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虽说是找到了栖身之处,但总这样躲着是见不着姑母的。”岑既白搓着手问,“你们有什么主意吗?”
“银翘发神经把我们赶出去,绝对是有大阴谋。”方才被银翘用鄙夷目光检视过的戚红立即给出极具个人见解的提议,“我们派出个人去监视银翘,看她要耍什么手段。”
“嗯,她也是最有可能去照顾生病的我娘的人,盯紧银翘说不定能见到我娘。”苍秾低头认真分析,“玄生不能去,她的体格和神农庄大多数人不一样,容易被发现。”
说到这里,她和岑既白目光交汇,最后都望向戚红。发呆的丘玄生也后知后觉看过来,戚红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指着自己问:“为什么都看我?你都看见她适才对我的态度了,要是露馅我会被她剁碎包进包子里重新当馅的。”
“那你就别露馅啊,”岑既白嘟囔着摸摸肚子,“说到包子我都饿了,跟你们赶路这么多天没一天是吃饱的。”
肚子又叫起来,岑既白不得不摸着它安抚。书架后忽然有人道:“你们几个,躲在那里说什么小话?”
那声音从上方传来,蹲在地上的岑既白吓得往前扑。众人不敢出声想着混过去,那人没得到回话,笑着说:“我都听见你们说话了,说要包包子吃,早饭没吃饱吗?”
苍秾大着胆子起身查看,越过书架上码放的书籍看见那人的脸,蹲下来小声说:“她是这里扫地的老黄,眼睛是瞎的,待在神农庄有几十年了。”反正她看不见,苍秾掐着嗓子略微变了些音调答道,“银翘叫来这儿收拾藏书。”
“哦,这样吗。”老黄捶捶发酸的腰,拿扫把当拐杖用,“那你们自个儿努力吧,扫完地我该回去了。”
“等一下,”这人资历深厚,苍秾不肯放过这个打探情报的机会,叫住准备离开的老黄问道,“前辈你在藏书阁扫了几十年的地,记不记得当年的岑星咏老庄主?”
“啊,那位啊。”老黄迟缓地停下脚步,虚倚着书架回想道,“我便是她招进神农庄的,现在对她记忆犹深呢。她待人是最和蔼的,就是给工钱时不怎么果断……”
岑既白干笑两声,又问:“那苍姁家主呢?”
老黄这次答得很是快速:“苍姁家主年纪小些,做事欠缺稳妥,但如今岁月磨砺,已是无比可靠。”
想起幻境里那个握着魔之左手的苍姁,苍秾就觉得一阵牙酸。她还是对那个流转于苍岑戚三人之间的殷南鹄格外在意,便问:“那,你有听说过一个叫殷南鹄的人吗?”
老黄的表情像是听见瓷碗在地上摔碎的声音,她摇头道:“不认得,你怎么晓得殷南鹄?哪听来的古怪名字?”
“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查她,奉的是庄主的命令。”戚红说得气势凛然,极小声地补充一句,“虽然是副的。”
岑既白抬手扇她,叫的却是丘玄生:“啊!”
她一路上都怀着心事,苍秾问:“怎么了?”
“有虫子,”丘玄生挪到苍秾身边,警惕地盯着那堵有些渗水发黄的墙壁,“红红的一条,好像是蚯蚓。”
这时候还管什么虫子,苍秾把她拉到身边,一一布置任务:“戚红你去监视银翘,必要的时候控制住她,尽量别让她靠近藏书阁。”戚红撇嘴,苍秾又看岑既白,“小庄主在城里查探些情报,最好是有关瑕轩原一战之前的。”
如今的苍秾越来越有主意,岑既白只恨自己没跟她们一起去卖花,不然就也能到那个神奇的幻境里走一遭。但想到会遇到岑乌菱便又胆怯了,岑既白随口问:“那你们呢?”
“我要留在藏书阁,你们两个都不像是会读书的,这担子也只能让我来挑了吧?”苍秾神色自然地说出数落她们的话,她语气迟疑地说到最后,“至于玄生……”
“如果没有非要我做的事,我想跟着苍秾小姐。”丘玄生拉紧苍秾的手,表忠心般说,“我很喜欢看书的。”
苍秾点头道:“那就这么定了。”
岑既白对自己的工作没什么异议,打探情报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还能在城里无所事事地瞎逛。戚红本想和丘玄生交换任务,可看着数丈高的书架,还是觉得银翘好对付。
于是留在藏书阁的便只有苍秾和丘玄生。平时丘玄生为人迷糊了点,但倘若定下一个确切的目标,她便会不遗余力地用自己的方式完成。苍秾暗叹一句这样的安排真省心,身后的丘玄生已经爬上书架寻觅史册,她也要认真起来了。
将神农庄从落魄里拉出来的岑星咏和苍姁,与那两人要好到互养小孩的后又反目相杀的戚彦,还有在幻境里存在感极强在现实里却无人知晓的殷南鹄,背后都有无数谜团。
不管是神农庄的过去还是如今加在身上的系统,都是必须弄清的事。苍秾想到这里,伸手从书架上取出最厚最大的一本——如果能查出真相,看个千百万字也不是什么要紧。
第69章 今天庄主不在家
神农庄到了岑星咏这一代,经历了彻底的改革和创新。昔日试药需要适宜的患者,未知的药性也足已使人退却。但岑星咏使用了特殊的手法,制作出新药无数,留名青史。
她的方法很是简单,即是刻意染病,以自身作为实验素材。任谁也不会相信有人会偏激到因这样的理由拿自己的性命身体来做实验,于是神农庄逐渐重拾起些声明后,岑星咏暗中绑架流浪者关在神农庄试药的传说也层出不穷。
苍秾曾听母亲说过,若是当年没有岑星咏的出格举动,便不会有如今名震天下的神农庄。幻境里三个人只凭破瓦遮身,饿得抓老鼠吃,不振作起来的确就是死路一条。
神农庄从没落走向复兴,戚彦和苍姁俱是不可或缺的人物。有善通药理为人爽利的戚彦打下手,药物的研发过程不需要岑星咏一人负责,要是没有戚彦,照岑星咏的行事风格估计得提前好几年暴毙,到时可能连岑既白都不会有。
而苍秾的母亲苍姁年幼时流落神农庄,长大后专为神农庄处理琐事。世上人心难测,像神农庄这样不修武功的组织贮藏无数重要的丹药秘籍,很容易被人当做待宰的肥羊。苍姁便是守卫神农庄不受侵害的门客中最出名的一位,住在辅州的这些天苍秾一直在思索苍姁和岑乌菱究竟哪位更强。
无论如何,岁月从没轻饶过谁。倘或现在让苍姁和岑乌菱打一场,大概是岑乌菱胜算更大。但旧日的功绩不可磨灭,或许再过几千年,瑕轩原的事也还是会出现在史书上。
戚彦携神农庄秘传叛逃,岑星咏勒令苍姁前去追回。戚彦死于逃亡半途,秘传仍留在戚氏族人手里。苍姁在半月间斩戚氏上下百余人,最终夺回秘传,回到神农庄中。
那本《五毒秘法》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一下子害死那么多人。苍秾面色凝重地翻过最后一页,数不清今天看了多少卷书,万千字词里还是没有殷南鹄的名字,难道那人真是个幻境里虚构的人物,从没在真实的历史中出现过?
那三个人争风吃醋的画面在苍秾脑海里挥之不去,总不会瑕轩原的事与秘传无关,是她们为争抢殷南鹄而撕破脸皮……想到这里苍秾赶紧打住,这样的想法还是太离谱了。
今天就先这样吧,剩下的事和岑既白她们汇合后再说。刚才丘玄生爬到书架上差点跌下来,踩住边角才勉强站稳。苍秾轻呼出一口气,把书放回案边回头看去,书架上没有丘玄生的影子,她起身往书架后走,试着叫道:“玄生?”
偌大的藏书阁里没传来回答声,高大的书架遮掩如同树木林立。给她收拾烂摊子也不是一次两次,苍秾选择认命,准备在这座能塞下几千个丘玄生的高楼里找到一个丘玄生。
还好以前常在神农庄待,对这里还挺熟。苍秾沿着熟悉的路线四处搜寻,走遍藏书阁上下百千级楼梯,最终在最底层偏僻的角落里看见被两个门客前后拦住的丘玄生。
还是被人发现了。苍秾闪到墙后,探出头来偷觑那边的局面。那两人都挺眼生,仿佛是她离开神农庄后才加入的新人,两个人都凶神恶煞,衬得丘玄生弱小可怜又无助。
其中一人头戴金簪,看着就是个气势凌人的,指着丘玄生问:“这人谁啊,银翘姐说过不能让脸生的人进来。”
“赶她出去算了,不然我们要丢饭碗。”另一人卷起袖管,丘玄生往后退两步,她立即严厉地呵斥道,“躲什么躲?你以为神农庄这样的地方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吗?”
她说着就上前抓住丘玄生手臂,丘玄生抽不出手来,仰头喊道:“别碰我,我今天势必要找到苍姁。”
“还敢直呼苍家主的名字,我看你是活腻了。”戴金簪的那个人不屑地哼一声,她突然想出个主意,笑道,“这人似乎不通拳脚,咱俩一起打她一顿,叫她长长记性。”
另一位看着正直些,但银翘嘱咐过不能放过可疑的人,便也点头答应。眼看丘玄生就要被这两人暴打,苍秾赶紧卷起外衣遮住半张脸跳出去,高声喝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