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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昏暗暧昧的环境下,两人借着相机唯一的微弱光源对上彼此目光,宋明宣的眼神慌乱紧张,梁启丞的眼神赤裸直白。
  “念旧…”梁启丞若有所思地重复刚才宋明宣的话。
  而宋明宣此时此刻如同被戳穿心事的十几岁少年,心如擂鼓,下一秒,他听见梁启丞带着钩子的话——
  “念的是旧相机,还是旧人?”
  当然,得不到什么答案。
  静默地对峙了半晌后,宋明宣猛地抢回了相机,紧接着将相机关机,慌手慌脚地下床将其收回到相机包里。
  梁启丞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背影轻轻耸肩,似是松了口气,过了两秒,又爬回床上,整理枕头,盖上被子背对着自己躺下,一套动作下来实在算不上行云流水。
  太拙劣了。
  那些关于他的陈年旧照,他早就发现了。
  但梁启丞没有揭穿宋明宣,只是目光晦涩地凝视了一会儿肩头起伏均匀的背影,接着也躺了下去,并探进被子从背后紧紧环抱住对方的腰窝,随即在宋明宣的侧脸落下一个轻柔又深重的吻。
  “好梦。”
  过了几秒,梁启丞听见怀中的人也呢喃了一声:“好梦。”
  第二天宋明宣哪都没去,西京实在是太热了,昨天就算是厚涂了一层防晒,他还是感觉自己有些被晒黑了。
  宋明宣站在全身镜前,左右反复打量着自己的脸颊,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胳膊,这让他忽然想起昨晚梁启丞问他的话:“你不是在西京上的大学吗?四年都没有逛一逛这里吗?”
  不由得令他忆起了大学那几年的时光,周围的同龄人课余都在忙着谈恋爱旅游什么的,而他整整四年里,除了上课就是打工,也没时间交朋友,那时候他偶然间听到系上同学对他的评价:高冷。
  他本是一个皮肤很白净的人,但是在那四年里整个人却黑了整整一个度,可见西京太阳的毒辣,后来毕业回到雾宁肤色才渐渐养回来。
  正深陷在回忆里的宋明宣倏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他走到床头柜边接起电话,“喂。”
  “下来吧。”
  “好。”
  宋明宣挂了电话后走到窗边看了眼就停在楼下的计程车,和靠在车窗边的梁启丞,出门前路过全身镜又细细打量了一番,才拿上房卡离开。
  梁启丞一见到宋明宣瞬间有些愣住,原本有些疲惫的眼皮来了精神,蓦然睁大,他古怪地盯着面前的人,并为其打开后车门。
  “你…今天怎么这么白?擦粉底了?”
  “啊?”宋明宣有些懵地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才反应过来,“啊,可能是防晒涂多了。”
  下一秒,他听见梁启丞“扑哧”大笑:“这一会儿太阳马上都落山了,防月亮晒啊?”
  话音一落,前面的司机没忍住冷不丁笑出了声,末了通过后视镜观察到宋明宣尴尬的表情,司机猛然敛声,轻咳两声后调侃道:“两位不是西京人吧?”
  梁启丞点头,“师傅您怎么知道?”
  “我们本地人呐,早就习惯四季如夏的西京了,细心观察你们会发现本地人皮肤都略黑,而且听口音你们也不像西京人,应该…是雾宁人吧?”
  并排坐在后座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步点点头。
  司机透过后视镜和蔼地笑了笑,“雾宁那地方好啊,四季分明,不干不湿,舒服。”
  “我孙子马上要考大学,我们想让他考雾宁大学,可那个臭小子就一门心思想去美国读书。”
  宋明宣闻言,思索着回道:“也蛮好的,男孩儿出国闯一闯能锻炼胆量,也能更见多识广,毕竟国外的教育体系要比国内更开放自由,相对来说不会那么累,不过国内大学也不差,各有利弊吧。”
  “是啊是啊。”司机转着方向盘附和。
  本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宋明宣正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出神,忽然身旁的人向他发问:“既然国外大学比国内的要好,你当初又为什么要改变心意?”
  最后一抹残阳隐进山角,窗外的天色刹那间黯淡了下来,原本打在宋明宣脸上温热的风降低了几度。
  最后一直到达目的地,梁启丞都没有等到宋明宣的回答。
  到了餐厅宋明宣的脸色骤变,他并不知道梁启丞要带他去哪家餐厅吃饭,直到他步伐沉重地跟着梁启丞,来到西京这家坐落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地段,观赏整座城市夜景视野最好的顶层露天包间。
  多年过去,这家餐厅的陈设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客流量依旧庞大。
  “还记得这家餐厅吗?”梁启丞走在前面,倏然转过身,“这个露台,熟悉吗?”
  说着,他毫不犹豫伸手拉开了格挡着热浪的落地玻璃门,浪潮裹挟着生锈回忆席卷侵入宋明宣的喉腔,他张张唇,说不出话来。
  站在玻璃门旁的梁启丞倒是看起来放松惬意,悠然自得:“咱们这次就在露台吃吧,这个时候外面不冷也不热,还能看看夜景,来。”
  梁启丞话毕,摊开一只掌心朝着宋明宣送了出去。
  在来的路上梁启丞没问出什么来,这是他早就料到的事,不过没关系,今晚他就要将一切都摊牌。
  宋明宣没有退路了。
  第66章 重新来过
  宋明宣表情僵硬,没能及时做出回应,他感到自己的双腿一时被禁锢在了原地。
  空气凝固了几秒,梁启丞上前两步主动牵住了发愣的人的手,一前一后迈过门槛,走进斑驳回忆更深处。
  宋明宣全程犹如木偶,任由梁启丞拉开椅子,按着他的肩膀坐下,不给他一丝一毫机会去思考逃避的可能。
  圆桌上铺着乳白印花丝绸桌布,二人对坐,状态却截然不同,宋明宣双手垂在腿上,指甲死死掐着掌心内侧,目光不偏不倚定格在面前光滑干净的餐盘上,整个人如坐针毡。
  而坐在对面的梁启丞呢,一只手自然地倚着椅子背,另一只手则搭在了餐桌边缘,五指随意在桌面敲着,目光在对面的人和周围的环境之间来回切换。
  空气静默良久,耳畔只余高楼之下的车流声。
  “这里,倒是没什么变化。”梁启丞一副探究的神情,盯着对面的人。
  宋明宣浅浅附和了一声,依旧垂着眼帘。
  梁启丞继续打量对面的人,手上敲击的动作兀地停住,下一秒他笑了一声:“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今天带你来这儿不是要兴师问罪的。”
  这时,服务生终于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服务生身着白衬衫黑马甲,颈间系着领结,一一将餐品上齐后,服务生双手交叠在腹前,毕恭毕敬道:“餐品已经全部上齐,慢用。”
  梁启丞直直身,将宋明宣喜欢吃的菜往对面推了推,“说了今天这顿饭是向你赔礼道歉,敞开了吃。”
  即便如此,宋明宣心底依旧保持疑虑。
  真就这么简单?
  他一边拿起刀叉,在五分熟的牛排上空悬而不落,一边抬眼狐疑地瞟梁启丞,“真的不是鸿门宴?这不会是我的最后一顿吧?”
  对面的人眉毛拧在一起,凶巴巴斥道:“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
  被凶了的人噘着嘴埋下头,刀叉相抵,委屈巴巴地摩挲把玩。
  见宋明宣这一副难得流露的撒娇相,梁启丞顿时心头一软,终于不是刚刚那一副心事重重担惊受怕,好像自己会吃了他的样子了。
  他弯起眼角,扬着笑意,漫不经心调侃道:“如果是鸿门宴,你也是逃不掉的。”
  闻言,宋明宣刚刚送入口中的那一口牛排忽地不嚼了,表情再次怔住。
  空气僵住几秒。
  迎来的是梁启丞的放声大笑,笑到最后,宋明宣察觉到故意捉弄他的人还抬起食指扫了扫眼角的湿润。
  这一举动令原本鼓起腮有些气愤的宋明宣感到困惑。
  这人怎么一阵一阵的?
  刚才还在捉弄他,爽到放声大笑,这会儿一口饭还没吃又伤感起来了。
  梁启丞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多愁善感的人了?
  “你…”宋明宣诧异地盯着对面的人,刚欲开口询问。
  却被梁启丞出声打断:“你觉不觉得刚刚的我们,好像回到了七年前?”
  七年前吗
  问梁启丞这话问出口的瞬间,宋明宣眼睫轻颤,手上攥着的餐具一时不稳,砸在了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嗡鸣。
  见状,坐在对面的梁启丞自嘲地轻笑了一声,“我不过是提了句七年前,你怎么就像如临大敌似的?我不过是想和你叙叙旧,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话毕,梁启丞轻叹了声气,看来真是这段时间的报复让宋明宣产生后遗症了,可又该怪谁呢?
  怪宋明宣吗?
  可宋明宣这些年也过得很艰难吧?
  怪他自己?
  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
  不,他有错,他最大的错就是轻信了宋明宣这个大骗子的鬼话,既然他心知肚明宋明宣这个人的嘴里没几句实话,那他为什么没早点猜到当年的宋明宣也是在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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