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清醒,
“管好你自己,别以为一次两次的帮助,就能让你找到什么倚仗,”
胡可欣被这直白而冷酷的话语刺得一哆嗦,茫然地睁大了泪眼,
宁晏看着她懵懂又带着一丝依赖的眼神,心底那点微弱的异样瞬间被更深的冷硬取代,
果然,她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软弱。
她迎着胡可欣的目光,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你听着,不要因为谁帮了你一次,就觉得那个人是你的救命稻草,是你全部的希望和倚靠。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永远护着你,也没有任何人值得你毫无保留地去依赖和托付。”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胡可欣混乱的内心,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就比如背叛你的小团体,”
“唯一不会背叛你的,只有你自己,你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
胡可欣彻底愣住了,忘记了哭泣,呆呆地看着宁晏。
这些话像重锤,狠狠砸在她混沌的心上,带来一阵闷痛,却也凿开了一丝缝隙,
宁晏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更冷了几分,带着明确的界限感
“还有,我不可能和一个习惯于霸凌他人的人做朋友。
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这句话像最后的判决,冰冷而清晰。
胡可欣浑身一颤,巨大的羞耻感再次涌上,但这一次,似乎还夹杂着一种被点醒的刺痛,
“那…那我要怎么做?”
胡可欣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急切地追问,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寻求救赎般的茫然,
“我…我想改变…我想…我…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我该做什么?”
宁晏看着她,沉默了几秒,
夜晚的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胡可欣此刻的狼狈,落在了更远的地方。
然后,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胡可欣混乱的心湖:
“学生该做什么?”
她淡淡地反问,目光直视着胡可欣,带着一种近乎原始的拷问意味,
胡可欣彻底怔住了,反复咀嚼着这看似简单却重若千钧的几个字:“学生该做的事……做好自己的事……”
茫然、困惑、然后是一点微弱的亮光在眼底挣扎着升起,
这不再是空洞的说教,而是指向脚下最实在的路。
她喃喃重复着,眼神从一片混沌逐渐聚焦,带着一丝豁然开朗般的、不确定的希冀。
她鼓起残存的勇气,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住了呼吸,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许久、卑微又充满渴望的问题:
“那……那如果……如果我努力……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我……我好好学习…我…我不再跟她们混了…我变好……我……”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得厉害,
“我能不能……和你做朋友?或者可以和你说一点点话……就好?”
路灯昏黄的光线落在她湿润的眼睛里,折射出细碎而脆弱的光点,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期待和害怕被彻底碾碎的恐惧,
宁晏看着她那双充满了卑微期盼又忐忑不安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沉默而冷硬的倒影,
夜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带来一丝凉意。她脸上的冰霜似乎并未融化,周身的气场依旧凛冽,
然而,在那层坚不可摧的冰面之下,在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仿佛有什么极其细微、极其坚硬的东西,
在听到“好好学习”、“不再跟她们混”、“变好”这几个词时,极其微弱地松动、沉淀了一下,
‘改变……’这个词在她心底划过一丝涟漪,随即又归于沉寂。
她终究没有回答那个关于“朋友”的问题。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胡可欣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包含了审视、告诫,或许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不置可否,
然后,她移开了目光,没有承诺,也没有再次的拒绝,只有无声的转身,拖着那条疼痛的腿,一步一步,缓慢地融入了更深的树影之中。
躲在暗处的连圆圆,此刻内心已经上演了无数场情感大戏:
‘天呐!红毛表白了!啊不是,是求友!大佬沉默了!这沉默是金还是冰啊?’
‘我的妈!大佬那段话!‘不要依赖’‘靠自己’‘不和霸凌者做朋友’……好狠!好清醒!好a!虽然好扎红毛的心……但说得太tm对了!’
‘红毛好像……真的听进去了?那句‘做好自己的事’像给她开了光似的!大佬这是在点化迷途少女?这算是……另类的关心?’
‘呜呜呜虽然红毛有点可怜,但我的苏女神怎么办!
我的苏女神才是正宫,大佬你要坚守阵地啊!不过……大佬好像也没答应做朋友?这算是……给红毛留了条活路,让她自己挣扎去?’
大佬你不能动摇啊!不过……这沉默是几个意思?急死我了!’
胡可欣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但宁晏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冷言拒绝,这本身就像黑暗中的一丝微光,
她没有得到“朋友”的承诺,甚至得到了更严厉的警告和界限,
但宁晏没有像之前那样彻底将她推开,没有再用厌恶的眼神看她。
那沉默的转身,更像是一种“看你表现”的无声宣言。
混乱的心湖被搅动后,似乎开始缓慢地沉淀,
她紧紧握着那盒药膏,看着宁晏消失在树影深处的背影,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改变,只能从自己脚下开始。
第41章 别乱动哦
与此同时,在女生宿舍楼,苏鸢正靠在桌前,晚自习结束后的宿舍本该是放松的时刻,
她的心绪却像被猫抓乱的毛线团,烦躁异常,
宁晏的名字被写在值日记录本上的画面,像烙铁一样印在她脑海里,
那清晰、缓慢落下的“宁晏”两个字,仿佛带着无声的控诉,
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张丽和王晓那压低却清晰的八卦:
“……真的!就在女厕门口!宁晏出来的时候脸色白得吓人,走路都晃,差点摔了,是那个七班的‘红毛’胡可欣扶了她一把!”
“扶”?
在苏鸢听来,这等同于“抱”,
那个嚣张跋扈的胡可欣,竟然……抱着宁晏?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愤怒在她胸腔里翻腾,
膝盖疼?疼到需要那个胡可欣来扶?
她想起宁晏拒绝她递过去的碘伏棉签时拒绝得那么干脆,
我的关心是炸弹,胡可欣的‘扶’就是救星?
这对比像一根刺,狠狠扎在她心上,她烦躁地拉开抽屉,想找本书转移注意力,指尖却触到一件柔软的布料。
是那件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校服外套,是之前宁晏借给她的,
她当时……似乎还带着宁晏身上那股淡淡的、清冽的气息,
她鬼使神差地拿了出来,柔软的触感却莫名让她更烦了,
原本打算让连圆圆帮忙还回去的,眼不见心不烦,
“圆圆呢?”
苏鸢环顾宿舍,发现那个平时咋咋呼呼的身影还没回来,
又跑去哪里八卦了?
她蹙起眉,心里的烦躁更甚,这件外套像块烫手山芋,留在她这里多一秒都让她觉得窒息。
算了,自己去还!
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她,也许是急于摆脱这件让她心烦意乱的东西,也许……是想亲自确认点什么?
她自己也说不清,她抓起那件外套,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宿舍门,
夜晚的宿舍走廊灯光有些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洗漱用品和潮湿的水汽味道,
苏鸢快步走向宁晏宿舍的方向,只想快点结束这烦人的“任务”,
就在她快要走到宁晏宿舍门口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是宁晏,
她正拖着那条受伤的腿,艰难地、一瘸一拐地往上走,
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额角似乎还带着未干的冷汗,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泽,
她的脸色比晚自习时更苍白,嘴唇紧抿着,显然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她低着头,全部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脚下那几级台阶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走廊另一端的苏鸢,
就在宁晏抬腿迈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膝盖的剧痛让她身体猛地一晃,重心瞬间失衡,眼看就要向前扑倒,
苏鸢的心在那一刹那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的烦躁、醋意、愤怒,在宁晏即将摔倒的瞬间,都被一种更原始、更强烈的恐惧所取代,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了过去,在宁晏彻底失去平衡前,稳稳地,用力地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