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自从召唤英灵之后,我们的魔术回路就变成了这样。”考列斯皱紧眉头,不安地舔了舔嘴角,“虽然魔术回路比之前拓宽了一倍,身体也没有感觉到疼痛……但这是正常的吗?你和我都清楚这不像是真的魔术回路应该有的样子。”
“……”菲奥蕾同样激活身上的魔术回路,金色的纹路遍及她的全身,散发出细微的光芒。
“感觉像是被这个令咒寄生了一样。”考列斯担忧地说,“虽然戈尔德叔父说他对大圣杯做出了调整,能让它为我们提供魔力。但是像这样的魔术回路我怎么查找资料都没有找到只言片语,这让我很不安,姐姐。”
“这个么……”菲奥蕾也微微蹙眉,“但是连戈尔德叔父和达尼克叔父都这么做了,应该不会对我们有伤害的才对。”
“不过这么说。”黑方的archer喀戎轻轻牵起菲奥蕾的一只手,激起她手背上金色的回路,“master,我也一直能感觉到供给我的魔力有一些奇怪,比起魔术师的魔力更像是某种自然之力。”
“你是说灵脉吗?”考列斯好奇地问。
“它并不能提供灵脉那样广阔的魔力。”喀戎摇摇头,“但这些纹路的气息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我也这么觉得。”berserker忽然开口说。
考列斯被吓了一跳,berserker很少说话,她也并不透露自己的姓名,只让人称呼她为黄金城的berserker。考列斯现在对自己的从者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她以前住在亚马逊的黄金城。老实说召唤到了这样不好亲近的从者让他也觉得稍微有些许压力。
“自然的力量非常丰沛。”白发的berserker根本不管御主在想什么,兀自说道,“让我想起了我故乡的神树。”
“没错。”喀戎恍然大悟地点头,“这个气息与大地母神盖亚的生命树非常类似。”
“盖亚的生命树?”菲奥蕾与考列斯茫然地对视,“戈尔德叔叔可以做出这样厉害的东西吗……”
第137章
男人、女人, 年轻人、中年人,人类、肉块。
混乱得难以区分。
迪克移动脚步躲开脚下被血迹黏连的金发,它们属于一个找不到身体的女人的头颅。但并非因为她的身体消失不见了, 反而是因为在她周围至少有十多具支零破碎的无头女性身体亟待与自己相匹配的头颅。
血腥、汗水、酒精、内脏和呕吐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在这个因空调而保持温暖的房间里尽情地蒸腾了几个小时, 酝酿出了类似地狱之酒的味道。
中年人的手臂零落的散在少年的身体上, 女人的残肢留在了男人的肚子里,目之所及全是白花花的肢体和大片泼洒的发黑血迹。
“holy hell.”康斯坦丁喃喃。
“这里……”迪克的额角抽动, 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或许是不想吸入这些人逝去生命残留的余温,“开膛手杰克冲进了这间酒吧。”
他沿着血迹斑斑的墙壁, 小心翼翼地环绕房间观察情况。这里几乎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他绕过挡路的肢体, 踩在湿漉漉的羊毛地毯上,鞋底沾满了受害者的鲜血。
这是间音乐酒吧, 装修品味高级, 消费水平处于中高档, 氛围静谧温馨,起码本该是这样。现在已经到了它的歇业时间,但室内的草坪灯和小蜡烛还在闪闪发光。吧台不远处倒着昨晚的表演乐队,其中两个人的头颅被放在了鼓面上, 还残留着惊恐的表情, 像是蛮族的祭品。
想必是在人们带着笑意欣赏音乐演出、随着歌谣的节奏拍手唱和的时候,开膛手杰克无声无息地冲了进来,就像一只恶狼冲进羊圈。没人能挡住她的虐杀,这里是她的游乐场,里面的顾客不过是她的拼图玩具。
在这样的雪夜,厚厚的雪和重重白雾掩盖了一切声音, 也没人能听到这些人的惨叫和祈求。
“按照尸体情况……和室内的温度推断。”迪克眨眨被血腥气熏得疼痛的眼睛,喉结艰难地抽动两下后才开口说:“她屠杀的时间不超过从我们身边逃走的一个小时。”
“这里可是锡吉什瓦拉,从锡比乌到这里就算开车也要好几个小时,她怎么带着御主这么快就赶到这里的?开膛手杰克应该没有什么神奇坐骑?”杰森将手搭在腰间的枪柄上低声问。
他不是在防备什么,只是只有这个动作能让他冷静下来。这些躯体里面,这些年轻的脸庞里面,有很多能看出是刚刚满了十八岁的孩子,人生还没有彻底展开,就在绝望中断送在了一个百年前的杀人鬼手里。
彻彻底底的人祸。本不该发生的。毫无抵抗力的屠杀。
“按理来说不可能。”卡洛斯眯起眼睛,“我昨天看到她的御主了,不是魔术师,只是非常脆弱的普通人,甚至没有经过专业的战斗训练。就算杰克抱着她移动,以她的身体素质也不可能承受那样的速度。”
“我和foreigner昨天找遍了锡比乌和临近的城市都没有发现开膛手杰克的踪迹,没想到她毫不犹豫冲向了锡吉什瓦拉。”
阿周那站在酒吧的入口处没有深入房间,目光扫过地上所有头颅瞳孔深处残留的惊恐神色。他的拳头握出了青筋,唇角抿得笔直:“屠杀民众,这是绝不能容忍的暴行。我以我的名誉发誓不会放过她们。”
康斯坦丁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从胸前的口袋抽出一支烟点燃。灰白的烟雾顺着房间飘荡了一圈,最后消散在了空中。
魔法师摇摇头熄灭了香烟:“不行,这里所有人的灵魂都被带走了,我没办法召唤死灵问问昨晚发生了什么。开膛手杰克的气息遮蔽太强了,也没办法追踪。”
迪克闭了闭眼睛,这些尸体里有一些过于年轻的面孔,让他的每一下心跳像是石头落下深渊一样沉重。他的嘴里涌现出一种非常苦涩的味道,太苦了,苦得他想要呕吐。
卡洛斯轻轻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无言地将他带离尸体中央。
“我们能不能……”迪克低着头握紧卡洛斯牵着他的手问道。
“可以。”卡洛斯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样,直接回答:“我会尽量把她拿走的灵魂夺回来净化,送他们去应该去的地方。”
“好。”迪克无意识地摩挲卡洛斯的手指,越是在这个房间中呼吸越觉得心中苦涩。
“为什么这样的杀人鬼也能成为英灵?”他心中对这个问题的不解与日俱增,“难道只要足够有名,什么样的家伙都能被捧成传说?”
人们对恶人的崇拜早已不算新鲜,无数恶贯满盈的罪犯被人立书作传、翻拍电影,更有甚者还有自己的粉丝俱乐部和衍生制品,像是一场又一场噩梦的狂欢。
每次看到这种东西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迪克都会忍不住想象受害者的亲友看到这些罪犯被人捧到神坛上时会是什么心情。
现在他们居然还有机会成为英灵,这难道不是一个巨大的玩笑吗?迪克想到小丑那样的家伙有朝一日也有成为英灵的机会,就觉得胃里的呕吐欲更加强烈。
他并非单纯为面前血腥的命案感到恶心,而是为人类恶意的宣泄竟能如此野蛮而作呕。他又想到那些面具宾客,那个「此世之恶」形成的海洋。
恶是如此庞大,普通的人在这份力量面前如此的脆弱,生命如此的容易流逝。
谁能守护他们?谁能捍卫公平?
这样的责任能交给个人吗?应该交给个人吗?
如果命运和人理愿意将人类最纯粹的恶刻上英灵的宝座,是否说明其存在有其必要与合理性?
在宏观的巨大天平面前,迪克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从个人、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他当然知道答案应当是什么。但是从命运的角度来看呢?那张巨大的蛛网想要将文明牵引至何处?谁又有做选择的权利?
室内的所有人面对这个问题都保持了沉默,那些残破的尸体眼瞳圆睁,似乎也在迫切地等待着得到答案。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卡洛斯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口说。
“开膛手杰克的出现是那个时代造就的悲剧,英灵座将其作为那个时代的一个缩影保存了下来,她是那段历史的代表之一,就像历史书上的一页。历史就是这样,过去的被记载,不论好的或者坏的。”
“而过去的必有留存,就像罗马创造的文化为后世带来了无数思潮,工业革命的发明至今使人类收益。那些坏的影响也会留存下来,在某一天完成自己未了的结果。因与果的诞生是相伴的、必然的,创造了因就要承受相应的果。”
迪克静静地听着他解释原由,神色晦暗的蓝眼睛变得更加低落,像是风暴来临时灰色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