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高微辰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背脊自然地靠着沙发扶手，姿态松弛又惬意。
和徐廷相处得久了，连习惯都悄悄染上了对方的影子——从前高微辰总爱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中央，如今倒觉得这样贴着沙发、脚能自在伸展的坐姿, 是真的舒服。
手机屏幕亮着，满屏都是《明风纪》的相关词条，他指尖轻轻点过徐廷饰演的沈砚伏案的侧影，又滑到朝堂上那双含着锋芒的眼，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徐廷洗漱完出来，瞥见他的手机界面，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 挑眉道：“好看吗？”
“好看。”高微辰不假思索地点头，随后问徐廷：“你是怎么做到一只眼睛笑，一只眼睛流泪的？”
徐廷高深莫测道：“天赋。”
高微辰噎了一下，抬眼看向他，目光带着点无奈又纵容的笑意：“好好好。”
徐廷低笑一声，伸手呼噜了把高微辰的后脑勺，指腹不经意划过他柔软的发顶：“你没必要学我。”指尖轻轻一顿，语气沉了沉，多了几分认真，“你正在形成自己的东西。”
高微辰仰脸看向徐廷，眼底带着点狡黠的笑意，故意逗他：“我可以出师了？”
徐廷指尖屈起，轻轻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力道不重，带着点嗔怪的亲昵：“想得美。”
他垂眼睨着对方的眼睛，嘴角勾着浅淡的笑意，语气带着点傲娇的笃定，“这叫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这点进步，顶多算刚摸到门槛，想出师？再练个百八十场戏再说。”
高微辰揉了揉被敲的额头，非但不恼，反而往徐廷腿边又凑了凑，肩膀抵着他的膝盖：“那你得一直教我。”
徐廷笑道：“不是你因为一场戏跟我吵的时候了？”
“讨论！那是讨论！”高微辰无奈地强调，伸手轻轻拍了下徐廷的膝盖，“徐老师，还记仇呢？”
徐廷勾唇嗯了声，“我小心眼。”
“别啊，我交学费的。”高微辰小幅度地晃着徐廷的腿，低笑着磨蹭人：“你说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都给你。”
徐廷垂眸打量着高微辰，从他居高临下的角度望下去，恰好能看见对方仰头时扬起的下颌线，以及笑起来时嘴角露出的那颗小虎牙，尖尖的、带着点少年气的憨态，和他平日里沉稳的模样截然相反。
徐廷回忆起来，自从唐俐去世后，高微辰很少会笑出虎牙，现在虎牙又出现了。
徐老师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他微微俯身，右手摸上高微辰的脸颊，拇指温柔又不容置疑地分开高微辰柔软的唇瓣，抵上了那颗虎牙，他注视着高微辰的眼睛，说：“我想，我已经得到了。”
高微辰感受着唇角的热度，不知道徐廷又在玩哪样，只是微微张开嘴巴，避免尖锐的虎牙戳疼徐廷，眼底带着点茫然又纵容的温顺。
徐廷眸色微动，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恶趣味，指尖非但没收回，反而把食指也伸了进去，精准捏住了高微辰微凉的舌尖。
高微辰浑身一震，像被电流击中般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他下意识想闭上嘴，却又怕咬到徐廷的手指，只能微微仰头，睫毛轻轻颤抖，喉间溢出一声模糊的呜咽，“干…什么？”
徐廷看着他这副模样，捏着舌尖的手指微微松了松，却没立刻抽出，只是俯身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几乎与他交缠：“收学费啊，听话，嘴巴张开。”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新的情趣游戏？
高微辰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徐廷的睫毛纤长，眼底映着自己隐忍疑惑的模样。
喉间溢出一声模糊的闷哼，高微辰终究没忍住，乖乖松开了紧绷的下颌，唇瓣微微张开，默许了这份略显奇怪的“学费”。
徐廷的指尖感受到他的顺从，眸色暗了暗，指腹轻轻蹭过舌尖细腻的肌理，动作带着点勾/引的试探，却又藏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欲。
徐廷的声音放得更低，带着点蛊惑人心的笑意：“这才乖。”
生活嘛，总得找点乐子。
修长的手指退出时，拉出一条晶莹的暧昧银丝，在月光下晃了晃，又悄然落在高微辰泛红的唇角。
徐廷垂眸看着高微辰唇角那抹晶莹湿痕，喉结无意识滚动，指尖带着本能的柔软，下意识想去拭。
刚伸出半寸，便被高微辰猛地抬手攥住手腕，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韧劲。
高微辰的呼吸还带着明显的战栗，却没半分退缩，他猛地起身凑近，温热的唇瓣毫无预兆地覆了上去。
徐廷顺势扣住高微辰的后脑勺，搂着人跌落地毯，将剩下的话、未尽的暧昧，全堵在了唇齿交缠间。
徐廷想，他从高微辰这里得到了什么呢？
高微辰的喜欢，炽热又坦诚，从初见时藏不住的目光，到如今毫无保留的顺从，他从一开始就稳稳攥在了手里。
然后是高微辰这个人，年轻而朝气蓬勃的身体，带着他独有的清爽气息，触碰时的温度滚烫而真实，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沉溺其中，挑/逗把玩。
再后来是高微辰的全部身家，他本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可自从他说被家里赶出来后，高微辰固执地非要塞给他，他说“我的就是你的”时，那种被全然信赖的感觉，竟比任何情话都更戳人心。
除了这些，还有呢？
徐廷这一生太过顺风顺水，家世优渥，天赋异禀，从入行起就被众星捧月，从未经历过什么真正的挫折。
以至于他对旁人的传奇经历总带着莫名的好奇——听同行在领奖台上感慨，那些历经磨难、在谷底挣扎后才功成名就的过往，总能轻易打动人心。
他对这样的“磨难”既好奇又着迷，却又打心底里不愿意切身体会。细数下来，他能被拿来激励人心的事迹实在乏善可陈。
他总是被捧着，被赞着，凭着恃才傲物的底气，在表演上打磨得挑不出一丝差错，却也渐渐造就了他独一无二的表演方式。
好听点说，是匠气精巧，每一帧都完美得如同教科书；直白点讲，就是脚不沾地，少了点人间烟火的温度与真实的痛感。
直到遇到高微辰。
单从经历来说，高微辰有太多次机会堕落下沉了——
原本优渥的家庭破产、双亲的相继离世、行业底层的磋磨，每一道坎都足以压垮一个年轻人。
可他偏不，像株在石缝里倔强生长的野草，哪怕被风雨反复磋磨，依旧凭着骨子里的韧劲向阳而生，眼底永远藏着未灭的光。
徐廷原本想旁观这样的人。
可他心疼了。
一次又一次。
高微辰高兴时，他会比高微辰还要高兴；高微辰难过时，他会比高微辰先一步惆怅…
本不该这样，但这样却理所应当。
徐廷想，他是真的爱上高微辰了。
正如高微辰爱他那样。
因为爱一个人，他体会到了另一个人的欢喜与酸涩，触摸到了他藏在坚韧背后的摇摇欲坠，也懂得了那些在泥泞里挣扎却依旧向阳的勇气。
正如《明风纪》的结局，沈砚坐在亡妻坟头，雪花落在他苍白的鬓角，他望着墓碑上的名字，忽然扯出一个笑容，泪水却顺着眼角滚落，砸在冻得发硬的泥土里。
弹幕瞬间刷屏：
—徐老师这次的演法不一样诶！少了以前的精致雕琢
—没那么华丽了，但很戳人！那个笑比哭还让人难受，心都揪紧了
—我的妈呀哭死我了！沈大人的遗憾都要溢出屏幕了
—沈砚的遗憾好像照进现实了，后劲也太大了，现在还缓不过来
—盛世美颜沈大人！哪怕落泪都这么绝，但这次真的被演技狠狠打动了
—徐老师眼里的共情力好强！
—公主公主！
—拿奖！这演技不拿奖说不过去吧
—《明风纪》不拿奖我吃屎！徐廷最佳男主角预定！
《身临其境》最后一期录制结束在五月底，高微辰暂停所有工作赶回学校，一头扎进期末复习的节奏里；徐廷则马不停蹄返回剧组，赶着完成最后几场戏的杀青。
六月中旬的风裹着栀子花香，漫进绿树成荫的校园，公告栏里贴满毕业照，穿着学士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合影，笑声与告别的絮语交织，添了几分缱绻的温柔。
徐廷在大荣的陪同下，捯饬得低调又不失格调——简单的白色polo衫扎进黑色休闲裤，勾勒出挺拔的身形，戴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尾微挑的眼睛。
他怀里抱着一束包装简约的郁金香，花瓣上还凝着细碎的水珠，与他周身矜贵又内敛的气质相得益彰，即便遮了大半张脸，依旧在人群中格外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