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慕禾安有些不忍,但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慕然走向不归路。
  “我没有……”慕然习惯性地反驳,可视线触及的瞬间,朦胧的迷雾在此刻被拨开, 令他得以窥见种种反常之下的真相。
  “就算你能接受, 傅逐南呢?他接受你是个alpha吗?”
  信息素不是绝对的阻碍, 慕禾安知道,科技发展到今天有的是办法抑制信息素, 她也并非没有见过双a情侣,但其中的艰辛和忍耐,谁有清楚呢?
  她不想让慕然那么辛苦, 还不如趁着感情不深时及时止损。
  “一个顶级alpha,信息素常年在超高水准,每次易感期都不得不依赖特殊手段才能勉强控制,然然,你能保证你不需要omega的安抚,他也不需要吗?”
  他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吗?
  所有的问题被直白地摊开,慕然沉默着无法回答。
  他和傅逐南最大的问题不是没有感情基础,而是隐瞒和第二性。
  “然然。”慕禾安朝他走过来,像小时候那样,捧起他的脸,轻声安慰,“不要难过,姐姐会陪着你的。”
  他们是彼此最后的家人,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会互相陪伴,互相守护。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傅逐南坐在车后座,等待慕然同家人告别后上车。
  司机换成了蒋潜,他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傅逐南的脸色,主动把挡板升了上去。
  原本相对开放的空间瞬间变得拥挤暧昧,慕然忍不住用余光去看傅逐南,发现他半垂着眸,是少有的疲惫模样。
  慕然习惯性地想问,又想起了什么,在声音发出前堪堪忍住。
  他想起姐姐对他说得话,习惯性地去关心傅逐南的心情,在乎他的一举一动,是为了达成联姻时培养出来的习惯,还是出自真心?
  几个小时前他无法回答慕禾安,现在也没想清楚答案。
  “看什么?”
  微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慕然被吓了一跳,连忙转移视线。
  傅逐南抬眼看他:“动作别那么大,一眼就知道是抓包了心虚。”
  慕然低头盯自己的膝盖。
  “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的,怎么了?”傅逐南转动了下无名指的戒指,他平时没有戴饰品的习惯,手上突然多了个东西并不太适应。
  慕然在“你是不是累了”和“没什么”中犹豫了片刻,最后选了后者。
  “嗯。”傅逐南眸光泛冷,唇角的弧度不明显,像笑,又像是虚假的痕迹,“没什么。”
  慕然现在的状态是因为什么并不难猜,傅逐南猜,应该是慕禾安提醒了他什么。
  比如信息素、alpha、不要动感情。
  傅逐南有的是方法让慕然丢开那些顾忌,但他什么都没说,任由慕然独自纠结犹豫。
  比起自己捏着砝码决定天平的倾斜方向,他更想看天平的所有者自己做出决定——
  最好,是他想看见的结果。
  傅逐南分明只是普通的陈述,可落在慕然耳里更像是警告,诸如“你最好真的没什么”。
  他又想起了晚上提到的规则、奖励与惩罚。
  他的不坦诚,也会被惩罚吗?还是会被放弃?
  慕然不是一无所知的孩子,他对傅逐南的那套规则隐约明白其中的含义,至于为什么接受……
  不是因为像被掌控,而是想近一点。
  离傅逐南近一点。
  “到了。”
  傅逐南打断了慕然的走神,他推开车门下去。
  新房是闻夫人准备的,和那堆婚前协议一起被慕然签署,过户到了慕然的名下。
  慕然慢了几秒才下车,看着眼前漂亮精致的独栋别墅,他的心脏很用力地搏动了一下。
  他和傅逐南结婚了。
  今晚是他们的新婚夜……
  虽然房子不在傅逐南名下,但显然他比慕然对这里要了解的多。他领着走神的慕然到了主卧:“房间里衣服和别的洗漱用品都准备好了,如果有差的明天可以列个单子让家政准备。”
  慕然点点头,还没说话,就看见傅逐南转身出去了。
  “傅……”慕然追了出去,犹豫着换了称呼,“逐南,你去哪?”
  傅逐南脚步微顿:“休息。”
  他没有明说,但分房睡的意思却足够明确。
  傅逐南原以为会看到慕然庆幸的表情,但出乎意料的,慕然的脸上不仅没有庆幸,反而浮现出挣扎的神色。
  “很晚了。”傅逐南没给慕然思考出答案的时间,“昨晚不是没有休息好?早点睡吧。”
  他说完,不再看慕然的神色,转身离开。
  傅逐南倒也没有为难自己,专门选个距离主卧十万八千里的卧室,他的卧室就在慕然卧室的隔壁。
  梦境扭曲又诡异,他静静看着小小的红灯不断闪烁,伴随着嘀嘀嘀的声响。
  完全漆黑又无法动弹的环境里,感官与时间都被模糊,时间久了,甚至好像连身体的存在都无法感知。
  但今夜有所不同。
  浅淡的果香像他少数几次到学校里去时,闻到的同学们含在嘴里的硬糖,浓烈又冲鼻的香精味道,甜滋滋的,令人口腔生津。
  傅逐南觉得那种麻木感开始消退,他仍旧无法感知操控自己的手、脚,除脑袋以外的身体上的任何部位,但他有了新的感受。
  热,抵触。
  腺体隐隐发烫,信息素被刺激着失控,愤怒地咆哮,小小的红灯闪烁地更快了,伴随着刺耳的锐鸣——
  “嘀嘀嘀!!”
  “!”
  傅逐南缓缓睁开眼,他没有开夜灯的习惯,但同样的,没有把窗帘拉严实,采光极好的房间正好纵容了月光的落入,留下满屋温柔的月华。
  他缓缓做起来,将贴在手腕上的手环取下,随手丢开。
  失去监测对象的手环很快安静下来,但那股甜甜的水果香气却越发浓烈。
  傅逐南抽了两张纸,擦去脖颈处薄薄的汗,很快将试图争夺地盘的信息素压了回去。
  他走出卧室,站在慕然房间前,很有礼节性地敲了两下门:“慕然。”
  一、二。
  耐心告罄,他握住门把手,推门而入。
  不出所料的,毫无戒心。
  傅逐南握着冷硬的门把手,薄薄的唇掀起一抹不知含义的笑。
  “慕然。”
  他又喊了一声,沙沙的音调在空荡又黑暗的房间里传递出微弱的回音,可惜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傅逐南走进了,借着床头的小夜灯看见了眉头紧皱,面色潮红的慕然。
  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黏在他的额头,看起来无端要年轻了好几岁,像个弱小的,需要监护人保护的可怜小孩。
  傅逐南站在床边,轻声询问:“需要帮助吗?”
  alpha的易感期,敏感、易怒、信息素失调……所有的都源于不安全感与占有欲,那是根植在alpha基因里的本性。
  最好的缓解方法是omega信息素的安抚,比如标记,比如z爱。
  没有信息素,没有标记,单纯的发泄也并非不行。
  “……哼。”
  慕然感到痛苦,他像是陷入一场漫长的无法找到出口的梦境,挣扎着,怎么也无法逃脱,只能任由痛苦的滋味不断反复,折磨,甚至于无法呼吸。
  他无意识地张开嘴,想要从燥热的空气里得到短暂喘息的机会,但仍旧困难。
  傅逐南静静看着慕然,他的脸色从始至终都平静的过分,昏暗的环境里,他是唯一清醒的人,没有人能看见藏在他深藏的兴奋像藏起来的尖刺,一点点刺破虚假的表面。
  “你没有拒绝。”傅逐南垂首,轻轻抚摸过慕然的脸。
  易感期中的alpha体温很高,滚烫的温度甚至有些烫手,傅逐南的指尖很轻地蜷了一下,又紧紧的贴上去。
  长久遏制的症状在此刻尖啸着悉数爆发,急促催促着逼迫他去掠夺更多,傅逐南后背紧绷,面上神色不变,目光却很深很沉。
  完全没有任何阻隔的触碰,像戒断多年的人骤然品尝到记忆最深处即将被淡忘的美味,刺激着每根神经,带来难以忍耐的快感。
  滚烫的体温仿若有力的镇定剂平缓地注入身体,随着血液流动传至四肢百骸,抚平了多年的渴求。
  然而仅仅是一个瞬间,稍稍得到安抚的渴望又以加倍的姿态反击,急促地催促,要求更多、更多来平息。
  慕然的眉皱地更紧了,乌黑的睫羽快速颤动着,透露出不安的气息,可比起未知的恐惧,面颊上微弱的凉意带来的愉悦要更鲜明,更令他无法忘怀,让他本能地追逐。
  “……呜、”
  他嘴唇微张,泄漏出哽咽般的闷哼,小猫似的拱着脑袋希望得到更亲密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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