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疯了吧……
他继续挣扎起来，声音带着抗拒：“程言昼！你放开我！”
“不要。”
程言昼抱得更紧，声音里的痛苦和脆弱几乎要溢出来。
这还是沈栖第一次从对方口中听到这样的情绪。
“栖栖，我错了，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我们好好聊聊，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闻言，沈栖浑身僵硬。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惊吓出现了幻听。
程言昼在求他不要离开？
不是命令，不是强制，而是卑微到尘土里一般的恳求？
这简直比世界末日还要令人难以置信！
还不及诧异，陡然间，他感觉到自己肩膀处的布料，传来一片不同寻常的湿热。
那触感是。
程言昼……在哭？
大脑顷刻间一片空白，沈栖完全无法理解正在发生的一切。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冷漠矜贵，仿佛没有人类情感的程言昼，那个只会给他带来痛苦的alpha，竟然抱着他……
哭了？
还说着这样近乎崩溃表述真心的话？
沈栖完全僵在原地。
逃跑的念头都被这匪夷所思的状况暂时冻结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言昼的手臂死死缠着沈栖的腰腹，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汹涌的易感期躁动，竟被他内心深处翻涌而上的酸涩和恐慌，硬生生压了下去。
信息素的味道在淡化，连带着软下去的，是程言昼紧绷的身体。
他像是一个失去武器的战士，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只是一味抱紧怀里的人。
喉咙发紧，他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剩下笨拙的禁锢。
沈栖没有立刻挣扎。
他任由程言昼抱着，身体绷得僵硬。
直到身后人紊乱的呼吸稍稍平复，那阵肩头的湿热变得冰凉，埋在他颈间的脑袋微微松动时，沈栖才猛地吸了一口气。
他抬起冰冷的手指。
一根，又一根，极其缓慢却坚定地，掰开了程言昼紧扣在自己腰间的手指。
被这股决绝的力量推开，程言昼愣愣地看着沈栖脱离他的怀抱，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再去抓他。
沈栖没有回头。
他背对着程言昼，声音嘶哑，却冷得惊心：
“你也听到了。”
“我现在不叫沈栖了。”
“我有新的伴侣了。”
“程言昼，你放过我吧。”
“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每一个字，都那么冰冷，狠狠砸在程言昼心口。
他怔在原地，血液冻结，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也无法处理这个宣判。
新的伴侣？
是那个姓傅的alpha吗？
所以……沈栖不要他了。
是真的不要他了。
不是赌气，不是试探，而是有了别人。
这个认知在他心口反复绞剐，带来凌迟般的剧痛。
他眼睁睁看着沈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身影迅速消失在楼梯拐角，没有一丝留恋。
程言昼心口发麻，全身发软，没有力气去追。
砰！
楼下传来大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震得整栋别墅仿佛都晃了晃。
程言昼依旧僵立在卧室中央，像一尊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气的雕塑。
空气中还残留着清新的青柠甜香，混合着眼泪的咸涩。
*
沈栖一路狂奔，几乎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
夜风刮过他的脸颊，泛起细密的疼，但他不敢停下，不敢回头。
直到彻底跑出那片原本熟悉的别墅区，在一个昏暗无人的街角，他才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般，蹲了下去，双手抱住膝盖，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
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眼泪汹涌，无声地浸湿了他覆在膝盖上的面料。
是的。
方才……他居然动摇了。
就在程言昼用那种从未有过的脆弱语调哀求他别走的时候。
就在那声“栖栖”脱口而出的时候。
他的omega本能，那该死的对100%匹配度alpha的依赖和渴望，先于他的理智一步，几乎要让他转身回抱住那个男人。
但就在那个瞬间，半年前那画面撞进脑海。
医院产科走廊，程言昼眼神含笑地注视着一个人，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呵护。
那个人穿着宽松的衣服，小腹微微隆起，脸上带着恬静幸福的笑容。
是时念。
那时程言昼低着头，就那么专注地看着时念，侧脸线条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温和。
他们低声交谈着什么，时念笑得更开心了，甚至轻轻敲打程言昼的肩，程言昼没有推开，没有不悦。
那可是产检啊。
程言昼陪着他的白月光时念在做产检啊……
而他自己，刚刚历经一场高烧，目睹背叛，无人问津。
他凭什么回头？
居然还说什么“你玩婚内出轨是不是”，那么凶，蛮不讲理……
真正婚内出轨的人是谁啊？不正是他自己吗？
既然能在外面把孩子都搞出来，那今晚的眼泪和忏悔，又能持续多久呢？
等时念需要他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又会被蒙在鼓里，做一个跳梁小丑？
他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一次就够了，更何况……那一次就足以要了自己半条命。
所以，沈栖心一横，撒了谎，把傅珏拖出来当了挡箭牌。
——“我有新的伴侣了。”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了程言昼身体的僵硬和呼吸的停滞。
也感觉到了自己心脏被撕裂的剧痛。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他只觉得一颗心闷得不像话……
此刻。
蹲在冰冷无人的街角，沈栖终于压抑不住，哭声从喉咙里破碎地溢出。
他哭得浑身发抖，肝肠寸断。
为自己那短暂的动摇感到羞耻，为不得不撒下的谎言感到无力，为那段千疮百孔却依旧能轻易刺痛他的过去，感到无比悲哀。
就算心里还是装着些可怜的喜欢，但是……
从一开始，他就从未真正拥有过程言昼。
以后也不会拥有。
如今他亲手斩断了最后一丝可笑的牵连，说不定，就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了。
想着这些，他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奇怪。
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冷？
……
不知过了多久。
眼眶的湿意停了，被风吹得又干又涩。
沈栖漫无目的地沿着人行道走着，大脑一片混乱。
直到指尖传来冰冷的金属触感，他才想起自己逃跑时，把被程言昼扔掉的手机捡起。
他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
还得给傅珏一个交代。
今晚的事，把无辜的他卷进来，实在太不应该了……
何况自己还撒了那种谎话。
他尝试按下开机键，屏幕漆黑一片，毫无反应，看来程言昼那一下摔得不轻。
沈栖心里一阵无奈。
他用力又按了几次，终于，屏幕微弱地亮了一下，显示出电量低和开机的图标。
耐心地等手机艰难开机，却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和傅珏开口。
刚一开机，手机就疯狂地震动起来。
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提示和短信通知争先恐后地弹出，塞满了整个屏幕。
上面的名字，无一例外全是“傅珏”。
未接来电：17通。
短信：
【慕希？你还好吗？】
【接电话！】
【那个男人是谁？！他对你做了什么？！】
【你在哪？给我个位置！】
【我很担心你！看到速回电！】
字里行间充满了焦急。
沈栖看着这些信息，愧疚和窘迫感让他脸颊发烫。
自己把傅珏的接风宴搅黄了，还让对方为自己担惊受怕到现在。
正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回拨过去，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伴随着急促的铃声。
傅珏又打来了。
第56章 重新做回沈栖
沈栖指尖颤抖，划开了接听键。
“慕希？！！”
电话刚一接通，傅珏焦急万分的声音立刻冲了出来，语速极快。
“终于接电话了！你在哪里？那个混蛋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你说话啊！”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
沈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他无力地闭上眼，靠在路边的灯柱上。
缓了好几秒，才用极其沙哑，充满疲惫的声音开口：“……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傅珏显然不信，语气又急又怒：“没事？怎么可能没事！那个男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