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现在的确不是说闲话的时候,还不知道戚红的身体状况如何。众人都觉得有道理,殷南鹄恢复严肃,说:“明白了,不过这么多人一起去喂鸡,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丘玄生抬起头来,露痕皱眉问:“什么喂鸡?”
“你说要有喂鸡意识,”殷南鹄赞许地看向露痕,“戚红是喂狗的时候被狗咬伤的,喂鸡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还是露痕想得周到。我一个人去喂吧,用不着这么多人。”
露痕看起来很想把盘子砸到殷南鹄脸上,她干笑几声,盖上饭盒的盒盖道:“我不是说喂鸡,是危机,危机意识,我讲话有口音吗?殷大娘你不但有老花眼还耳背。”
殷南鹄挠挠头道:“哈哈哈,是这样吗。”
“喂,你别对殷大娘这个态度,谁还不会老了?等你老了别人也这么笑你,到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岑既白对露痕哼一声,但还是拿过她手里的饭碗,转头对殷南鹄说,“别理这家伙,戚红现在还没醒,你有没有救她的办法?”
殷南鹄道:“毕医师治不好她,要将她搬到山下也很困难。现今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我当年去过的天上集市。”
苍秾问:“是那个传说?”
“不错。”殷南鹄深吸一口气,看着窗外的天色沉郁道,“也是这样的一个阴霾天,戚彦躲在帐帷后面,戚彦她刺了苍姁,她刺了苍姁。”她突然抬手用力按住岑既白的肩膀,“岑庄主她是庄主啊,戚彦为什么要背叛庄主?”
“我不知道……”岑既白目瞪口呆,她支吾一阵,如实说,“其实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治好戚红更紧要。”
殷南鹄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她长叹一声冷静下来,说:“当年的事我根本不想回忆,戚彦逃走后我才赶到现场,苍姁伤得太重,几乎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我走投无路,只能幻想传说里天上集市里的神仙能救她一回。”
“可就在山顶的湖心上,我真的看见了天上集市。”她握紧两手说到这里,计算着时间说,“再过几天就是十五,我准备再去碰碰运气,希望能治好戚红。”
苍秾觉得不可思议,问:“那集市真的开在天上?”
殷南鹄露出个笑来,像是故意隐藏谜底。岑既白抢着说:“我也想去看看那个传说里的神仙,不过河神会不会要收取费用?比如新娘什么的。”
丘玄生认真思考起来,遗憾地说:“我们不是本地人,跟河神没有共同话题,河神不会想要我们当新娘。”
岑既白用筷子指露痕:“这家伙是啊。”
露痕赶紧撇清关系:“你们想去我不想,滚啊。”
“是给戚红和汤小姐带的?”殷南鹄突兀地问,另四人都疑惑地看向她,殷南鹄笑着说,“来就来嘛,还带什么水果。快拿出来吧,香瓜带在身上太重了。”
问题好像过于严重,苍秾和丘玄生对视一眼,岑既白放下偏见请教露痕:“她一直这么耳背吗?”
“上回来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露痕心情复杂,抛开烦闷试图鼓舞士气,“想去集市就更要像我说的那样有危机意识了,俗话说心镜磨清可照六合,你们要提高警惕。”
“说得对,”殷南鹄第一个捧场,她稍微想了想,又说,“我们这里只有五个人,剩下那盒要给谁啊?”
岑既白决定全身心投入吃饭,丘玄生假装抠手没有抬头。露痕无视殷南鹄,推一下还歪在床上的苍秾道:“还有你,想去集市就势必要养好身体,不然怎么去得成?妮妮你下去叫煎药的煮快点,就是那个戴木簪穿老头衫的。”
丘玄生哦一声,起身跑下楼去。殷南鹄惊奇道:“这附近还有老头山?不用跑那么远,湖就在戊窠城顶上。”
“阿弥陀佛,跟你这人说不清楚。”露痕对空气做了个揖,眼珠一转揪住苍秾道,“你们在我家里斗殴,捣烂了满屋子的东西,这回你们不会还想赖吧?”
岑既白一拍桌子,苍秾抢先说:“是我们闹出的事,钱是该赔的。我们还有别的事要拜托你,戚红还没苏醒,我们跟着殷大娘上山的时候还要麻烦你替我们看顾她。”
“成,尽可以包在我身上。”露痕听到有钱就和颜悦色,她打量着直挺挺睡在对面的戚红,寻思道,“只是她会不会再像那天一样发疯伤人啊?我得给她捆起来。”
她从柜子里翻出绳子,翻来覆去把瘫在床上的戚红捆得像个蜷缩的虾。殷南鹄制止道:“这样捆不好,人躺在床上还长时间紧缩着,身体里的血会无法循环的。”
露痕哦一声:“那就展开来捆吧。”
她手脚麻利地解开绳结,捆住戚红两边手腕,系在床头上。露痕后退几步观察整体,又把戚红的脚捆上,看了几圈满意道:“很完美啊,这样就不怕她打烂医馆里的东西。”
岑既白和苍秾本想点评,却猝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声,把屋里众人吓了一跳。
“她在叫?”露痕忌惮地盯着戚红,来回踱步道,“不行,吵到左邻右舍怎么办?得找个东西把她的嘴堵上。”
“戚红还在晕着,怎么会叫得那么惨?”苍秾觉得好笑,她笑完之后醒过神来,“那好像是玄生的声音啊?”
第95章 玄生被吓跑的那个雨夜
这毕医师还真是个奇人,除了戚红治不好什么东西都能治好。苍秾坐起来的时候伤口已然感觉不到痛了,因此才能第一时间跟着殷南鹄和露痕跑下楼看热闹。
等到四人赶下楼来,丘玄生已经跑得没影,毕医师意犹未尽地指着门口大声叫骂:“跑跑跑,看见山崖子也往前边跑!臭外地的,上咱们戊窠要饭来了!”
殷南鹄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在这里闹什么?”
那个穿老头衫的助手抱着一盆子血掀开门帘走出来,白眼道:“那小王八蛋进来找我,我这不忙着吗,说了几句话就鬼喊鬼叫地往外跑,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啊?”
岑既白伸手在那盆血里捞了一把:“不就是一点血嘛,又不是没见过。苍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
即便知道她话里说是丘玄生,苍秾也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岑既白手里摸到一团粗线般的东西,不假思索将其从那泊血水里捞出来,问:“这条东西是什么?”
助手答道:“脐带。”
“还以为是什么,不就是脐……”岑既白举重若轻扯出个笑容,低头瞟手里那东西一眼,当即眼睛一闭仰倒下去。
就这也好意思说别人?殷南鹄慌忙扶住倒下的岑既白,屋外雨雾连绵,露痕头疼至极,回头嘱咐道:“殷大娘,麻烦你看着她和戚红,我和汤浓去找妮妮回来。”
殷南鹄不用她说就把岑既白往楼上拉,露痕轻车熟路从柜台后摸出把伞来拍进苍秾怀里。两人探出门外,露痕从容指挥道:“我往这边你往那边,撑好伞小心伤口进水。”
连日阴雨,山上很多地方岩石松动,泥地上又滑,要是乱跑的丘玄生倒霉就得出事,眼下的确分头行动更有效率。
戊窠城不大,沿着巷道土路往前便不会迷路,丘玄生跑得比这辈子任何一次都快,分不清衣服黏在后背上是因为冷汗还是雨水。街上空无一人,这样大的雨天还会出门的绝对是精神不正常。丘玄生张望几圈,准备找个地方暂时避雨。
雨水泡得衣裳湿透,掠过街道的寒风里更加叫人冷静。草棚里堆着干草,迎面是空旷的大街。丘玄生又分不清发抖是因为害怕还是太冷,只好蜷起来望着从檐上摔落的雨滴。
大部分人都会忘记作为婴儿时的记忆,丘玄生自然不能作为例外。她记忆里第一个看见的是邬丛芸,再往前就想不起来了。纷杂的思绪像雨,一滴落在这里,一滴落在那里,诸多想法从脑子里同时冒出头来,数都数不清。
丘玄生抱着竹简,心里胡乱想找东西把刚才的记忆覆盖掉。撑开的伞遮去很多光线,她听见雨点打在伞面上的声音,苍秾说:“你怎么在这里坐着,这么久了还不回去?”
“苍秾小姐,”好在遇上的是熟人,丘玄生回过神答道,“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儿,等雨小些再走。”
苍秾收起伞,丘玄生往旁边挤了挤,给她腾出空间。草棚里有点挤,苍秾坐下来说:“我们听见你的声音跑到楼下,小庄主看到直接昏过去了,这也不能怪你。”
“我以为她们在救助病人,想上前帮忙。”丘玄生往旁边缩,像是要躲起来似的,“我看见的不止是那些。”
跑出来的时候太急头发散了,被雨水打湿粘在脖颈上。丘玄生瞧见苍秾伸手过来,替她把黏在皮肤上的头发捋到背后:“出来都淋湿了,叫露痕烤衣服她又要讹我们钱。”
苍秾歪在手边的稻草堆上,她看着雨幕放空时联想到苍姁,也像丘玄生那样抱膝说:“说起来我娘也快要生了。”
头发捋到身后,脖子上还沾着雨水,丘玄生用袖管擦着,怔怔地转过头来:“要告诉殷大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