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凌晨时分。
飞机终于降落在海市国际机场。
舱门打开，湿冷的空气涌入，带着属于都市凌晨的沉寂味道。
程言昼一刻未停，甚至没先回家，他坐上前来接机的车，第一时间拨通了电话。
“查今天所有从旧金山，乃至美国其他城市飞抵海市，以及可能中转其他城市飞抵海市的航班旅客名单。”
他顿了顿，接着道：
“重点筛查一个化名可能叫‘慕希’，或者发音相近的亚裔男性，二十出头，第二性别是……omega，动用一切资源，我要最快拿到结果！”
他的声音沙哑，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等待结果的时间无比煎熬。
程言昼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夜景，心脏在希望和担忧之间剧烈摇摆。
然而，几个小时后，得到的回复却如冰水将他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浇灭。
“程总，查遍了今天所有入境记录，包括转机旅客，没有找到符合‘慕希’这个名字或您描述特征的目标人物。”
没有。
还是没有。
程言昼绝望地靠进椅背，闭上眼睛，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果然……又晚了一步。
或者说，他昨天那条直接挑明的短信，彻底打草惊蛇了。
也是，他的栖栖，那么聪明，那么敏感的一个人。
既然能用一个“慕希”这样的假名字隐藏大半年，在被自己发现踪迹后，怎么可能还会用这个已经被察觉的化名？
以沈栖的机敏和决绝，甚至可能连航班都不是直飞海市，而是转道其他地方，再用其他方式入境……
经历这半年的种种，他愈发了解沈栖了，了解他那份被逼到绝境后爆发出的，惊人的谨慎和韧性。
“……”
程言昼把脸埋进手掌，眉头紧锁，心头涌上深深的无力感和懊悔。
后悔昨天为什么那么冲动，为什么不能再耐心一点，布控得更周密一点？
如果他没有发那条短信，是不是现在就已经……
“继续查。”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冰冷的平静，只是眼底翻涌着更深的偏执和暗色。
“扩大范围，筛查从全美入境的年龄相仿的亚裔男性，特征……特征可能改变，但身高体型大致不变，动用所有技术手段，包括机场和交通枢纽的监控影像智能比对。”
“是，程总。”
吩咐完这一切，天色已经蒙蒙亮。
程言昼这才揉了揉太阳穴，让司机驱车返回他位于市郊的别墅。
阔别数日的家。
这里冰冷空旷，寂静得没有一丝人气。
程言昼扯开领带，将自己摔进沙发里。
他深呼吸一口。
空气中似乎还幻觉般残留着属于过去那个沈栖beta时期温和恬淡的气息，但早已被更长久的空寂所覆盖。
他愈发焦躁，脱掉大衣，随意扔在沙发上。
那块印着“sunny bite”的饼干从口袋里滑落出来，掉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
程言昼没有去捡。
他兀自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逐渐苏醒的城市。
晨曦微露，却无法驱散心底的苦闷。
这种感觉，就像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再次变得摇曳不定。
再加上思念。
潮水般的思念不由分说将他淹没。
好想沈栖，想得呼吸都疼……
不过，没关系。
起码，他知道了沈栖还活着，知道他成功分化成了了omega，知道他能感应到自己的信息素，知道他曾离自己那么近……
思及此，程言昼眼底的火焰重新燃起，烧得更沉更暗。
不可能放过沈栖的……
无论他躲到哪里，变成什么样子，都要把人找回来。
他缓缓抬起手，冰凉的指尖抵在冰冷的玻璃上，仿佛能透过这遥远的距离，触碰到那个一心想要逃离的人。
“栖栖……别怪我。”
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势在必得，“你一定要回到我身边……”
第44章 沈栖！你不是死了吗？
海市。
熟悉的空气，熟悉的潮湿感。
沈栖再次踏足这片他生长的土地，心下只感到全然的惶恐。
他拖着行李箱，压低了帽檐，像一抹游魂穿梭在凌晨的街道上。
不敢回沈家，那里无疑是程言昼最先监控的地方。
也不敢去喻安那里，程言昼既然能查到喻安在旧金山，必然也会指使人盯着，同样不安全。
思前想后，他唯一能去且程言昼不知道的地方，只剩下母亲去世前留给他的那套位于老城区的小公寓。
那是母亲唯一的遗产。
当初母亲怕被沈家人占去，专门用的一位远房亲戚的名字登记，极其隐蔽。
大概连沈家人都几乎快忘了这套房子的存在吧。
他凭着记忆，拐进一条种着梧桐树的老街，找到了那栋有些年头的公寓楼。
楼道里灯光昏暗，带着老房子特有的潮湿气味。
沈栖一步步走上三楼，站在那扇熟悉的防盗门前，心跳莫名得快。
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
“咔哒。”
门开了。
沈栖看进去。
奇怪？
明明不该有人住在这里，但这里却没有那种无人居住的生冷感，相反，屋子里面有些人气，还混杂着一丝……说不清的，不属于这里的味道。
他带着疑惑，拖着行李箱进去，反手关上门。
屋内确实没人，客厅还算整洁，整体装潢与他记忆中没什么不一样。
没力气去纠结是不是有人打扫过，沈栖在沙发上坐下，心上涌起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紧绷了太久的神经得到放松，他摘下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头刺眼的浅金色短发和苍白的脸。
还好……这里还是安全的。
程言昼绝对想不到他会回到海市，更想不到他会躲在这里。
思及此，沈栖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打算先把行李放进卧室。
然而，当他推开卧室的门时，却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卧室里的陈设……不对！
记忆中的卧室简洁素净，带着母亲喜欢的淡雅风格。
而眼前这个房间，墙上贴着夸张的潮流海报，桌上摆着昂贵的游戏笔记本和一堆限量版手办，床上是颜色扎眼乱扔着的潮牌衣服，地上甚至还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罐和零食包装袋。
这根本不是他记忆中的房间！
分明是有人住过的痕迹，而且看起来住了不止一天两天！
谁？！谁住在这里？！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沈栖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心脏再次疯狂地跳动起来。
难道这里也被发现了？
就在他惊疑不定，大脑一片混乱之际，公寓的入户门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紧接着，两个嬉笑打闹的男声，毫无顾忌地传了进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两道信息素的味道，从进了家门后就不再收敛，大肆释放着，味道有点冲。
“哎呀明曜哥哥你慢点啦～”
“慢什么慢，等不及了，宝贝今天可真香……”
“讨厌～信息素收一收啦，人家有点腿软了！”
“腿软？那哥哥抱你进去好不好？”
“别闹～”
……
听到这些嬉笑打闹，沈栖的身体瞬间僵直，瞳孔震颤！
这个声音……其中一个，他绝不会听错。
是他那个同父异母被娇惯坏了的弟弟，沈明曜！
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带着一个omega？
听沈明曜话里的意思……
不好的猜想浮上心头，沈栖的手指瞬间冰冷。
沈家的人，让沈明曜住进来了？他还带对象进来鬼混？
可这房子是自己母亲留下的，留给他沈栖的！
沈明曜搂着怀里那个娇小可爱的omega的腰，嬉皮笑脸地挤进门，根本没注意到客厅里还站着一个人。
“怕什么，这破老楼都没几户人住了。”
沈明曜满不在乎地说着，低头在那omega颈间嗅了嗅，动作轻佻。
“我带你来看看我的‘秘密基地’，虽然破了点，但没人打扰，而且我爸妈说以后这儿就给我住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怀里的omega男孩娇嗔地推了他一下：“明曜哥哥真坏，居然带我来你哥的房子，这样不太好吧？你哥他不是……”
“嘁！”
沈明曜不屑地嗤笑一声，打断了男孩的话，语气里充满了鄙夷和得意。
“那个赔钱货？他都死了！死在爆炸里尸骨无存！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看得上住那是他的荣幸！以后就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