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长明:“你若是教作画的话,除我之外,最好还是不要耽误其他人了。”
  谢真:“……有完没完!我是画得不怎么样,但多少也经过名师指点。”
  长明:“哦?是谁?”
  谢真:“孟君山教过我两手,他说作画最重要的是胸中气象,我气象已有,就差画下来了。”
  长明:“这怎么听都是糊弄你的,误交损友,不外如是。”
  谢真:“……”你对孟君山怎么意见也总是这么大啊?
  东拉西扯间,他方才有些紧绷的情绪不知不觉消散无踪,一气呵成,十分顺利地将图案画了出来。
  最后一笔收住,他把长明的手提起一寸,谨慎地看向他们的作品。
  在他看来,这个图纹画得应当是完美无缺,与他在镜中见到的一模一样。金色火焰烙刻在桌面上,微微下陷的笔划中,微光闪烁的黄金已经凝固。
  就在谢真还在想这图案对不对的时候,案下忽然传来一阵轻响,桌面在他们眼前左右分开。
  两人都不由面露喜色。桌案下是一处尺许长的暗盒,倘若不用这种方式打开,从外面丝毫看不出它之前是藏在哪里的。
  暗盒中并无他物,只放着一件数寸见方的奇怪东西。谢真第一眼还以为那是块瓦片,不过随即发觉了不同寻常之处:它色泽深灰,有点像铅锭,但在这灰色中还带着点点银辉,且有琉璃般晶莹的光泽。
  长明率先将它拿起,看他的姿势,就知道他对待这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颇为谨慎,不无戒心。
  拿到手中,他就不禁轻咦了一声。谢真只见他小心地从它的边缘揭起,一张薄薄的灰色书页就被翻了起来。
  这居然是一本奇异的书册。只是,它的书页并非平常的纸,而是不知由什么炼造而成,似金非金,似铁非铁的材质。书页如绢帛般柔软,翻动时自然地弯曲,只是打磨得极薄,除了上面闪烁的寒光外,几乎就与纸张毫无差别。
  最上面一页印着那个火焰图纹,大概就算作是封面,往后每一页都是由金线画出的阵法,兼有注上许多小字。确认这上面没什么机关后,长明简单翻了几下,看到谢真好奇的视线,便放到他手中。
  谢真接过来,手中书册冰凉沉重,几乎赶得上一把剑的重量。他看了看书上的阵法,批注全是些天时、计数之类的记号,不明所以:“这里面写的是什么?”
  “我也不熟悉。”
  以长明阵法造诣之高深,也皱眉不解:“看式法,像是用来建造什么大件东西的,不过我从未见过。”
  “建造?”谢真心念一动,“像图腾塔那种?”
  图腾塔是妖部用以施放大型术法的辅助,此前昭云部的长老们就曾经试图用图腾塔来焚毁牧氏族人的神魂,虽然事后证明是牧若虚的阴谋,图腾塔中的阵法也被改换过了。不难想象,这种建筑中的阵法乃是其中核心。
  “有些类似。”长明道,“回去后,参照一下陵空那时的图腾塔记载,或许能有些发现。”
  书册被取出后,桌案重又合拢,找不出一丝痕迹。取到了这件被陵空格外看重的东西,两人在房中再搜索了一会,觉得差不多也不会有其他收获了,便准备离开。
  长明往书册上贴了两张阵符,包裹完好,才收入行囊中。谢真道:“虽然小心点没错,但上面似乎没什么机关。”
  “毕竟刻着许多阵法。”长明道,“况且,我也不知这书页到底是什么材料。”
  “连你也不知道?”谢真讶道。
  长明:“这话该由我问。你对各般兵器如此熟悉,也没看出它是怎么打造的么?”
  谢真不知怎地想起了铸剑的石碑前辈,他说:“谈不上熟悉,略懂而已。不过,是真的没见过。”
  长明:“……”
  他瞥谢真一眼,以为他又在玩笑,殊不知是谢真在想石碑教训他的那番话。
  “这样柔软,又能制成书页的样子,看起来好似华而不实,其实这制法若是用于软剑、软甲,又或者其余兵器,定能有许多变化。”
  谢真回味着那书页的触感,颇有些见猎心喜,意犹未尽:“而这竟是数百年前就炼造出来的,倘若这配方流传在外,说不定就连凡俗中兵士的盔甲,都也能用上这种东西了。”
  长明沉默了一会,道:“你有没有想过,没流传出去,也可能是因为配方太贵了。”
  谢真:“……”
  第76章 为君故(三)
  距中庭数丈之遥,洞府下方的暗室里,被关在此处的人丝毫不知上面发生何事。
  从那木箱中挖出四颗松花忽律的眼珠后,弥晓与弥雁全都呆住了。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弥晓先反应过来,喜形于色道:“师姐!咱们发了!”
  弥雁:“……”
  她本来也正自震惊,听了弥晓这不着调的话,多少也回过神来。她先仔细检查了一番,虽没见过真货,但以她在书中见到的描绘来看,这就是她们要找的东西没错。
  而且还一来就是四颗。一只松花忽律有两只眼睛,但在猎杀中难免有所损伤,因而能保存下来一颗就不错了。她们原本也没指望太多,能找到一颗,已经是侥天之幸。
  确定了东西不假,她却殊无喜色,啪地把箱盖关上,问道:“弥晓,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
  弥晓一愣,有点心虚,嘴硬道:“不知道啊!不是在这屋里的吗?”
  “少编瞎话。”弥雁冷静道,“方才你现身之后,唉哟了一声摔倒,接着还有一个东西落地的声音。这箱子肯定是和你一起掉下来的。”
  弥晓:“……师姐,原来你醒得这么早?”
  “回想一下就晓得你胡扯了。”弥雁看着她,“实话实说,你是不是之前遇到了什么奇事?这种前人留下的洞府,有些凶险是你想不到的。”
  弥晓有点不服,但看师姐一脸严肃,知道她动真格的,便不大情愿地讲了经过。
  对于她看着镜中人看傻的事情,她一笔带过,轻描淡写地说偶然见到了个人影,或许是这个洞府的阵灵之类。随后阵灵要她援手,她解开四处机关之后,洞府摇撼一阵又回归平静,她也莫名其妙摔到了这里。
  “他说要帮我找师姐你来着,”弥晓现在倒不觉得那火是骗子了,“现在可不是找到你了嘛,还挺守信。”
  弥雁:“你傻吗,我们现在也都出不去了啊!”
  弥晓:“……”
  “但听你一讲,似乎也不是着意要害你。”
  弥雁低头看着那箱子,“这里的松花忽律眼珠,总不可能我们刚好要找,就正巧天上掉下来一箱。你有和那阵灵讲过你是来找这东西的吗?”
  弥晓卡了一下:“……或许?”
  弥雁:“什么叫或许?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记不清了吗?”
  弥晓:“那大概说过吧!”
  她鼓了鼓脸颊,不知道该怎么讲。一路上她倒是和火说了不少有的没的,回头一想,她对这火的来历仍然一无所知,倒是不知不觉被套出了不少自己的事。
  许是因为在黑暗的通道里穿梭来去的原因,她总觉得与火同行的那些经历,明明刚过不久,却有些模模糊糊,记不分明了。
  肯定是因为通道里透不过气来,她心道。
  关于她说没说来找松花忽律,她实在记不得了。这样看来,可能是说过也未可知。
  “……不对,师姐,你的意思是,是那个阵灵把这箱子送来的?”弥晓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只是一猜,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弥雁道。
  “也不一定啊。”弥晓立刻说,“我猜呢,这个洞府或许就是某位先辈养松花忽律的地方!所以这里才会有那么多松花忽律,总之前不久因为什么缘故,导致松花忽律都跑出去了叫人看到。所以箱子里装着松花忽律的眼珠,也没什么奇怪的!”
  “松花忽律的眼珠如此珍贵,定是放在要紧地方。”弥雁道,“怎么会随便砸到你后背上?”
  弥晓:“……也对哦。”
  两人计量一番无果,暂且把这天降的箱子放在一边,在暗室里又仔细查探。把这个状似储藏室的箱格全翻过一遍后,没找到任何出路,弥晓掉下来的地方也被封死了,只在墙边有个小小的方口。
  弥晓提着灯笼照去,那里像是通气用的,里头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忍着不适,伸手在通气口边缘摸了摸,却没有如意料一般摸到灰污。砖石平整光滑,触手冰凉,只是微微有些湿润。
  接着,她发现一缕水迹从方口中垂落,滴滴答答越流越多,淌落在地面上。
  她一惊:“师姐,你看这个!”
  弥雁闻声过来查看,眉头紧锁,与弥晓对视一眼。忽然间,两人都明白过来,若这里的水一直向暗室里注入,她们迟早要被淹没其中。
  修士能在水中以灵气取代平常呼吸,但终究是权宜之计,一旦彻底陷入水中,总不能长久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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