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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安木的状态越来越差。
  汗水浸透了他的衬衫,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和脸颊。
  手臂上、身上交错着几道新鲜的鞭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颤音。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原本强撑的冷静和理智正在被剧烈的疼痛和凌曜精准的精神施压一点点磨碎。
  “现在,我们开始谈点正事,第十个问题——”
  “邢渊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为他效命?”
  安木猛地抬起头,乱发黏在汗湿的额角,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而破碎,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好处?他让我看到了……未来。”
  “自然选择?太慢了,太随机了,充满了缺陷和偶然……”
  “脆弱、疾病、衰老、死亡,这些与生俱来的诅咒,却可以摆脱!”
  “改造人体,是更高级、更完美生命形态!”
  他的呼吸因为激动而变得更加急促,“力量,速度,寿命,都能得到优化!你看邢渊,多么完美的造物,谁是他的对手?”
  “……你们不懂……”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虔诚,“你们只会恐惧、排斥、打压,你们根本看不到……那是多么……伟大的进化!”
  凌曜停下了敲击鞭子的动作,微微挑眉:“进化?”
  “他是进化,那些‘牺牲品’,又算什么?进化必要的肥料?”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冷,声音也沉了下来:
  “更何况,谁给了你们权力,替全人类选择进化的方向?”
  安木猛地挣扎起来,特制的审讯椅发出嘎吱的声响:“安全局?哼不过是旧秩序的看门狗!你们维护的不是安全,是停滞不前!”
  第32章 肃屿
  他剧烈地喘息着,镣铐因为他的挣扎而哗哗作响。
  “而你们……你们只想把他关起来,锁住他,给他注射那些该死的抑制剂……就像……就像……”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上了一种深埋已久的委屈和怨恨,“……就像小时候……他们把我按在地上,抢走我的药……说我是个没用的病秧子……”
  这句话如同一个失控的阀门,打开了某个被刻意遗忘的角落。
  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被孤立、被欺凌的孩子,躲在角落里,看着其他同龄人在阳光下奔跑嬉闹,自己却连大声说话都怕喘不上气。
  “……我只能看着……永远只能看着……”他喃喃自语,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混合着脸上的汗水和污渍,“……我也想要……那样的力量……”
  凌曜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明白了。
  安木对改造人的认同,对邢渊的追随,根源并非纯粹的理想或野心,而是源于内心深处那份因自身孱弱而产生的、极度扭曲的渴望和自卑。
  他向往力量,向往邢渊所代表的、能轻易打破他童年所有噩梦和屈辱的强大力量。
  他将这种向往美化成了“进化”,将自己和邢渊绑定,仿佛这样,他就不再是那个弱不禁风、任人欺凌的“病秧子”,而是成为了“更高级存在”的一员,甚至拥有了决定他人命运的权力。
  一种补偿心理。
  凌曜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崩溃人,不再管他,吩咐叶迁做好记录,然后走出了审讯室。
  安木似乎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复念叨着“进化”、“新人类”、“力量”……
  审讯暂时结束了。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核心动机:一个基于个人创伤的动机。
  他点击个人终端,接通科烬:
  “目标情绪崩溃,给他做全面的身体检查,查查是否被注射药物。”
  “另外,查他童年的所有医疗记录和校园记录,重点排查欺凌事件。”
  ………
  第二天,凌曜刚走到审讯室门口,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那里来回踱步,是肃屿。
  肃屿一看到凌曜,立刻像看到救星一样冲过来,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恳求:“凌哥!凌哥你来了!那个…安主任…他…他怎么样了?我…我能看看他吗?就一眼!”
  凌曜停下脚步,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咖啡,眼皮都没完全抬起来,目光冷淡地扫过肃屿焦急的脸。
  “看谁?”他语气平淡,仿佛没听清。
  “安…安木…”肃屿的声音低了下去,有点心虚,但还是坚持着,“我就看看他怎么样了…我不说话…就看看…”
  凌曜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眼神让肃屿感觉自己像是个透明人,所有小心思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肃屿快要顶不住压力低下头的时候,凌曜终于移开目光,无所谓地扔下两个字:
  “随你。”
  然后他就不再理会肃屿,倚靠在审讯室门口的墙边,拿出个人终端,竟然真的开始漫不经心地划拉着屏幕,似乎完全不在意肃屿要干什么。
  肃屿如蒙大赦,又有点不知所措。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战场一样,轻轻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审讯室内,光线依旧惨白冰冷。
  安木被转移回了这里,坐在同样的椅子上,比昨天更加憔悴。
  他低垂着头,闭着眼,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
  听到门滑开的声音和脚步声,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颤抖起来。
  又要开始了…
  无休止的问题、精准的精神凌迟、还有那随时可能落下的、毫不留情的鞭子…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被铐住的手下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
  脚步声停在了他面前。
  预想中的冰冷质问没有出现。
  一片沉默。
  只有一道…似乎有些过于沉重和紧张的呼吸声。
  安木一点点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不是凌曜那身笔挺的制服和冷漠的脸。
  而是肃屿那张写满了担忧、紧张的脸。
  安木彻底愣住了,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
  怎么会…是他?
  肃屿看着安木抬起头,那个和他记忆中那个总是冷静疏离、一丝不苟的技术主任形象天差地别,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还记得,安木给他处理伤口时指尖微凉,动作却异常稳定。
  那时,他低着头,能看到安木垂下的睫毛和专注的侧脸。可现在…
  眼前这个人,是导致安全局电力瘫痪、差点造成巨大灾难、放跑了重邢渊的内鬼。
  肃屿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喉咙发干。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质问?谴责?
  安慰?关心?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理智告诉他,安木是罪犯,是叛徒,罪无可赦。
  可是……
  他最终只是干巴巴地、艰难地挤出一句:
  “…你…你还好吗?”
  这句话问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怎么可能好?
  安木看着肃屿那副纠结痛苦,仿佛比自己还难受的样子,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是嘲讽?是悲哀?还是别的什么?
  他扯动了一下嘴角,避开了肃屿的目光。
  沉默再次降临。
  肃屿站在哪里,进退两难。
  他想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而这一切,都是对方自己的选择。
  或许…他只是想确认一下。
  安木最终开口,声音沙哑而疏离:
  “出去。”
  肃屿被他这冰冷的两个字刺得一愣,心里那点同情和担忧瞬间被尴尬取代。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个低垂着头、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的身影,喉咙滚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再说,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门外的凌曜,依旧头也不抬地玩着终端,仿佛对里面发生的一切毫无兴趣。
  肃屿走出来,脸色比进去时更加难看,像是被打垮了的大型犬,耷拉着尾巴,沉默地离开了。
  凌曜这才缓缓抬起头,瞥了一眼肃屿失魂落魄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紧闭的审讯室门。
  他收起终端,推门而入。
  第33章 没什么不同
  安木垂着头,呼吸微弱,仿佛刚才肃屿的来访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吹过便散了,并未在他死寂的心湖里留下多少涟漪。
  审讯室的门再次滑开。
  凌曜踱步进来,手里没拿任何饮料,只是随意地插在裤兜里。
  他走到审讯桌后,却没立刻坐下,而是靠在桌沿,目光落在安木身上,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
  “聊完了?”凌曜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安木没有反应,仿佛没听见。
  凌曜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肃屿那条傻狗,看起来倒是真挺担心你的。刚才在外面,魂不守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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