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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她的脸突兀地出现在苍秾的视线里,苍秾吓得翻身坐起,警觉道:“乐始,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队长让我来问你是不是和丘玄生在闹矛盾。”乐始平静地回答,“刚才吃饭的时候丘玄生很奇怪,不是吗?”
  她腰间挂着的刀安顺地贴在她身侧,在苍秾眼中看来随时都会出鞘。苍秾说服自己冷静下来,胡乱找着借口说:“是……是挺奇怪的。可能她只是舍不得我出海远游吧,或者不想照顾留下来的小庄主和戚红。”
  “是这样吗?”乐始歪头,“丘玄生很奇怪,队长问她她也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们在吵架。”她说着,挎着长刀凑近几分,面无表情地问,“你们没有吵架吧?”
  苍秾拼命摇头:“没有,没有。”
  “量你也不敢。”乐始冷着脸后退几步跟苍秾保持距离,她握住刀柄,说,“丘玄生怎么了我不关心,但是如果你敢让队长因为你们之间那些无聊的事情烦心的话——”
  苍秾不敢抬头,乐始对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冷着脸转身走掉了。原来出海不但可以避免和丘玄生见面,还能远离这种危险分子,苍秾颤巍巍地关上被乐始打开的窗户。
  话虽如此,苍秾却还是有一点点期盼丘玄生会回心转意,其实她还没做好出海前的心理建设。如若丘玄生出言挽留,就是冒着被钱易黛剁碎的风险苍秾也甘心留在辅州。
  就好比原本两人之间挡着一层薄雾,那时做什么亲密的事都无所谓,因为隔着雾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虚影。如今苍秾亲手将这片雾气挥散,两人之间的举止言谈暴露无遗,连苍秾都为这一份坦然而感到微弱的羞赧,就更别提丘玄生。
  果然当时对她说那些话太冒失了。苍秾在口袋里翻出藏在深处的辰光佩,这似乎是丘玄生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苍秾握紧辰光佩,低声说:“我也想留下来啊,可是。”
  可是丘玄生或许并不想看见自己。苍秾将辰光佩贴在心口,不知丘玄生会不会因她的告白感到嫌弃而收回这份礼物,苍秾捂着胸口倒在床上,已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如果丘玄生要她将辰光佩退回,苍秾也没有办法。只是今晚她还没有想到收回礼物,苍秾便将辰光佩用帕子包好,压在枕头底下。枕着丘玄生送的东西,梦里也没能见到她。
  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六天,跟丘玄生的对话还是只停留在客套的寒暄。岑既白和戚红也发现了两人的异常,苍秾飞快地找理由掩盖过去,编了好几个借口才没惹人怀疑。
  七天后是钱家的船驶离港口的日子,钱易黛在浩娘的指点下决定顺着辅江漂流而下,在东边最大的港口城市入海。苍秾拖着一堆行李箱箧上船,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岑既白的喊声:“苍秾,我们会想念你的。”
  她回头看去,往日里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同伴们纷纷跑来码头送别,管筝挥着手道:“哕哕哕惊哕。”
  “哈哈哈哈,竹竹今天要加班,就不来送你了。”班瑟大步跑到甲板上,将一个沉甸甸的果篮递到苍秾手里,“送别礼物是我们三个一起挑的,你可别忘了我们啊。”
  她不是船上的人,钱易黛跑过来要班瑟下船。苍秾心里一阵酸涩,岑既白两手拢成喇叭在北风里喊道:“姑母就交给我吧,我会去青州探查,一定能找到救醒姑母的办法。”
  日后她和岑既白也要各自努力了,苍秾心中百感交集,爬到栏杆边对地上的戚红和岑既白喊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两个要相互照应。”戚红和岑既白跳起来向她挥手应下。
  人群里没有那道眼熟的身影,海上凶险,说不定这次见面就是最后一面,还以为她会来送一送自己。苍秾凝望人群许久,索性放下矜持高声问:“玄生没有来吗?”
  “从今天早上起就没见她人,”岑既白犹豫,“可能玄生怕看着你离开太难过,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吧。”
  戚红扬声保证道:“苍秾,我会照顾好小庄主的。”
  听见传令鼓响起来,苍秾连忙朝地面上众人喊:“丛芸队长和那什么什么魔王,还有石耳姐和褚兰姐,再见。”她用力挥着手,大声说,“管筝班瑟队长乐始,再见。”
  钱易黛抬手一抓苍秾的脑袋,对岸上挥手道别的褚兰和钱容黛说:“三姨妈,苍秾就放心交给我吧!”
  气氛全被这人毁了,苍秾烦闷地挣开她的手,朝岸上大喊:“小庄主,记得跟玄生说我走了!叫她不要担心我!”
  大船拔锚扬帆,码头的景色逐渐远去。岑既白跳起来对她招手,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岸上的人影越来越小,直至模糊成岸上蚂蚁般的一个小黑点,分不出谁是谁。
  因着是钱易黛的朋友,钱易黛特意给苍秾安排了单人舱室,没有放好行李的人只剩苍秾一个,她拖着箱子往自己的房间走。丘玄生到底是没来送自己,苍秾心情和脚步一样沉重,她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再见到丘玄生。
  “哇,你们这些人的分别还真是磨磨蹭蹭的。”光荣出狱的浩娘一上了船便像猴子回归树林似的,她贼笑着跟在苍秾身侧,问,“怎么一脸有心事的样子?”
  苍秾摇头:“没什么,我怕我适应不了海上的生活。”
  “这有什么好怕的,海上的生活比岸上的有趣多了,咱们今晚办个庆祝出港的烤肉大会,明天一早闻闻海风,就什么烦恼都不记得。”浩娘得瑟得跟什么似的,爬上桅杆迎风长啸道,“大海,我的母亲!我终于又回到你的怀抱了!”
  钱家的船员们个个看她不顺眼,有几个胆大的爬上桅杆要把她拉下来。钱易黛喝止住其余船员,对粟羽道:“被浩娘一说,我也想吃烤肉了。咱们带的食物够吗?”
  “放心吧小姐,要是食物不够,咱们就把这个杀来吃。”有一个船员伸手把浩娘扯到甲板上,转而向粟羽抱拳,“粟羽姑娘,船上厨房条件简陋,还请您多担待。”
  看来在海上的这段日子还能有幸吃到粟羽做的菜,苍秾将行李放回房间里,自觉地帮粟羽准备起晚饭来。船只在日落时离开港口,做完饭已是月上中天,浩娘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缺了几根弦的琴,光凭着一腔热情带着大家唱歌。
  晚饭依旧是粟羽风格的烤羊肉,佐以钱家的秘制酱料和筒骨汤。众人吃得很是高兴,这段时间心情消沉的苍秾也被带动些许,好像只要跟着大船顺流而下看到广袤无垠的大海,一切烦恼就都能被洗刷成转瞬即逝的泡沫。
  酒过三巡浩娘依旧清醒,她抱着琴哼歌,在羊排上抹盐——粟羽的口味不够咸。钱易黛假装喝醉抱着粟羽的脖子要亲她,粟羽真以为她醉了,和苍秾联手把她拖回房间里。
  第一天航行,粟羽决定在晚上守夜,苍秾跟她告别后回到自己房间,哼哼着浩娘唱的那首歌。她换下衣物,趁着人们都在甲板上喝酒吃肉打水洗了个澡。辰光佩还是按照老样子用帕子裹起来,苍秾把辰光佩塞到枕头底下,准备睡觉。
  以后的苍秾即将告别陆地,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尽管她还有些放不下岸上的朋友们,但苍秾相信只要往前迈步,过去的事都终将过去,这是丘玄生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还是要少想起她为妙,苍秾想着,裹好被子准备睡觉。风浪声此起彼伏,苍秾昏昏欲睡,忽然听到房中传来窸窣声响,仿佛有人暗藏在自己房中伺机而动。
  惊觉房中有人,苍秾登时跳起来准备应战。黑暗中她只看到有人趴在自己的行李中,不知是不是来偷东西的。苍秾随手将桌上烛台拿在手里,那人连连往后躲,像是怕她用烛台砸自己似的出声表明身份:“苍秾小姐?”
  第347章 苍秾小姐和玄生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丘玄生都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苍秾时苍秾的表情。她看人的眼神非常沉静,也许是确信自己的生活永远不会发生变数,于是显得十分心如止水。
  这两年与苍秾同行,丘玄生才发现她并不能游刃有余。被岑既白和戚红气得吐血的时候,或是遇到危险措手不及的时候,她看过许多苍秾的情绪,却从未有一刻这样熟悉。
  她隐约觉得此时的苍秾和跟她第一次见面的苍秾很像,看她的眼神像在打量一个陌生的人。丘玄生心里怅然若失,迎着烛灯的光亮下意识说:“苍秾小姐,是我。”
  “我知道是你,”灯火照亮苍秾的脸,她说,“你为什么会跑来这里,你不是和小庄主她们留在辅州了吗?”
  “我……我觉得,”丘玄生低头扯掉半个套进手腕的袖子,她爬出那堆行李说,“我不想苍秾小姐走。”
  “一袋钱和浩娘说得对,海上有更多机遇,也许看多了不同的风景我的心境也能开阔些,”苍秾竭力保持着冷静,又点亮一盏烛灯说,“你跟我一起走,队长会担心你的。”
  难怪搬行李的时候觉得好重,原来里头藏着个人。苍秾捂着酸痛的手腕想,这时候居然还能说出如此理智的发言,自己的成熟绝对在整个辅州都能排上号。丘玄生小心翼翼地走近几步,说:“可是我也会担心苍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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