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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蔡霈休走回钟柳函身侧,见她颈上多了一道血痕,钟柳函伸手触上,蔡霈休急忙退了半步,用手捂着伤口,心虚道:“小伤而已。”钟柳函眸子一冷,回首见白眠香衣袖里有气息流动,摇头道:“姐姐该多为自己想想。”
  “就是在为自己想,才会做这些事。”蔡霈休握住她手腕,缓缓走着,“我置身江湖不过三年,许多事还是看得不清,这一次来应宣城,倒也让我想明白了一些,诸事流于表面,要想了解的更多,总要冒点风险。”
  众人目前仍暂住在医馆,蔡霈休把手帕浸湿,擦掉了凝结的血迹,钟柳函从药箱中拿了膏药走来,当日的大火烧光了一切,唯独这药箱完好无损的留了下来。听闻是在表面涂了一层特殊的防火涂料,钟柳函说出来时,蔡霈休不由一愣,当即就派人在被焚为灰烬的院里找了一日,才将这药箱翻出来。
  蔡霈休揩一层膏药涂抹在伤处,想到此事,不觉叹道:“幸而你师父给的那五瓶暖心丹,我一直存放在马车内,若是被毁,我就要上天衍宫请罪了。”钟柳函颔首笑道:“再把你一掌打出来。”
  蔡霈休一怔,眼神飘忽,而后哭笑不得道:“唐前辈,怎么连这事都与你说了?”钟柳函仔细瞧她伤口,抬眼轻笑:“我师父才不会说这些,院里那么多济世堂的学生,想不让人说都难。”
  蔡霈休叹道:“这可如何是好,下次上天衍宫,我不得蒙面去了?”见她故作苦恼状,钟柳函眉眼带笑,顺着她话问道:“这又是何故?”蔡霈休笑道:“我面皮薄,被你师父打出来这事,叫那么多人看见了,哪还有脸见天衍宫弟子?”
  钟柳函伸手捏上她面颊,笑道:“我看姐姐脸也不薄,也不用费心蒙面了。”蔡霈休扫开她手,无奈道:“钟叔叔和唐前辈让我好好照顾你,现今都是你在欺负我,哪还需我照顾。”
  钟柳函神色微变,将手放下,心中也觉奇怪,原先如何也不会这般没有规矩,怎么和蔡霈休一出来,便做些以前万不会做的事,总是想与她亲近,大多姐妹也是如此吗?忍不住道:“我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听她说了和先前相同的话,蔡霈休方想起还有事没问,急道:“差点忘了,你怎么啦?什么奇怪不奇怪的?”钟柳函笑了笑,隐下内心情愫,只说了自己能见纸蝶上细线一事。
  蔡霈休看着她,沉默半晌,幽幽叹道:“师父曾说我练武有几分天赋,却仍比不得先天圆满的人,我问他何为先天圆满,他说先天圆满之人,练武就如吃饭喝水,不在于勤奋刻苦,贵在稀疏平常,心神合一,即使不识功法武籍,看过即忘,却能自行融会贯通,假以时日便可习得。我原本以为这样的人世上没有,不想今日叫我遇见一个。”
  钟柳函听她说的神乎其神,迟疑道:“姐姐意思是,我就是你师父口中先天圆满的人?”蔡霈休点头道:“你看到的应是白前辈外放的气,柳家‘勘心法’练之目力极佳,到第二重就可看到习武之人外放的气。有形之物皆有其气,有气方有象,练至极致,可观万物之气,而人常避死气,乘生气,人的本气从出生时便已定下,观人之气,可知祸福,也可知人心性,此便为勘心之法。”
  钟柳函似懂非懂,不觉皱眉道:“这不就成了那些算命先生吗?”蔡霈休摇头笑道:“这可不是某些江湖骗子能做到的,虽说看气识风水,不过那只是最简单的技艺,若你能练到看人之本气,可算他人生死,勘破其命数,便可为人理气,趋吉避凶,化险为夷。”
  蔡霈休见她正自思索,续道:“百年前,一道士在采药中不慎摔断了腿,乱世之下,瘸腿的废人便没了用处,最终他离开道观,一路靠乞讨为生。一日在路上逢山贼害人,幸得一位游学的儒生所救,那儒生见他瘸了腿,有心带他去城中安置,那道士却说自己虽成了瘸子,但并非忘恩负义之人,这条命便是儒生救的,自当跟随儒生报他大恩。儒生一人游历各地也觉孤寂,有道士陪同倒也多了个说话的人,两人身份悬殊,却互相引为知己。”
  “后来道士跟着儒生至各国讲学,然儒生主张的‘大同’之说受许多人不喜,儒生最终被害,道士带着儒生所托之物,装疯卖傻躲过追兵,赶至儒生老师所在国家,不想却见其国城门被敌国攻破,那老师到最后也未找到。儒生已死,道士却连他临终所托也未完成,神伤之际,正要寻死,被进山的樵夫所救,道士觉得此乃天意,不再轻生,研习儒生所留典籍,汇其精妙,终习得相气之术。携儒生遗志继续周游各地,所思所想编写成册,在为一位商贾理气时,得商贾赏识,将女儿嫁给了他,而道士感念儒生相救之恩,知己之情,改用儒生姓氏,世世代代得其子孙祭奠。”
  说到此,钟柳函哪还不知这故事主人,不觉叹道:“那儒生该是姓柳罢。”蔡霈休笑道:“故事真假尚且不论,这勘心法,想来也是你在你娘房中所见,你不能习武,可这勘心法也无需内力,你既已能看出气,看来我们要找机会去一趟柳家了。”
  钟柳函一怔,垂眸不语,见她精神恍惚,蔡霈休握住她手,绽出温柔笑意:“别担心,到时我自有法子,让你与亲人见面。”钟柳函心里一颤,看着两人相握的手,霎时间,一股暖意流入心田,心下稍乱,别扭地将手抽出,低声道:“姐姐决定便是,我去找胡大夫。”
  见她离去背影,蔡霈休心中微觉奇怪,不由暗想:“是不是先前闹过头了,让钟柳函不愿有过多接触。”
  过了五日,皇上的旨意还未传来,早在蔡霈休苏醒后,她便写信让人带回京都,想着路上也许还要耽误些时日,便打算静心休养几日。可如今大家身上的伤几乎痊愈,归元派那边在昨日派人过来问候,并告知派中抓获几名可疑之人,只待她过去审问。
  各项事宜都在等她决断,倒让蔡霈休有些分身乏术,在她举棋不定之时,却是白眠香先一步找来,让她做出了下一步决定。
  吴不得离开了应宣城,白眠香便不能在此逗留许久,虽蔡霈休一番猜想八九不离十,让她决心去天阳石窟再探查一二,但她还需带小歌回南疆与另二绝说明缘由,便不能在应宣久留,蔡霈休便决定先去天阳石窟,看能不能找到想要的线索。
  众人又一次到得天阳石窟,走至上回那妇人中蛊的位置,蔡霈休正欲蹲身细看,白眠香忙出手将她扶起,左右四顾,嗅着空气里的气味,左手拂袖,右手撒下药粉,但见那尊罗汉底座下,无数小虫涌出,密密匝匝,相互挨挤,不由让人头皮发麻,连退数步。
  却见白眠香静立不动,从袖中取出玉瓶,将一团绿水洒下,那些小虫触到绿水发出“滋滋”声响,不一会儿,便尽数消散。清除完噬心蛊,白眠香问道:“这石窟内可有佛塔,共有几座?”
  蔡霈休环视一周,答道:“只看见五座,四方位和正中各有一座。”白眠香走至中心的佛塔,伸手在上摸了一把,皱眉道:“不对,这佛塔该是有七座,佛教有七佛者、七恶支、七心界,七表法,亦表圆满,五座佛塔如何得圆满?”
  钟柳函闻言,缓缓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白眠香听此,不觉笑道:“钟姑娘对佛法也有兴趣?”钟柳函道:“略通一二,看来要找到另外两座佛塔,才能破这石窟之谜。”白眠香道:“法无定法,能找到佛塔自是好的,找不到也无妨。”
  作者有话说: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
  第41章 道阻且长
  钟柳函绕着佛塔细细察看,这佛塔不过丈高,壁上刻有繁复经文,她不通梵语,心里暗自揣摩:“释迦牟尼佛出生落地即行走七步,前六步为六道,第七步为悟道。六道又分三善道与三恶道,天道、人道、阿修罗道为善;饿鬼道、畜生道、地狱道为恶,六道超脱,悟道得解,便为圆满。”
  宋寄悦走至东面的佛塔,经文她虽不懂,但上面刻画的佛像却有些印象,母亲房中摆放有一本佛经,书里绘有各种佛像,一次她好奇翻看,恰好被找来的母亲看见,便将她抱在膝上,指着佛像为她一一讲解。思及此,宋寄悦不由喃喃道:“身光显赫,能饮蔽一切光明故也。”
  白眠香虽独自思索,仍耳听八方,察觉到她这边声响,转身走来,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宋寄悦盯着佛像,叹道:“此佛塔上绘的乃迦叶佛像。”白眠香思忖半晌,蓦地抬首道:“其余佛塔上可有佛像?”宋寄悦迟疑道:“应是都有的吧。”
  白眠香道:“我们去另一座佛塔看看。”两人一同走至南面佛塔,宋寄悦蹙眉道:“这佛像我不认识,不过上面绘有许多火焰标识。”白眠香点头道:“此为尸弃佛,南火,东木。若我所想不错,那西面应是俱那含牟尼佛,北为水乃拘留孙佛,中为土乃毗婆尸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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