。一路上,时亭摸到不少时志鸿留下的刀痕印记,省了不少功夫,但侥是如此,他们还是绕了好多道,甚至还出现鬼打墙的诡异现象,在原地徘徊了好几次。
  果然是奇门遁甲术。时亭在脑海中将走过的路径,以及对沿途时志鸿留下的记号进行分析,抱春楼下面应该有一间地下室,而连接地下室的地道被其他地道掩藏其中,形成人为的障眼法,蛛网一般,用来阻止外人闯入。
  乌衡语气故作忧虑:那我们岂不是要被困死在这里了?这种死法还怪寒碜的。虽然嘴上这么说,实则半靠着时亭,手里趁黑拨着他腰间荷包的流苏玩,悠闲自在得跟来游山玩水似的。
  不会,抱春楼的地下就这么大,地道必然有限,一定能找到出口。时亭在脑海中又将路径和时志鸿的记号回忆了一遍,静心思索,很快有了答案,这边。
  时亭带着乌衡往回走了三十余步,往左顺着地道走,不多时便听到了一阵熟悉的低骂。
  现在这大理寺的差事是越来越难办了,查个唱曲儿的楼都能遇上奇门遁甲术,真是活见鬼了!等本少卿抓到是谁布置的,看不扒了他的皮,真是等会儿,你们往这边走啊,那边有记号说明走过了!得,你们几个出门不带脑子的吗?我看你们迟早回家放牛得了,别留在青鸾卫给表哥丢脸了。
  时亭拐了个弯,看到时志鸿正带着十余名青鸾卫找路,顶着张要死不活的臭脸,左手拿着油纸灯笼,右手拿着罗盘,旁边还摆了些火药,一看就是打算硬来。
  表哥!时志鸿一眼看到时亭,立马凑过来痛哭流涕,这里邪乎得很啊,罗盘指针转得跟赶投胎似的,试了很多次,根本没用。
  应该是设置了慈石干扰罗盘。时亭让乌衡原地等待,上去拍拍时志鸿的肩膀表示安抚,低声问,找到紫衣女了吗?
  时志鸿疑惑地看了眼本不该出现在此的乌衡,低声回道:抓到了,我们进抱春楼没多久,那个更夫便和紫衣女会头,北辰抓捕时没惊动任何人。至于眼下地道的这一遭,说着时志鸿愤愤咬牙,完全是今天行动的意外收获了,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听曲的地方下面会暗藏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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