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有时爷爷会放下报纸,走过来一把将他抱起举得很高。
或是用满是胡茬的脸蹭他的小脸蛋,惹得他咯咯直笑。
“我们栖栖以后要快高长大,保护妈妈,继承爷爷的公司,好不好?”
“好!”
至于沈万里……记忆里的父亲,是模糊而疏离的。
他很少在家,即使在家,也总是沉着一张脸,仿佛他和母亲是侵入自己领地的外人。
记得有一次,他兴高采烈地举着自己画的画跑向沈万里,想给他看,得到的却只是一个无比冷漠的眼神。
“一边玩去,没看见我正忙吗?”
他不明白,其他小朋友的爸爸都很喜欢陪孩子玩的,为什么他的爸爸不一样?
母亲后来悄悄告诉他,爸爸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工作太累了。
可小小的他已经能分辨出,那种眼神与爷爷、妈妈看他的眼神,截然不同。
算了,爸爸不喜欢他,他也不要喜欢爸爸。
他只喜欢爷爷和妈妈。
后来他长大些才知道,沈万里娶母亲,是爷爷以断绝关系和继承权为威胁,强行安排的。
爷爷怕沈万里彻底走上歪路,找了母亲这么好的一个女人给他当老婆。
可沈万里还是把歪路走到了头。
他心中早有别人,和母亲结婚生子实属被迫。
于是连带着,也对流淌着自己一半血液的沈栖深恶痛绝。
想到这,沈栖心下复杂极了。
那些温暖的过往记忆,越是清晰,就越是衬得眼下境地可笑可悲。
沈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回心底。
没必要沉溺过去。
现在他需要武器,需要工具。
目光在房间里逡巡,最后落在了那张老旧木板床上。
床腿是金属的,似乎可以拆卸,他走过去,用力掰了掰,纹丝不动。
但他发现,床板支撑的金属横杆,有一处焊接点似乎有些松动。
希望。
他蹲下身,后来从旧物箱子里找到一块生锈却依旧坚硬的铁片,去抠刮那处锈蚀松动的焊接点。
灰尘、锈渍沾了他一手,时间一点点流逝。
窗外天色渐晚,沈栖一边维持着手中的机械动作,想拆下那根铁棍,一边想到了程言昼。
自己这么久没回去,他一定很担心吧。
而他不知道的是,城市的另一端,沧和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程言昼数不清多少次拨通他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冰冷制式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宝子们昨天有点事没来得及码字,剩下两章下午更哈~周末愉快!!mua~)
第126章 沈栖私底下烟酒都来
程言昼放下手机,眼眸眯起,心下不安极了。
沈栖性格很乖的,不喜欢给人添麻烦,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失联这么久,尤其是在他们现在无比亲密的阶段。
他立刻按下内线电话:“定位沈栖手机的最后位置,另外,让查沈家的人立刻回复我,我要知道今天沈万里有没有异常举动。”
五分钟后,信息反馈回来。
手机信号最后消失的地点,沈家老宅。
下一秒,眼线的电话打了进来。
“程总,我正要联系您,沈家公司果然漏洞百出,我们已经掌握很多确切证据了,另外,沈万里今天早上疯狂联系了几位小股东,试图收购股份,但均被婉拒,情绪极其焦躁,下午没有再回公司。”
“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程言昼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仿佛让整个办公室的温度都降了些。
他一边掏出车钥匙出门,一边拿起手机,翻出了沈万里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沈万里故作镇定,却难掩慌乱的声音:
“喂?程、程总?怎么有空打给我?”
程言昼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压:
“沈栖下午去了沈家,现在联系不上,我希望,这只是普通的信号问题。”
电话那端明显顿住了,沈万里的呼吸变得粗重,支支吾吾地解释:“啊……是,是信号不好!小栖他已经离开了!可能没注意看手机……”
“是吗?”
程言昼淡淡反问,声压极低。
“你只需要记住,沈栖的安全在我这里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如果他受到一点点亏待,你知道后果。”
不等沈万里再编造借口,程言昼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快速进电梯下楼,脚下是华灯初上的城市。
霓虹闪烁,车流如织,却照不进他此刻幽深的眼底。
发动车子的前一刻,他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特助的号码,声音冷静得没有任何波澜,却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可怕力量:
“沈家那些证据,可以开始准备曝光了。”
此刻。
沈家二楼那个背阴的小房间里,沈栖终于用磨得生疼的指尖,从锈蚀的焊接点上,掰下了一截坚硬的铁棒。
他将其紧握在手心。
窗外的天色,早已彻底暗下来。
沈栖静静听了半天,楼下没什么动静。
他握着铁棒,正准备走向窗边,尝试撬动防盗网,门外却再次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这次不止一个人。
沈万里、苏燕、沈明曜三人站在门口,为首的沈万里呼吸不大稳。
显然,程言昼那通电话起了作用。
“沈栖!”
沈万里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颤抖,“我再问你,股份转让协议,你签还是不签?!”
沈栖站在原地,将铁棒藏于床底。
他立刻想到了,沈万里这么着急,大概是程言昼在找他了。
心下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那是一种有靠山的踏实感,他更加想赶快见到对方了。
于是对于门外的问询,他只是抬起眼,有点忍不住想翻白眼。
“我不签。”
声音清晰,没有任何犹豫。
沈万里胸口剧烈起伏:“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才不签。”
沈栖一字一顿,重复道。
沈明曜在一旁跳脚:“沈栖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
“都说了不签不签!你是不是听不懂中文?”
沈栖猛地打断他,音量不高,却感到无比厌烦,他话语间终于带上怒意,这家人真的好诡异啊。
“都给我滚!”
一个滚字,掷地有声。
空气凝固了。
沈万里三人彻底懵了,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沈栖从小到大,何曾有过如此锋利,甚至堪称泼辣的一面?
他向来是隐忍的,安静的,甚至有些逆来顺受的。
苏燕下意识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看沈万里一眼,喃喃道:“这、这还是沈栖吗?”
那个温顺得像只小绵羊一样的继子,完全出乎她意料。
沈万里又惊又怒,脱口而出:“程家……程家就是这么养他的?!”
沈明曜更是脑回路清奇,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对他妈说:“我去,他私底下不会烟酒都来吧?这么野?”
就在三人被沈栖突如其来的强硬打得一筹莫展之际,沈万里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他烦躁地掏出手机。
刚接起听了没几句,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什、什么?税务?媒体?!谁爆的料?!稳住!我马上过来!”
他再也顾不得沈栖和什么股份,猛地转身,连滚带爬冲下楼,苏燕和沈明曜也慌了神,急忙跟着跑了出去。
混乱的脚步声,混合着沈万里的怒骂,还有苏燕尖细的询问声渐行渐远,很快,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沈栖站在原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知道程言昼出手了。
而且,是雷霆万钧之势。
于是他便也不再耽搁,立刻走到窗边。
没有了门外持续的干扰,他可以更专注地进行越狱计划。
得益于之前经营甜品店,为了节省开支,很多装修细节他都亲力亲为,对工具和材料还算熟悉。
他仔细观察锈蚀最严重的那处连接点,将铁棒尖端卡进去,利用杠杆原理,小心发力。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锈屑簌簌落下。
他反复尝试,调整角度和力道,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突然,一块锋利的锈片崩裂,在他用力撬动时,猝不及防地在他右手掌心划开了一道口子。
“嘶——”
沈栖倒抽一口冷气,疼痛传来。
他低头看去,一道伤口横亘在掌心,血迅速渗了出来。
他皱了皱眉,顾不上处理,只是随意地在衣角上擦了擦,继续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