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邢渊试着掰了一小块鸡蛋白给它,它小心翼翼地舔了舔,然后……吐掉了,继续叫。
想到这里,凌曜睁开眼,和正准备开口提议去哪家餐厅的邢渊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对早上那场早饭的心有余悸。
几乎是同时,两人异口同声:
“在外面吃。”
话音落下,车内安静了一瞬。
随即,一种诡异的、因为共同嫌弃某样东西而达成的默契和和谐感,在车厢内弥漫开来。
凌曜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些,重新闭上眼睛:“随便,你定。”
邢渊看着他那副“终于可以清净一顿饭”的样子,忍不住低笑一声,
心情颇好地打了转向灯,朝着市中心一家他们常去的环境安静的餐厅驶去,享受一下没有猫叫环绕的二人世界。
至于家里那个嗷嗷待哺的小麻烦?
谁管它。
反正猫粮和水都是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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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环境雅致,灯光柔和。
靠窗的位置,窗外是城市的点点灯火。
桌上的菜品精致,两人吃得差不多了,酒杯里还剩下些酒。
邢渊比凌曜多喝了几杯,此刻手肘撑在桌面上,掌心托着侧脸,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对面的凌曜身上。
酒精让他的眼神比平时更加深邃,也少了几分平日的锐利攻击性,多了些专注的、毫不掩饰的缱绻。
凌曜也喝了一点,脸上没什么醉意,但眼尾泛着浅浅的薄红,让他平日里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些许。
他正用叉子慢条斯理地戳着餐后甜点上装饰用的薄荷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凌审。”邢渊忽然开口,声音因为酒精带着点微醺的沙哑,在这安静的角落格外清晰。
凌曜抬起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询问:“干嘛?”
邢渊只是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摇了摇头:“没事。”
过了几秒,他又叫了一声,语调更慢,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磨意味:“凌曜。”
第142章 四问
这一次,凌曜停下了戳薄荷叶的动作。
他感觉到了。
邢渊那一声声的呼唤,不像是有事要说,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带着依赖和占有欲的确认。
像是在反复品味这个名字,又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将眼前这个人与那个在审讯室里冰冷锋利、在生活中懒散气人、在床笫间生涩又勾人的形象重叠起来,牢牢刻印在自己的感知里。
这种无声的、黏着的氛围,比直白的调情更让人难以招架。
凌曜沉默了片刻,忽然,他放下叉子,身体微微前倾,隔着不大的餐桌,看向邢渊。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映着餐厅柔和的灯光,也映着邢渊的身影。
他嘴角勾起一个带着点挑衅和玩味的弧度,清晰而缓慢地问道:
“怎么,”他的声音不高,却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又想被审了?”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邢渊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眼底像是被点燃了两簇幽暗的火苗。
他非但没有被冒犯,反而因为凌曜这精准的反击和主动将氛围拉回他们最熟悉的领域而感到一阵兴奋的战栗。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身体也向前倾了些。
“想啊,”邢渊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般的意味,“凌长官打算……怎么审?”
凌曜看着他眼中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欲念和兴奋,
他维持着前倾的姿势,清冷的眼底掠过锐光。
他扯了嘴角,笑了一下,微微偏了下头,用那把依旧平稳、却仿佛带着散漫的嗓子,
清晰地抛出了那个标志性的、曾无数次在审讯室里开启对抗的问题:
“怎么审?”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情绪,然后,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姓名。”
“……”
周围餐厅的嘈杂、柔和的音乐,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这张餐桌仿佛变成了另一个维度的空间,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
邢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这个问题太过熟悉,也太过……刺激。
但此刻,场景截然不同,氛围也天差地别,
这种反差带来的禁忌感和兴奋感,如同电流般窜过他的四肢百骸。
他看着凌曜那双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静、甚至带着点审视意味的眼睛,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眯起眼,像是在品味这个问题在此情此景下的特殊意味。
然后,他扯起嘴角,露出一抹带着乖张的笑容,缓缓吐出两个字:
“邢渊。”
“凌审……需要我写下来吗?”
他在刻意模仿之前审讯室里那种氛围。
凌曜无视了邢渊的反问,按照自己的节奏,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年龄。”
“三十一。”
听到这个数字,凌曜的指尖在酒杯边缘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细微的脆响。
他记得上一次在真正的审讯室里,邢渊回答这个问题时,那嚣张的、带着挑衅的语气——
【“正值壮年,凌审要体验一下吗?”】
那时,这句话是充满了恶劣的玩味和对界限的践踏。
而此刻,邢渊看着他,眼底翻涌着同样深沉的情绪,却不再是纯粹的挑衅。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带着一种陈述事实般的笃定,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亲昵的狎昵:
“正值壮年,”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实质,描摹过凌曜的眉眼,“凌审应该……深有体会。”
深有体会。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
它不再是询问,而是结论。
是基于前几晚,那些亲密接触、那些失控瞬间、那些汗水交织的夜晚,所得出的、毋庸置疑的结论。
它将两人之间那些不可言说的私密记忆,公然摊开在这暧昧的灯光下,变成了一个只有他们彼此才懂的暗号。
凌曜没有接这个充满暗示的话茬,仿佛没有听到,
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着这场由他主导的“审讯”,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籍贯。”
凌曜的声音依旧平稳,试图将气氛拉回安全的审讯轨道。
邢渊深深地看着他,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微微扯起嘴角,缓缓答道:
“之前是……曙光医院。”
他刻意停顿,目光如同实质,描摹着凌曜的眉眼。
“现在,是……你家。”
这短短两句话,却剖开了他过往的伤痕,又将此刻的亲密与归属赤裸裸地摊开在凌曜面前。
它将邢渊充满黑暗与挣扎的过去,与此刻和凌曜共同构建的、充满复杂纠葛的“现在”与“归属”,直接地联系在了一起。
他将自己的过去与现在,都系于凌曜一身。
凌曜握着酒杯的手指彻底僵住。
他预料到邢渊会给出“城南”或者某个模糊的答案,
却没想到会是如此直白、甚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意味的回答。
这不再是挑衅,更像是一种交付,一种将自身定位的权力,交到了凌曜手上。
餐厅柔和的灯光下,邢渊的眼神专注得近乎偏执,等待着他的反应。
凌曜沉默着,与他对视。
他能看到邢渊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以及幽暗中心,那一点因他而燃起的不肯熄灭的火焰。
过了好几秒,就在邢渊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用冷漠无视或者转移话题来应对时,
凌曜却忽然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椅背,抿了一口酒,避开了那过于灼热的视线。
然后,他用那把没什么起伏的嗓子,极其轻微地、几乎像是自言自语般,回了一句:
“……知道了。”
没有评价,没有回应那份沉重的情感,只是……知道了。
知道了你的过去锚定在何处。
知道了你现在……赖在我这里。
但这简单的三个字,对于邢渊而言,却如同一种无声的接纳。
这已经足够。
邢渊拿起酒杯,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喉结滚动。
“最后一个问题,”凌曜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在邢渊脸上,
似乎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恢复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只是眼尾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性别。”
邢渊看着他这副强装镇定的样子,低笑出声,配合地答道:“男。”
凌曜点了点头,仿佛完成了一项重要记录。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