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看他偶尔叫喻安过来,二人凑在一起说笑,眉眼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轻松神色。
沈栖过得很好。
比在他身边的时候要好多了。
意识到这点,程言昼长达数年的执念陡然开始降解。
但同时,复杂的情绪在心底发酵着。
他可以大方地承认,那是一种近乎焚烧大脑的落空。
他的栖栖,在离开他之后,似乎真的挣脱了枷锁,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平静快乐。
而这种快乐,与他无关。
这个认知比任何直接的对抗都更让程言昼痛苦。
于是他只能像一个贪得无厌的幽灵,徘徊在沈栖世界的边缘,汲取关于对方的画面,既沉迷,又备受煎熬。
而沈栖。
偶尔会在忙碌的间隙,忽然感到颈后腺体微微一紧,一种被注视感总让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窗外。
但街对面只有熙攘的行人和车辆,并无异常。
有时,一阵风吹过,会带来一缕极其稀薄几乎无法捕捉的冷冽酒香,熟悉到让他瞬间心悸,毛孔收缩。
但他总会立刻摇摇头,告诉自己那是错觉,是过度紧张导致的ptsd,是记忆跟他开的恶劣玩笑。
然而身体的本能却无法欺骗。
他对那股特定金酒信息素的敏感度,在这一次次的“错觉”中,似乎被磨砺得更加敏锐,处于一种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微妙的备战状态。
就在这种表面平静,暗流微涌的状态下,某天下午,沈栖接到了傅珏的电话。
“慕希,最近怎么样?”
傅珏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依旧温和儒雅。
他问候了一下沈栖回国后是否安好,随后开始说自己的事。
“我在旧金山这边的事情基本都处理完了,后续工作团队会跟进,我准备回国了。”
“那很好啊傅珏。”
沈栖一边整理着烤盘,一边回应。
电话那头语气自然询问道:“你……现在在哪个城市?如果方便的话,见一面?”
随即,傅珏真诚补充着,“上次那场……意外,我一直很担心。”
他换掉了“发情期”三个字,体贴地照顾沈栖的自尊。
面对傅珏的关心,沈栖很难升起戒备心。
加之最近日子过得确实平淡安稳,让他几乎快要忘记那些惊心动魄的逃亡和威胁。
于是他放松答道:“谢谢你关心,我身体已经没事了,现在定居海市。”
“海市?很巧,我明天回国第一站就是海市,有些业务要谈,既然都在海市,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请你吃个饭?顺便看看你恢复得如何,我才能放心。”
傅珏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
他吞吞吐吐想找补一下,但沈栖先开口应下。
“好啊。”
沈栖自认没什么好拒绝的。
最近确实没什么事,傅珏为人正派又是旧识,一起吃个饭并无不可。
甚至,他因这份久违的正常社交而感到一丝兴味。
对方很高兴,约好时间后,双双挂了电话。
第二天下午。
沈栖提前关了店门,搭乘地铁前往机场。
他站在到达厅,心情有些期待。
傅珏这个人吧,待他很好。
自己也真心把对方当朋友,好久没见了,还是有些小小的思念的。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
从离开小店的那一刻起,他的一切行踪,就已经被无声无息地纳入了某人的视野。
机场室外停车场,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隐在车流中,车窗降下一半。
程言昼指间夹着一支并未点燃的烟,目光如同射灯,死死锁定在那个显眼的浅金色脑袋上。
他看到沈栖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在确认时间。
随后,沈栖偶尔抬头张望,眼神里带着温和甚至一丝期待。
他看到航班抵达,人流涌出。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还算眼熟的身影:
傅珏。
旧金山那天晚宴上二人聊过几句,他还接了对方的名片。
并且,在后来的调查中,他知道这个人是沈栖在美国交到的朋友。
所以很早之前,程言昼就把傅珏的背景查的一清二楚。
檀木味alpha,a级,26岁,定居京市,是一家新兴企业的创始人,年轻有为,业内风评极佳。
最重要的是:
他未婚。
想到这一点,程言昼的目光变得锐利。
接下来视线里的一幕,更是让他周身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只见傅珏看到了沈栖,他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而沈栖,也迎了上去。
笑得很开心。
然后,在程言昼几乎要捏碎手中烟支的注视下,傅珏极其自然地张开手臂,给了沈栖一个短暂的拥抱。
后者似乎愣了一下,但并没有立刻推开,只是身体显得有些僵硬。
傅珏松开了手,转而拍了拍沈栖的肩膀,低头笑着和他说些什么。
沈栖似乎放松下来,仰头回应着,脸上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
落在程言昼眼中,这画面却无比刺眼。
那二人之间充满了亲昵和默契……
他的沈栖,对自己只有逃离,却可以对另一个alpha露出这样的笑容,接受这样的拥抱。
那个檀木味的alpha,他凭什么?
第52章 绑回家
程言昼把那支烟彻底揉碎,心里一把火烧得后颈都在发热。
他们到底已经熟悉到了什么程度?
在旧金山时,傅珏就带着沈栖出席晚宴,如今回国还要沈栖来接,一见面就拥抱……
况且,沈栖已经是一个omega了,他们之间完全可能……
程言昼不敢想下去,也不想想下去。
因为一种几乎要焚毁理智的嫉妒,冲垮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克制。
观察?等待?克制?
去他妈的克制!
他不想再忍了。
程言昼猛地握拳,凝视不远处的二人,眼神阴鸷得吓人。
随即,他摸出手机,给特助去电。
“推掉今晚乃至明天的行程,我有急事。”
挂了电话,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出口处那两道并肩走向停车场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
*
海市的夜景流光溢彩,车水马龙。
程言昼的车不远不近地跟着傅珏那辆提前租好的轿车。
对方载着明明作为东道主的沈栖,在江边行驶。
程言昼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最终,他跟着那辆车,停在一家熟悉的西餐厅停车场。
程言昼凝眸一看,一股酸楚冲上头顶。
半年前,他和沈栖原本就是准备在这里庆祝结婚三周年纪念日的。
他知道的,沈栖专门提前订了位置,跟公司请了假,在这里等他。
而那天恰好是他易感期第一天,信息素狂躁症症状严重,他为了能赴约且不伤到对方,临时提前腺体手术。
可实在是情非得已,他从手术中醒来时,沈栖的耐心也耗光了。
也是那天晚上,沈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他提出了离婚……
那晚,沈栖就是一个人在这家浪漫无比的餐厅里,从华灯初上等到深夜打烊。
没有打电话追问,也没有发脾气,只是安静地等了他整整一个晚上。
心脏传来钝痛,程言昼敛下眉。
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如果一切重来,他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但是。
即便如此亏欠,程言昼仍然认为这家餐厅于沈栖而言是特别的。
他甚至幻想过,等沈栖原谅他,愿意回到他身边后,自己一定要把人带回这里,郑重道歉。
可是,沈栖再次踏入这家餐厅,是带着另一个alpha。
沈栖是故意的吗?
想用新的体验抹去那些不堪的回忆?
还是说……他和那个姓傅的有什么关系,所以愿意带他来这家适合情侣的餐厅?
各种阴暗的猜测刺痛神经,程言昼心底的偏执占有欲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再也无法忍受只是远远地看着。
于是他将车停在隐蔽处,低垂着头,也走进了餐厅。
餐厅环境优雅浪漫,灯光暧昧。
程言昼很快就在一个靠窗的角落找到那两人。
他们没有选择私密性更好的包厢,就这么暴露在他的视野里。
程言昼选择了一个灯光更暗,有绿植半遮挡的卡座,正好能将沈栖那边的动静尽收眼底,却又不易被察觉。
他只点了一杯烈酒,一口未动。
因为全部注意力都牢牢锁死在那个浅金色头发的omega身上。
嫉妒在疯长。
他看到沈栖对着傅珏笑,不是那种程式化的应付社交的浅笑,而是眉眼微微弯起,脸颊小痣随着苹果肌移动,面上带着明显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