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你们是岑老庄主实验的成品,终究无法与普通的孩子相提并论。”这话与殷南鹄所说很相似,自邬丛芸口中说出却全然没有嘲弄,“就如从小纠缠你的怪病,它们是玄生生来就带着的东西,只是玄生将其命名为喵可兽而已。”
“殷南鹄说它们都是玄生的分身,那么它们能看见的玄生也能看见吗?”想起自己对喵可兽的态度苍秾不禁有些心虚,她摸出怀中的辰光佩,问,“这个为什么能治好我的怪病,我可以通过辰光佩和玄生联系上吗?”
今天想问的问题太多了,苍秾唯恐邬丛芸不耐烦。邬丛芸却仔细想了想,说:“喵可兽与玄生皆为一体,与其说她是在驱使喵可兽,不如说她是在运用自己的身体特性。”
她说着,从苍秾手中拿过辰光佩:“至于这个,你和玄生本是同源,她多余的正能与你欠缺的相互弥合。”苍秾如同顿悟般哦一声,她又将辰光佩还到苍秾手里,说,“但玄生从未送给我这个东西,我对它的了解还不如你。”
毕竟需要这个的找遍全世界也只有苍秾,她不好意思地低头,又说:“有时候我忘了把辰光佩带在身上,玄生也可以用别的方法让我说话,难道也是这个原因?”
邬丛芸颔首,苍秾不自然地摸摸脸颊,觉得脸上有点热。她不提问邬丛芸也不说话,苍秾只好继续问:“丛芸队长,那些被你忘记的事如今你能记得起来吗?”
说到这个邬丛芸脸上仿佛带了点笑意,她说:“苻彗小姐调整了内存额度,现下的我能记住很多事情。也幸亏我用了zip大法,多少能找回些忘却的回忆。”
她合上眼睛,似乎那些尘封的画面重新出现在眼前,邬丛芸说:“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主人交给我的任务。”
苍秾立刻紧张起来:“你说的主人就是苍姁吧?”不管怎么说问这样的问题还是有点奇怪,苍秾确认邬丛芸没觉得生气才说,“她让你把玄生带走是想让玄生在东溟会眼里彻底消失,可为什么你还要来找我呢?”
“主人交给我的是两个任务。”邬丛芸将手按在胸口,说,“一是将玄生抚养成人,不让她为东溟会所侵扰。她希望玄生能平凡地长大,无忧无虑过完此生。所以在离开前她告诫过我,要我忘记所有与神农庄相关的事。”
“那岂不是连她也要忘记?”这么说不太通,苍秾想不出头绪来,才问,“第二个任务呢?”
“主人交给我的第二个任务,则是成为自己。”邬丛芸说到这里眼睛也亮起来,她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般看向苍秾,“机关人偶从不知自我为何物,即便是主人也不能像安放零件一样将之放在我身上。心是要自己去寻找的,所以主人让我割舍旧日,将她也一并忘记。”
“怪不得你记不得她是谁。”苍秾嘴上应着,心里更不理解,“可你为何会叫玄生来兴州找我?苍姁要你带玄生去过与神农庄再无瓜葛的生活,为什么你会向我伸出援手?”
“因为我找到真正的心了。”邬丛芸越说越激动,她站起来道,“我想救她,也想救你,我想帮助创造了我的人。主人的命令是远离你们,我的意志却是想靠近你们。”
她握紧胸前的布料,仿佛木头身躯之下真的藏着一颗血肉凝结的心脏似的:“只会听命于主人的机关人偶不会违背主人的命令,所以我不再是小云同学7.0,我是邬丛芸。”
连苍姁都没料到她会回头帮自己,苍秾对邬丛芸笑笑,真心实意地说:“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来帮我。”
“也是玄生想救你。”邬丛芸也对她回以笑容,“苍秾,我知道你和玄生是很好的朋友。既然你下定决心要去救她,是不是也做好了接受喵可兽的准备?”
话题一下重新落回丘玄生身上,苍秾从她表情里的郑重便知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邬丛芸说:“喵可兽对她而言犹如自身,剜之则是锥心刺骨。玄生是特殊的孩子,你能接受她一生与喵可兽为伴,并把她当做常人看待吗?”
苍秾怔了怔,邬丛芸望着她说:“玄生的梦想就是做一个普通人,就像你、像乐始、像所有人那样。倘若身边人以打量珍奇异兽的目光看她,玄生只会觉得痛苦。”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苍秾拿起辰光佩晃了晃,说:“没有这个,我也算不上是什么正常人。我早就想好了,就算有喵可兽在身边玄生也是玄生,况且喵可兽也曾帮过我。”
她的答案似乎让邬丛芸很满意,左右也没有想问的事,明天还要继续赶路,苍秾便起身告辞。
回房时隔壁亮着灯,银翘和小艾在屋里说着什么,好像气氛很融洽。班瑟和师娘还没回来,窗纸还黑着。苍秾回到自己房里,推开窗就能看见城中灯火。
迎面拂来的风凉凉的,将苍秾吹得更清醒了。她将辰光佩放在窗台上,问:“玄生,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没有回音。苍秾并不意外,连邬丛芸也不敢断言这东西能和丘玄生联系。班瑟都失败了,自己失败也不奇怪。传达不到也许是说得太少,苍秾趴在窗台上想,若是自己说一百句、一千句、一万句,总会有一句能被她听见。
檐下传来岑既白跟戚红吵嘴的声音,苍秾说:“小庄主和戚红又吵上了。”月光照在辰光佩上,苍秾自顾自道,“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们两个会自己和好的。”
耳边只有掠过的风声,苍秾问:“玄生,你也在和我吵架吗?为什么不理我呢?”楼下还在咋咋呼呼地吵,“是我让你生气了吗?是因为在竹简里我把喵可兽推开了吗?”
“你就是喵可兽吗?”她想起上次竹简里那个牵着自己的喵可兽,明明当时就感觉很像丘玄生。仔细想来每次丘玄生情绪低落,好像都是喵可兽遭到嫌弃的时候。
“我觉得喵可兽也很好,不要紧的。你现在在哪里呢?竹竹她们还在辅州等你回去。”戚红回骂岑既白,吵架声传到楼上来,苍秾关了窗户靠墙坐着,低头看着手里的辰光佩说,“我们要做辅州最厉害的卖花人,你还记得吗?”
“这都要等以后了。玄生,什么时候和我和好呢?”一个人说话总会有话题告罄的时候,苍秾想不出有什么要说的,但还是道,“要等到你从东溟会逃出来,对不对?”
“玄生,我一定会去找你的。”苍秾说不出别的话,只得握紧辰光佩重复道,“一定会去找你的。”
第374章 此时的玄生正在
荒僻山野罕有人迹,层叠树影遮却阳光,丘玄生千挑万选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确认周围没有人在,她才撸起袖管解下纱布,露出被殷节砍出的伤口。
逃亡途中没有求医的机会,丘玄张望一阵,悄悄在手臂伤口上一抹。抬手时手臂上的伤口已然收缩变浅,丘玄生抓紧时间在手上用力搓几下,两寸长的伤口便愈合了。
她怕被人看见似的埋起纱布,就听见身后草丛里簇簇响动,沈露痕探出头问:“你在干什么?”
丘玄生吓得跳起来,回头看见是沈露痕才放下心来,问:“我不是让你去找瑕轩原上的人家了吗?”
“别装了,我知道你是故意支开我。”沈露痕在袖子里掏了掏,将一沓草纸递给丘玄生,“逃跑路上命最重要,在野外上厕所也没什么,不用躲躲藏藏的。”
丘玄生没理她,转头走出树丛。沈露痕快步追出,抓起她的手问:“你这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有什么法宝?”
还是被她看到了。丘玄生把手抽回来,拒绝道:“你别管,我们又不是一路人。我让你找的地方你找到了吗?”
“就是找到了才回来的呀,”沈露痕不肯被打岔,又要去抓她的手,“真的恢复如初了,一点疤痕都没有啊?”
“若是救治不及时,还留的疤还是一样要留。”丘玄生并不在意在她眼中自己是什么形象,索性坦白道,“比如你和珍蕊在青州袭击我们,害我背上缝了好多针。”
“那都是殷南鹄让我做的,我真的无心害你们。”沈露痕对天发誓,说,“你想去瑕轩原找人,我带你去。”
她把那沓纸收进袖中,走在丘玄生前边带路。沿途没看见有普通民居,只有黄土坡和绵延的荒草老树。丘玄生时刻留意着周围,生怕东溟会或是万宝财的人在附近埋伏。
正当午时,沈露痕捂着脸说:“甲鲸城也太热了,这才几月份?为什么咱们不进城?我想买个遮阳帽戴。”
丘玄生也觉得阳光酷烈,她抬袖擦掉脸上的汗,说:“珍蕊就是甲鲸城人,我不想进城打草惊蛇。”
“原来她是甲鲸城人啊,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沈露痕四处张望,小跑到路边扯了根狗尾巴草,“珍蕊她脾气很怪的,经常对我爱搭不理,跟她在一起我都无聊死了。”
她把玩着那根草自得其乐,丘玄生没理她,她就用狗尾巴草去挠丘玄生:“我腿好酸,什么时候坐下歇歇?”
丘玄生快步往前,她又跟上来问:“你在瑕轩原真的有认识的人?能不能在她家休息一下,我想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