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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顾逸呻吟一声,止不住地咳嗽,咳出的溪水里还掺着血丝。宋寄言见他这般,眼泪顺着双颊滑落,顾逸睁眼恰好看到这一幕,急道:“宋寄言,你别哭啊,我命硬死不了。”
  “小子,都自身难保了,还要关心别人,莫非你喜欢她?”那黑袍人恍然道,“你们一个废物,一个庸才,倒是绝配。”
  顾逸神色一变,见宋寄言看过来,呸了一声,骂道:“你这个疯子,在大厅上只会逃跑,现下也只敢在这折磨我们,以大欺小算什么好汉?”
  黑袍人道:“我自然算不得好汉,当时大厅内除了那老太婆,却也无人是我对手。说起来,那女侯还有点手段,可惜年纪太轻,比起她师父可差得远了。至于你二人……”说着纵身上树,顾逸瞬时被吊起,黑袍人解下腰间锁链,又在树干上绕了几圈,绑上死结后跳下。
  “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给你们二人指一条生路。”黑袍人拿树枝在地上比划,“我只给你两日,若你在后天正午前,能使出我画的这个剑招,我便放你们离开。”
  宋寄言凑近一看,蓦地失声叫道:“琨玉秋霜,你,你怎会我们宋家的‘饮水剑法’?”先前在黑袍人点出她使的剑技时,心里便有怀疑,如今家传剑法被人轻易画出,怎能不让人惊讶。
  第28章 大斑芫青
  那黑袍人道:“哪那么多废话,这两日你老实把它学了,若最后不能使出,也别怪我手下无情。”
  “那你还是现在动手杀了我们罢。”宋寄言惨白着脸,摇头道,“琨玉秋霜是杀招,不到凶险时刻万不能用,何况这也不是短短两日就能习得。你先前也说我是废物,又……又何必来戏耍我。”
  那黑袍人取出柳叶刀,指着宋寄言道:“若是直接杀了你二人,我倒少了些乐趣,我再问你,这剑招你练是不练?”顾逸此时头晕眼花,努力抬眼看去,却见宋寄言坐在地上,只一味闭眼摇头,咬牙道:“老匹夫,你有事冲我来,欺负人家小姑娘作甚?”
  待要开口再骂,只觉大腿一痛,那把柳叶刀已是插在他腿上。但见顾逸龇牙吸气,也未痛呼出声,宋寄言奋力站起,看那伤处已有血水渗出,就听黑袍人道:“有点骨气,不过想着在我面前逞英雄,只会死得更快。”又对宋寄言道:“这剑招你不练也得练,你若是摇头一次我就在这小子身上添一处伤,看是你嘴硬,还是这小子命硬。”
  宋寄言眼中霎时起了一层水雾,又忙伸袖抹了去,捡起树枝,说道:“我练,但你不能再伤他。”那黑袍人就在不远处坐下,笑道:“早该如此,你用心练剑,我自然不会伤他。”
  雪风居内,蔡霈休看着桌上的柳叶刀,眉头深锁,静默不语,只听一侧的钟柳函道:“这刀上涂的毒名‘蓝孔雀’主要用孔雀胆磨粉熬汁制成,毒性猛烈,轻则四肢瘫软,神志不清;重则七窍流血,当场暴毙而亡。”
  宋寄悦蹙眉道:“孔雀胆囊虽有毒性,但不至于置人于死地,也可作为一味药材,怎会有如此剧毒?”钟柳函摇头道:“这‘孔雀胆’非孔雀胆囊,而是南方大斑蝥,也叫‘大斑芫青’,若不慎接触便会使肌肉溃烂,吞咽困难。习国境内少有此物,多生于南林,目前只在新济那边出产。”
  蔡霈休望着柳叶刀出神,听到南林、新济,不觉心下一惊,沉默半晌,低声道:“眼下我受人诬蔑,不好亲自去后山寻人,顾叔叔说后山过去是一道天堑,那人跑不了,需得叫人快点找到他们,我怕拖得越久,对宋寄言和顾逸不利。”
  宋寄悦起身,握紧手上长剑,苦笑道:“是我一时疏忽,竟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抓了去,我要去找宋寄言。”“宋姐姐……”蔡霈休欲要阻止,小院外却来了柳家母子。
  柳望朝她们作揖道:“打扰三位了,宴席后我娘心里有事始终放不下,特来找钟姑娘说几句话。”
  蔡霈休看向钟柳函,她在大厅情急下叫出她名字,没成想柳家如此快便找了过来。钟柳函思索片刻,抬眼微微一笑,走上前道:“不知夫人找我有何事?”王露凝神看她,小心问道:“先前我听君侯喊了声钟柳函,可是你名字?”
  蔡霈休笑道:“当时场面嘈杂混乱,夫人听错了吧。”
  “君侯说笑了。”王露叹道,“且不说我柳家‘勘心法’可增强修习者六觉,哪会有听错的道理?即便我真听岔了,但人的身体是不会改变。那孩子出生后我曾见过,她右耳后的发间有颗红痣,钟姑娘让我一验便知。”
  钟柳函下意识就要抬手,那耳后红痣她自己也不知,但见王露笑着看她,便拿手抚了抚衣袖,朝蔡霈休的方向挪了半步,垂眸轻声道:“我不明白夫人说的这些,但也知强人所难之事不可为,夫人和柳公子还请回吧。”
  “你当真不愿认我们?祖父他……”“望儿!”柳望忍不住出声,被王露拦下,却仍焦急地看向钟柳函,索性脱口道,“祖父他一直都念着你,他想见你,可那里大家都进不去了。”
  王露现出惆怅之色,叹道:“如今说这些也无意义,若哪天你想清楚了,就回一趟柳家,我们都很想你。”
  话毕,柳家母子便转身离开,宋寄悦听了此番对话,原本以为只是同名之人眼下对钟柳函的身世更为笃定,只说道:“我先去找宋寄言,你们万事当心。”蔡霈休道:“那人武功高强,宋姐姐记得带上韩前辈,再多叫些人手,山中变化莫测,切勿单独行动。”
  宋寄悦点头应了,见她冷着脸离开,蔡霈休叹息一声,本想再问钟柳函毒药一事,顿时腰身一紧,却是被一双手环上。
  钟柳函将头抵在蔡霈休背上,半晌不语,蔡霈休欲要扭身看她,腰上的手又用了几分力,只得握住她放在身前的手,笑问道:“怎么了这是?”
  钟柳函低声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不应该欺瞒他们。”蔡霈休还怕她是身体不适,听她如此说,不由叹道:“你处境凶险,知道你身份的人多一个,便也会多担一份险,如今左冷仟行踪不明,万不能把你暴露。若要说,也是我的错,我执意带你出来,致你不能与亲人相认,我对不住你。”
  “胡说。”钟柳函收手,喃喃道:“姐姐哪里对不住我,是我起了妄念,我不该答应与姐姐出来。”
  蔡霈休得以转过身来,见她双眼微红,心下一乱,急道:“你,你别哭啊。”钟柳函摇头,一时心绪杂乱,又笑了笑,柔声道:“但我答应了姐姐,断没有反悔之意,只是希望姐姐以后莫要再说对不住我这话。”
  蔡霈休一愣,道:“我见你这般自责,便想让你欢喜,我独来独往惯了,总会忽略他人感受,以后我要再说错做错,惹你生气,你便告诉我。”她向来何事都自己做主,手下人唯她马首是瞻,一应大小事皆经她决断,难免有些自负独断。
  钟柳函见她眉宇合拢,神情严肃,一双细眉似要团在一起,显然是极认真对待此事,心里被她一番话填满,只觉一阵暖流经过,原本缠结在心中的忧思慢慢解开。
  目光一转,拉着她的手到石桌前坐下,钟柳函开口道:“方才说到‘大斑芫青’我还有一事未说。‘蓝孔雀’只有南国之南的人会制,我先前问过师父,南国之南便是现在新济的南疆,当年新济未曾立国时,也有南疆人来到习国境内,师父在游历中与那人结识,便得知了南方大斑蝥这一虫类,虽说其可入药,但毒性猛烈,需谨慎使用,而南疆人多用它来制毒。”
  蔡霈休蹙眉道:“既有南疆人,那蛊便也是真实存在,这毒可有解药?”钟柳函叹道:“南疆人制毒各人习惯用量不同,配制毒药的药方也种类繁多,用大斑芫青制的毒虽统称‘蓝孔雀’却是大不相同,即使配出这刀上毒的解药,也只能解同配方的毒,若是遇到其他‘蓝孔雀’毒,需得再另配解药。”
  “若说这江湖上最神秘的门派,便是这南疆族,族中人皆善用毒,更会种蛊之术。而这蛊毒却是最令人忌惮,稍有不慎就会中蛊,在蛊毒发作前与常人无异,杀人于无形,且中蛊人死状可怖,叫人难以直视。”钟柳函解释道。
  这黑袍人与南疆人又有什么干系?心念至此,蔡霈休忽地看向钟柳函,颤声道:“你说南疆,可会制……无色无味的毒药?”不对,心思一转,她改口道:“南疆人是否能随意控制蛊毒何时发作?”
  钟柳函道:“师父说过,南疆人也不是人人会种蛊之术,这蛊也是极难养成,有一种子母蛊,能通过手中的母蛊去操控中蛊人体内的子蛊,确能做到随时发作。。”
  “子母蛊……”蔡霈休闻言色变,怔怔道,“我受那二人欺瞒,本以为父亲是毒发身亡,如今想来,怕是……怕是被人下了蛊。”
  钟柳函大吃一惊,低声道:“南疆人散漫、乖戾,不受约束。若无大仇,怎会用如此阴毒的手段?”蔡霈休咬牙道:“只怕新济朝廷与南疆族早已合谋,当年新济绕过南林走水路来犯,那里我曾去看过,即使乘船避开南林,也还是需在南林徒步半个时辰,才能到达我国境内,该是军队里有南疆人在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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