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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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裕的补课不是他想象的扮演邓姐的角色跟他对戏。
而是跟他分析帝王这个角色。
“能从不受宠的皇子杀出来，坐上帝王之位。”
“他一定?足够聪明，敏锐洞察，还?善于抓住机会利用扩大优势，并且一定?够狠，不狠的人成不了大事，也?走不到今天，早就死在冷宫里了。”
“展现给观众看到的形象，是他给外界的定?制色，是你展现的第一层，也?就是观众的第一印象。”
他足够温和，不纯然无害，必要时候需要流露些狠劲。
可以薄情，可以多情，都不重要，这只?是人物的一部?分，他的内核一定?要稳。
郑裕解释着，还?顺带转换状态，饰演着不同阶段的帝王。
弱小时，夺位时，成功后，多情样，薄凉样，温柔中带刀，糖里裹毒……
陆醒恍恍惚惚，似真看到了郑裕版的帝王成长史。
尤其是，他温柔喊着爱妃，温柔似水眼神表面下一成不变的凉意，像是在看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毫无怜惜色，三言两语间定?了“她”的结局，还?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他好似有很多爱意，却又?轻淡极了，一拂就掉。
还?会下意识护着受伤的爱妃。
叫人猜不透，他是不是真的爱他护着的人。
直到后面，“她”终于明悟，他仍旧轻柔喊“她”爱妃，送“她”去死。
至死，他都没记住“她”的名字。
虚假的爱意，体现得淋漓尽致。
皇宫像是一座围猎场，绞杀着进?入这座皇城里的“花儿”，也?吞噬着帝王。
深宫养育了他，也?同样塑造了他，吞噬了他。
使?得他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成长为现在的模样。
如今的帝王。
他轻巧叹着人生无常，轻笑着，一条命流逝了。
特别是，回头看他的那一眼。
轻轻，淡淡。
仿佛没有任何情绪，也?仿佛早就被吞噬得没有任何情绪了。
他是深陷局中，陷进?泥沼里，早已不会呼救了。
一步步退去，退在阴影里，好似被深宫怪物吞吃了干净。
只剩下一半的身子，裸露在光明里。
最后的最后，这半截身?子，也?消失在了阴影里。
只?剩下干干净净的空地。
深宫里有什?么，什?么也?没有，什?么都没剩下。
被吞吃掉的，何止嫔妃，还?有高高在上的帝王，谁都逃不过这个命运。
只?余，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唉……’
却也?轻得好似没有。
叫人在想，是不是错觉。
到底是叹世事无常，还?是叹自身?命运。
不明白，太复杂。
也?或许二者都有，或是，不止。
只?有影影绰绰晃动的铃铛，残留在地上，影子摇晃着。
*
他仍记得这一声轻叹声。
像是有着某种魔力，长长久久残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一想起?皇宫，这声叹自动浮现了。
想起?了人物的结局。
想起?了这座深宫。
还?有，被吞噬掉的所有人。
陆醒恍恍惚惚间。
像是看了长长的一个故事，终于抽出神后。
他蓦地，震惊起?来了。
身?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背沁着凉意。
嘶——
所有的知觉在这一瞬归位，他后知后觉感觉到了恐怖。
是的。
郑裕的演绎，让他感到恐怖。
不是说演得不好，而是他演出了被吞噬的全过程，让他感觉恐怖。
这深宫里怎么这么能“吃”人？
人怎么能在悄无声息间被“吃”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
太残忍，太可怕了！
就连皇帝也?是被深宫吞吃掉的人。
陆醒更是毛骨悚然。
皇帝这个权力至高者，都逃不过这种命运，那还?有谁？
从前的作品拍摄的角度，都是女人被皇宫吃掉的过程，《后宫传》却是皇帝都不能免俗，就更恐怖了。
仿佛天下间，没有人能逃脱。
怎么不可怕？
陆醒陷在余韵里，久久。
最终，他也?长叹一声。
“唉。”
仿佛和想起?的那一声长叹重合了。
他想到了作为局外人的叹息。
……皇帝是不是也?预见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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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醒不知道。
他神色严肃，讲：“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演的那个状态。”
“现在已经?完全没了帝王的薄情、多情，还?有当皇帝的感觉了，反而是有一种悲哀。”
他眼里涌动着情绪。
“皇帝又?如何，他照样逃不过一样的结局，只?是慢一点，比妃嫔都慢一点而已。”
“底下人被‘吃’掉，中层人被‘吃’掉，再到上层人也?被‘吃’掉。”
“这让我?感觉，”他顿了一下，“《后宫传》不是一部?宫斗剧，而是一个恐怖故事。”
“讲述所有人都被‘吃’掉的过程。”
现在陆醒胸腔里积蓄了感叹、震惊、愤懑、悲哀、怜悯，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轰炸着他的脑子。
“我?现在看皇帝都感觉很复杂了，既有怜悯，也?有悲叹。”
要是先前，他绝不会这么想。
皇帝还?可怜？
同情皇帝的人，这辈子也?是有了。
可是，现在，想法?变了，全变了。
“其实，我?在想，皇帝看到那些妃嫔的消逝，会想什?么，是漠不关心，还?是联想自身?？是不是看透，所以更漠不关心一点？”
陆醒眼神很复杂，“作为局外人，我?是有点同情和怜悯，可我?也?深知，他不完全可怜，我?只?是怜悯这命运吧。”
“这谁也?逃不脱的命运。”
陆醒发表完长长一串感叹，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是又?叹了一声。
“感觉都很凄惨，最后充满了悲剧色彩。”
他思考着什?么。
“我?感觉，依照我?现在的心情，或许不能再演出温柔薄情这一点了，会有看透最后都殊途同归的漠然和看着她们?走向灭亡的漠视，同样是感同身?受，没有人能逃脱。”
“哪怕他是帝王，也?一样。”
多种情绪抢占着他的思绪，左右他的心情，起?起?伏伏，最终融成了最残忍的一种。
“我?会想，既然我?逃不了，你为什?么可以，你也?该陷进?来陪着我?，这样才公平。”发表完反派宣言，陆醒啧了一下，“好渣，好无情，这是自己都这样了，也?要拉人下水。”
他忍不住说：“我?这真的是男主吗？怎么那么像反派？”
我?嘞个要死一起?死，谁家男主会这样？
“我?觉得，说他是反派，也?有人信。”
陆醒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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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本?身?不止一种性格，在不同环境下，自然会被塑造成不一样的角色，所沾染的色彩，也?不同。”
郑裕早早脱离了帝王的角色，听完陆醒的感慨，接上话。
“他所处的环境，也?在逼迫他蜕变和成长，本?身?就是被吞噬掉了一部?分性格，使?得他有了新的表面色，变了一点。”
“性格本?身?是最复杂的东西，心态的转变也?是，向上是变好，向下是坠落，本?身?就在考验选择者自己。”
“在当时那个快死掉的情况下，他别无选择了，他必须离开那个环境，他得往上爬。”
“只?不过，后面就是他的选择了。”
“他选择了通向帝王的路，实际上也?没得退了，他早就变得不成样子了。”
“你说，这个时候，他还?是最初那样吗？”郑裕莫名笑了一下，透着股嘲讽，“……哪怕会变好，他也?不会选的。”
“只?会往下坠。”
他眼神沉沉，仿佛已经?看到了帝王的结局。
会被吞吃掉，一点也?不意外。
“再加上，也?容不得他选。”
“所以结局也?注定?了。”
郑裕道：“只?不过《后宫传》没往后写?而已，拍到了不同人物的命运，其实也?暗示了皇帝也?一样。”
“看似光鲜，实则底下早已是深渊。”
没看到剧本?的时候，他也?以为，这只?是一部?宫斗剧，片名就取得很明确，但是一看到发给他的角色戏份和内容，郑裕感觉不是这么简单。
“这个剧本?选得很大胆，剧情也?是。”
至少是他参加过的剧组里，都没见人拍过的东西了。
种种线交织在一起?，形形色色的人物交汇，让他感觉，它?很精彩。
或许，《后宫传》会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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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新的问题来了，”陆醒吱声，郑裕看他。
他清清嗓子。
“虽然咱们?巴拉巴拉了这么一大堆，你有没有发现，《后宫传》对演技要求很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