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些加黑的笔画……它们并非随机分布。它们是……被设计好的!它们在整个墙面的“背景”上,巧妙地、以一种近乎“视觉欺诈”的方式,构成了两个巨大的、占据了几乎整个墙面、狂放而优雅的花体英文艺术字母——
  c. y.
  是“chi yue”。
  是“迟月”。
  是……她的名字的缩写!
  这设计……精妙到了令人发指!
  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才来了几天?!这面表白墙……是谁做的?!为什么?!
  她忍不住再次上前,伸手,颤抖着,触摸那冰冷的墙面。指尖落在构成“c”的笔画上。
  触感……光滑。但……不是错觉!这些“加黑”的部分,它们的“数据流”……更稳定!像是被人用最高权限,精心维护着。
  这面墙……不,是这个“设计”……它看起来,已经在这里……很久很久了。久到……仿佛它一直在“等待”。
  等待一个……名为“c.y.”的人,前来“认领”。
  这个荒谬、却又致命浪漫的念头,让她浑身都起了战栗。
  “嘿,搭档。”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幽幽响起。
  她猛地回头。
  白厄。
  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他没有穿制服外套,只穿着白色衬衫,双手插在裤袋里,身姿挺拔。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而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正含笑看着她。那是一种……深邃的、满足的、仿佛“终于等到这一刻”的……期待。
  “看得这么入神?”他微微歪头,语气轻松自然,“在找明天想报的社团吗?”
  他的目光,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锁死在迟月的脸上,不曾移开分毫。他看着她的震惊,看着她的恍惚,看着她……那双因为发现秘密而微微颤动的、倒映着“c.y.”的瞳孔。
  他笑了。
  那双蓝眼睛里的笑意加深,带着点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狡黠和了然。他压低了声音,那声线……如同车上那只握住她的、温热的手掌。
  他轻声问:
  “怎么样。”
  “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搭档?”
  这个发现,让她内部那个精密的、属于【开拓】的“危险度评估能力”,在这一刻,发出了“嘀”的一声轻响。
  屏幕上,那个从她见到白厄第一面起,就高高挂起的、代表“白厄”的词条,那后面跟着的、长到吓人的【100,000%】的危险数值……
  ……在这一刻,终于……闪烁了一下。
  跳成了……【99,999%】。
  虽然只下降了微不足道的“1%”。
  第19章 遗忘的黎明
  周围喧嚣的人声、表白墙流动的光影,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某种不可抗拒的高维力量强行剥离。世界变得寂静,静得只剩下心跳撞击胸腔的回响,一下,又一下,沉重得如同丧钟,又急促得好似新生。
  迟月看着眼前的少年。
  或者说,她在看着一个正在为了她而“蜕变”的灵魂。
  原本那双如同极地冰川般清澈却寒冷的蓝色眼眸,此刻正发生着惊心动魄的变化。
  那抹蓝色像是在燃烧,又像是在被某种更古老、更神圣的血液置换。
  深蓝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熔金般的色泽——白金。
  不仅是眼睛。他原本肆意垂落在额前的银白碎发,也仿佛被黎明的第一缕光泽浸染,缓缓流淌出淡金色的辉芒。
  那种颜色太过于耀眼,带着一种近乎非人的神性,却又在看向她的那一刻,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化作了最温柔的囚笼。
  现在的白厄,美得令人窒息,也危险得令人战栗。
  他向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直接侵入了迟月的安全距离。他身上那股凛冽的雪松味此刻混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灼热气息,像是灰烬深处复燃的火星,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迟月。”
  他唤她的名字。不再是往日那种带着戏谑的语调,也不是少年清亮的嗓音。
  这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穿越了亿万光年、跨越了无数个生死轮回后的疲惫与庆幸。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的,含着血,含着糖,含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迟月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仿佛灌了铅。
  她的后背抵上了冰冷的栏杆,而面前是白厄滚烫的胸膛。他并没有触碰她,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和占有欲,却像一张细密的网,将她死死地钉在原地。
  “看着我。”
  白厄抬起手,那修长苍白的手指并没有触碰她的脸颊,而是悬停在离她肌肤只有几毫米的地方。
  指尖颤抖着,似乎在克制着某种想要将她揉碎融入骨血的疯狂冲动,又像是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境,生怕一用力,眼前的救赎就会化作泡影。
  那双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迟月惊慌失措却又无法逃离的身影。
  “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白厄低声重复着之前的话,但语境已截然不同,“这不仅不是假的……甚至,这都不足以形容我见到你时的感觉。”
  他缓缓俯下身,视线与她齐平。那双流淌着熔金光泽的眼睛里,翻涌着迟月看不懂的滔天巨浪。
  “你知道我在梦里见过你多少次吗?”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一声叹息,却在迟月的耳膜上炸开了一道惊雷。
  白厄闭了闭眼,似乎在强忍着某种撕裂灵魂的痛楚。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眼底的白金色变得更加浓郁,仿佛两团永不熄灭的圣火。
  “三千三百五十五万,零三百三十六次。”
  33,550,336。
  这个精准到个位数的数字,从他口中吐出时,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实感。
  那不是随口的杜撰,而是一笔笔刻在灵魂深处的血债,是一次次在绝望中重启的证明。
  迟月的呼吸窒住了。
  她看着白厄,仿佛透过这具年轻的躯壳,看到了一个在无尽岁月中孤独行走的幽灵。
  “在那些梦里……”白厄的声音变得恍惚,他的手终于落下,轻轻地、虔诚地捧起了迟月的脸侧。他的掌心滚烫,指腹粗糙,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摩擦感,“世界不是这样的。”
  随着他的描述,迟月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攀升,但白厄的体温又将这股寒意强行镇压。
  “那里没有学校,没有表白墙,没有阳光。”白厄注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记忆强行灌输给她,“只有灰烬。漫天遍地、永不停歇的灰烬。天空是铁灰色的,大地是焦黑的。”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迟月的眼角,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上的尘埃。
  “而我,就在那座由枯焦骸骨堆砌而成的尸山之上。”
  白厄的眼神空洞了一瞬,仿佛回到了那个地狱。
  “我很痛,迟月。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血液流干了,周围全是嘶吼,还有同伴死前的哀鸣。我是个失败的怪物,被锁链穿透琵琶骨,钉在尸山的最高处,等待着彻底的腐烂。”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从未示人的脆弱。
  “太黑了……那种黑暗,是连光都无法逃逸的绝望。我一次次闭上眼,想要就这样结束,想要放弃思考,放弃挣扎,化作那座尸山的一部分。”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那双白金色的眸子重新聚焦在迟月脸上,瞬间迸发出令人不敢逼视的狂热与温柔。
  “但是,你来了。”
  白厄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停留在她的颈侧,感受着那里鲜活的脉搏。
  “每一次,在我即将坠入永恒虚无的最后一秒,你都会出现。”
  “你不一样。你身上没有腐烂的味道,没有血腥气。你穿着我不认识的作战服,手里提着一盏……不,那不是灯,那是‘火种’。”
  白厄的眼神变得迷离而崇拜,仿佛在描述神迹。
  “你踩着那些骸骨走上来。那些足以逼疯任何人的绝望和恐怖,在你面前自动退散。你的脚踝上沾着黑色的血,但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就像现在这样,清澈,坚定,没有一丝恐惧。”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迟月的额头。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温热湿润,暧昧得令人窒息。
  “你走到被钉死的我面前,没有嫌弃我满身的污秽和狰狞。你伸出手,那双手很小,很软,却有着撼动世界的力量。”
  “你对我说:‘白厄,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白厄模仿着梦中那个声音,语气虔诚得像是在诵读圣经。
  “你把那个‘火种’塞进我破碎的胸膛,用你的体温温暖我僵硬的尸体。你背起我,哪怕我的血染红了你的背,哪怕那些怪物在身后咆哮追赶,你从来没有回头,也没有把我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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