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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是。”段有财抱拳领命,不敢怠慢。
  蔡霈休背上药箱,一手护着钟柳函出门。段有财将二人送至小院,不便入内,再次躬身拜谢:“此次大当家能脱离危险,全靠钟大夫尽心搭救,小人感激不尽,若以后钟大夫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沙天帮定当全力相助。”
  钟柳函道:“沙天帮的好意我心领了,段舵主无需多言。”蔡霈休看她脸色不对,对段有财道:“如此,我们便先回房休息了。”段有财忙道:“打扰了。”随后转身离去。
  蔡霈休挽着钟柳函的手,带人直奔入内间,钟柳函看着自己止不住发颤的右手,在蔡霈休放好药箱过来时,笑道:“这寒毒,恐怕今夜就要发作。”
  蔡霈休见她笑得勉强,坐在她身旁,说道:“无妨,我通宵守着你。”钟柳函问道:“我执意救人,还耗费了你的内力,若今夜寒毒发作,便要再消去你大半内力,你不怪我?”蔡霈休微微一笑,说道:“初时确实不解,你不顾自己安危使用天衍九针救人,可这本该是我的事。你是大夫,行医救人又有何错,我哪里能怪你,要怪也怪我自己,两次害你受累。”
  钟柳函见她自责不已,一手搭上她手背,斟酌道:“都是我自愿而为,你也不要多想,你带我出来治病,我心里感激,便想多帮你一些,总不能拖累了你。何况每次寒毒发作,都需你耗费大量内力渡气给我,练武之人最宝贵这些,我只怕耽误了你。若你因此武功再难精进,我如何能报答?”
  蔡霈休却笑道:“我们也别说这些丧气话了,成事在人,努力去做就是,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勿要多虑。”听她说出这番话,钟柳函神色一愣,心里甚是感动,垂眸低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握住她手,久久不语。
  直至夜幕降临,钟柳函的脸色也未见好转。蔡霈休拒绝石化通邀请,由段有财带人把晚饭送来,钟柳函躺在床上,秀眉紧蹙,叫她起来吃饭,也只闭眼摇头。
  蔡霈休用手触碰她额头,温度却未降下,担心道:“要是吃不下饭,不如喝几口汤吧。”她心里焦灼不已,可这次的寒毒来得没有上次那般迅猛,却是由内慢慢向外释放寒气,唐百生准备的暖心丹,也只能在寒毒完全发作时才可服下,她若现在渡气,也只会被那寒气吸收,届时更难压制。
  眼见钟柳函脸色已近惨白,却紧咬牙根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蔡霈休心底泛酸,只恨自己不能缓解她的痛苦。
  钟柳函挨过一阵寒气,睁眼看到她脸上焦急之色,说道:“不用担心,过一会就好。”说到最后,已是没了多少气力。
  蔡霈休只拉过她两只手捂着,先时钟柳函就说,往常寒毒发作便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如上次那般猛烈,实在少有。可无论是哪种情形,都异常折磨人,蔡霈休低头不语,随后就有两滴泪水砸在地上。
  钟柳函却没看到这些,只觉握着自己的手紧了几分,嘴上忍不住低声喊道:“姐姐。”蔡霈休微微一愣,泪水还挂在脸上,抬首问道:“你是在叫我吗?”钟柳函见她落下泪水,低低一叹,缩了缩身子,轻声道:“我有些冷,你上来陪我吧。”
  蔡霈休当下脱了外衫,侧坐在床头,把人整个抱在怀里,又用棉被盖上。钟柳函寻到热源,一手环上她腰身,脸枕在腿上,一呼一吸间,吐出的冷气令人战栗。
  钟柳函身体止不住发抖,可寒毒仍未完全发作,蔡霈休轻轻拍着她肩。就听钟柳函颤声道:“姐姐,我想我娘了,不知我娘当初是否如我这般?她身子弱,又怀着我,怕是难受得紧。”
  蔡霈休握住她手,说道:“那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能让你娘的努力白费,她肯定也不愿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钟柳函道:“我知道,这十几年都熬过来了,只是始终看不到希望,我可能真的活不过二十岁吧。”
  蔡霈休还要开口,一股冷厉的寒气就席卷而来,明白是寒毒爆发,便将准备好的暖心丹给钟柳函喂下。有了上次经历,蔡霈休压制寒气比先前快了许多,但依旧耗去她六成内力。
  钟柳函累得睡了过去,蔡霈休起身为她盖好被子,忙坐到一旁的椅上,闭目运气吐纳。
  第22章 湖上垂钓
  蔡霈休运功良久,再次睁眼已入亥时,见钟柳函睡得安稳,推门出了小院。如今未至立夏,却已有虫鸣,蔡霈休立在江岸,看着远处晃荡的几只小船,夜风迎面吹拂,几缕碎发贴着脸颊飞扬。
  “君侯。”段有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蔡霈休侧首笑道:“段舵主也是来看这江上夜景?好兴致。”却不知自己心里含着怒气,说出口的话也变了味。段有财行礼道:“只是刚巧听巡视的人说君侯来了江岸,大当家有一物让小人交给君侯。”
  蔡霈休回身看去,就见段有财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双手奉到她面前。只听段有财道:“大当家说,这里面的东西或许对君侯有些帮助。”蔡霈休接过信封,从外面摸起来像是装了一些硬物。
  当面拆了信封,三枚铜钱倒入手中,借着月光查看了这三枚铜钱,上面刻字和纹路并不是本国所通行的钱币,蔡霈休心下一惊,说道:“这是新济的铜钱。”新济与习国中间有南林相隔,两国势如水火,未通贸易,在习国的土地上怎会有新济的铸币?
  段有财道:“当初君侯带走二当家后,大当家又去了一次三当家的房间,却在他书架上的书中,发现了这三枚铜钱。大当家猜测三当家或许与新济那边的人早有勾结,考虑到此事关乎沙天帮安危,便将铜钱藏了起来。这次大当家得钟姑娘救治,思量许久,才决定将这铜钱交给君侯。”
  蔡霈休听到“沙天帮三当家与新济早有勾结”,登时感到一阵后怕,新济人狡猾奸诈,当年秘密绕过南林来犯,父亲率军出战,听说前面几战打得异常艰难。如今新济与沙天帮这边早已勾结,却不知又与江湖上其他门派是否也搭上了线,当年江湖上突然盛传前朝秘宝一说,消息扩散极快,直到今日都还有人在寻找所谓的秘宝,此事朝廷也未能查明线索,更不知消息又是从哪里传出。
  现在想来,蔡霈休心里有了猜测,不过当下并没有足够证据,只得先上书皇上,召集人手去盯紧各大派行踪,早做打算才是。
  只听得段有财续道:“大当家说,我沙天帮虽是江湖中一个小帮派,却也知国不可犯。新济人都是帮野蛮子,若真打进来,哪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只怕百姓也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三当家勾结外族,也不知干了哪些勾当,若利用了沙天帮给外族人做事,他誓死难辞其咎。”
  蔡霈休自有一番打算,对段有财道:“此事本侯会依实彻查,定不会伤及沙天帮无辜之人,大当家能将此事告知,是国家百姓之福,段舵主无需担心。不知你们在三当家房中,可还有发现其他可疑之处?”段有财摇头道:“我们当时翻了三当家使用的所有物件,再没有发现别的外物。”
  蔡霈休心想:“石权亮此人武功一般,但头脑灵活,经常为石化通出谋划策,就算有来往信件等物,想必都已妥善销毁,留下这三枚铜钱许是一时大意,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就算是有人想栽赃陷害,但这三枚铜钱也足以证明国内有新济人存在,这江湖恐怕又要不太平了。”
  思及此,蔡霈休道:“事关重大,还请段舵主转告大当家,希望知晓此事的人都能保守秘密。若无法管住这张嘴,就不必再留了。”段有财一怔,忙道:“君侯放心,知晓此事的人不多,我们明白该如何处理。”
  段有财完成使命,便告辞退下,此时,黑暗中有一人现身,跪在蔡霈休身前。
  “增加人手,去盯着各门派,沙天帮这边再派两人过来守着,必要时当场诛杀可疑之人。”元二迟疑片刻,开口道:“苏家那边……”蔡霈休蹙眉道:“一并盯着。”元二垂首领命,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蔡霈休在岸边站了许久,等回到房中,已是子时。钟柳函却已醒来,见她从外间回来,身上带着一股冷气,问道:“可是有事发生?”她寒毒才压下去不久,正是身体虚弱之时,蔡霈休怕她沾染了自己身上冷气,就近坐在门边的位置,喝了口热茶,笑道:“没有,我运功调息后失了睡意,便去江边吹了吹江风。倒是你,怎么起来了?”
  却见钟柳函叹了口气,黯然道:“我做了一个梦,发现自己倒在雪地里,天寒地冻,如何呼喊都无人回应,全身慢慢失去知觉,将死之际,惊醒过来。又发现你不在房中,我一闭眼就想到梦中场景,索性便起来了。”
  听她此言,蔡霈休深感惭愧,问道:“抱歉,我该守在你身边,现在可还有不适?”
  钟柳函脸色仍显苍白,摇了摇头,低声道:“你有自己要做的事,不必总是将就我,再说我也不是三岁小儿。”
  蔡霈休点头应下,心里却想,以后万不能再这般,钟柳函答应与她出来,如今又是孤身一人,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若是自己再不尽心,便也无人会对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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