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沈栖收拾碗碟的动作顿住了。
  程言昼乘胜追击。
  “第二天早上你就会发现我硬了。”
  沈栖：？
  程言昼窘迫道：“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会死掉的意思。”
  沈栖无语极了，但感同身受那种难受劲儿，他背对着对方内心挣扎了半天。
  最终，还是心软和那该死的责任感占了上风。
  他快速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我知道了。”
  说完，端着餐盘出去了。
  恰在这时，程言昼的手机响了，是特助打来的。
  “程总，按您之前的吩咐，这周内您暂时不来公司，所有紧急工作我会整理好及时向您汇报。明天的高管会议已经推迟到下周三了。另外，海外那个并购项目的前期尽调已经完成，正式进入推进阶段，报告稍后发您。上个季度的集团财报也已经发到您邮箱了，需要您过目……”
  特助还在尽职尽责地汇报着，程言昼心情极好地打断他。
  “嗯，知道了，你做事我放心，去找财务部说一声，这个月开始给你涨薪30%。”
  电话那头的特助明显愣住了，随即是压抑不住的惊喜：“谢谢程总！不过冒昧问一下，是有什么……特别的喜事吗？”
  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程言昼轻笑一声，语气轻快：“没什么，就当是……小先生给你涨的。”
  特助：“？？？”
  他心想小先生人真好啊，好不容易被找回来了，居然还惦记着他们这些老员工。
  肯定是自己在程总身边兢兢业业工作多年被小先生看在眼里，被爱屋及乌了。
  唉，看来小先生对先生是真爱啊～
  第87章 自己真的值得被爱吗？
  暮色四合。
  窗外的世界被染成一片深蓝。
  沈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当天色完全黑透，别墅里一片寂静时，他怀着几分忐忑，推开了主卧的门。
  程言昼没有躺着。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正专注地端详着什么。
  是那张被框在相框里的结婚照。
  照片里的他们，西装笔挺，一个面容冷峻，看不出太多喜悦；一个表情温顺，面上带着一丝疏离的淡笑。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对沉浸在幸福中的新婚夫妇。
  听到开门声，程言昼转过身来。
  看到沈栖，他脸上立刻绽放出欣喜，眼神亮晶晶的：“你来了。”
  “嗯。”
  沈栖低低应了一声，走过去。
  顺着程言昼刚才的视线，他看向那张照片，有些不解。
  “看这个干嘛？”
  这似乎并不是一段值得回味的美好记忆。
  程言昼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朝他身边挪近了些。
  他轻声说：“在想……那个时候，真应该笑一笑的。”
  说完偏过头，目光深深地看着沈栖，语气感慨：“天知道我娶了一个多么好的人，可惜当时……有眼无珠。”
  他说的是百分百的真心话。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他能够早一点看清自己的心，早一点学会如何去爱，或许他们之间就不会有那么多误会和伤害。
  或许现在能拥有轻松幸福的生活。
  沈栖抬起眼，看着程言昼盛满温情的眼眸。
  灯光下，那里面的真诚简直要流淌出来。
  沈栖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扫兴的话。
  只是默默地转过身，低声道：“……我去洗澡了。”
  晚上十点。
  沈栖洗漱完毕，穿着睡衣躺在了大床的一侧。
  他背对着程言昼，身体有些僵硬。
  内心波澜起伏，根本无法平静，他闭上眼，试图强迫自己入睡。
  身后传来窸窣的动静。
  程言昼的声音带着试探响起：“栖栖，能抱着你睡吗？”
  沈栖就知道会这样。
  他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拒绝了大概率也没用，这个处于易感期的alpha总能找到各种理由缠上来。
  他索性什么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得到默许，程言昼心中一喜，立刻小心地靠过去，将沈栖圈进自己怀里，动作轻柔。
  后背贴上温暖结实的胸膛，沈栖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一瞬。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横亘在腰前的手臂充满了力量，却又克制着不敢太过用力。
  身体贴近，冷冽又让人安心的醇厚金酒信息素，丝丝缕缕地萦绕着自己，像一张温柔的网。
  不知怎么的，沈栖鼻尖猛地一酸。
  程言昼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僵硬，手臂稍稍收紧了些，几乎是将他整个人更密实地拢在了怀里。
  这个姿势充满了占有欲，也给怀中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只不过这迟来的安全感，愈发让沈栖心酸难忍。
  如果……如果这个拥抱能早一点，该多好。
  “我什么都不做。”
  程言昼以为他害怕，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安抚意味，“就只这么抱着，你别怕。”
  “嗯。”
  沈栖应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听出鼻音，程言昼心里一惊。
  他轻轻用力，将沈栖的身体转了过来，让对方面对着自己。
  下一秒，他就撞进了一双红彤彤蓄满水汽的眼睛里。
  沈栖像是没想到会被突然转过来，慌乱地想要躲避他的视线，睫毛颤抖着，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又哭了……
  程言昼的心瞬间涩得厉害。
  他有些慌地捧住沈栖的脸，拇指轻柔揩去对方眼角的湿意：“栖栖……怎么了？告诉我你在难过什么？嗯？”
  沈紧咬着下唇，不说话，眼泪却蓄得更多，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滚落下来。
  一滴泪滑到鼻侧滚不下去了，痒痒的。
  他吸了吸鼻子，依旧沉默。
  程言昼看着对方这副隐忍又委屈的模样，心都要碎了。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沈栖的额头，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告诉我好不好？你这样子……我心疼。”
  此话一出，像是终于击溃了沈栖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像断了线的珠子。
  沈栖始终沉默着。
  良久。
  久到程言昼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才终于带着浓重的哭腔，问出了那个一直深埋在心底，让他患得患失的问题：
  “程言昼……你真的爱我吗？”
  程言昼的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我爱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个答案早已刻入灵魂深处。
  “我爱你，栖栖，比你以为的，比我表现出来的，还要多得多，深得多。”
  他看着沈栖不断涌出的泪水，心疼得无以复加。
  于是再也克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情感。
  他低下头，捧住沈栖的脸，近乎虔诚地一下下吻去对方脸颊上那些咸涩的液体。
  即使新的泪水很快又漫出，他也耐心地继续着这个安抚的动作。
  沈栖听着他毫不犹豫的告白，感受着脸颊上轻柔的触感，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他感觉自己有病。
  除了爷爷和妈妈去世那两次痛彻心扉的哭泣，他懂事以来就很少掉眼泪。
  父亲酒后家暴，身上留下狰狞的红痕时，他咬着牙数着伤痕，没有哭；
  继母带来的弟弟抢走他最喜欢的，妈妈留下的唯一玩具时，他攥紧拳头，没有哭；
  甚至被逼着嫁入程家，眼睁睁看着那份巨额彩礼被父亲拿走给弟弟做手术，自己像件商品被交易时，他心冷如灰，却还是没有哭。
  他早已习惯了用沉默和顺从包裹起所有的委屈，仿佛长出一层厚厚的保护壳。
  可是为什么……一遇到程言昼，这层壳就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程言昼似乎天生就掌握着他泪腺的开关。
  在程言昼面前，哪怕只是感受到一点点委屈，一点点不安，泪水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完全不受控制。
  只要面对他，沈栖就觉得自己那颗早已被磨砺麻木的心，瞬间变得很小很脆弱，轻轻一碰，就会碎落满地。
  最开始，沈栖是真的没想过要原谅程言昼。
  那些冷漠疏离，即使背后有苦衷，也实实在在地伤害他太深了。
  可是现在，当他因为不安而心碎一地时，程言昼却没有丝毫不耐烦。
  而是小心翼翼地，一片一片地帮他捡起来，耐心地擦干净，然后无比珍重地揣进怀里，一遍遍地告诉他：
  别怕，我在，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沈栖不是圣贤，他也会贪恋这份温暖和毫无保留的爱护。
  这份温柔太具有诱惑力，几乎要让他沉溺其中。
  可他真的好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个幻梦，是信息素催生的激素影响下产生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