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想你多培养一些兴趣爱好有什么错!?”
梁启丞还要反驳。
手腕上却猝然感受到温热的触感。
宋明宣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好了好了…”王玉梅出声安抚,“孩子毕竟高三了,学习很累的,少参加一些兴趣班也好,有时间也让他休息休息。”
王玉梅都这么说了,舒雯也不好再驳了人家的面子。
毕竟自己儿子经常受到人家的照顾。
而且舒雯转念一想,梁启丞确实也快要高考了,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才是重中之重。
那些兴趣班,不爱去暂时就不去了吧。
舒雯深叹了声长气,没再多说什么。
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雾宁的冬天似乎格外漫长,过了惊蛰才渐渐回暖。
枯枝重新腾出嫩芽,湖面的冰皮爬上裂纹,风里的刺痛感渐渐消弭。
时间有时漫长难捱到像溺水般难以呼吸,有时时间又快到感觉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人往前走。
直到在命运的洪流中,不得不在水流湍急的分叉路做出选择。
周末。
梁启丞从补习班出来,刚到棒球馆,便被秦翎神秘兮兮地拉到无人的休息室。
关上门后,只见秦翎转头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封牛皮纸信件。
随后走到梁启丞面前,将信件递给对方,“看看。”
梁启丞接过信件,缓缓拆开——
是一封邀请函。
“这是?”
一目一行读完邀请函上面的内容后,梁启丞顿时变得激动不已:“这是真的吗教练!?”
“还能是我诓你的不成?”
即便如此,梁启丞仍然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视着那封邀请函。
“再盯要盯穿了。”秦翎笑道。
“真的是纽约棒球基地的邀请函,他们其中的金牌教练之一前阵子来西京观摩青少年联赛,偶然看到了你当时的表现,对你很满意。”
闻言,梁启丞喜出望外,嘴角简直就快要咧到耳根了。
秦翎抱着臂,语气也跟着轻松起来:“所以说呢,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是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那边无论是专业程度和职业发展都要比国内成熟很多。”
梁启丞瞬间又敛了笑意,神情严肃起来。
“好。”
梁启丞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宋明宣这则喜讯,因为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这天,他独自训练完,从棒球馆回家的路上,也一直在思考关于邀请函的事情。
他当然是想去的。
但…
宋明宣怎么办?
还有…
舒雯会同意吗?
这时,裤子口袋传来响动,梁启丞掏出手机——
【晚上回家来,有事问你。】
梁启丞简短地回复了个“嗯”。
到家后,一进门只有客厅沙发旁闪烁着昏暗的光亮,立即令梁启丞感到压抑不适。
舒雯正襟危坐在灰色沙发的正中央,阴沉着脸。
梁启丞心中隐隐不安。
他缓缓走到沙发前,视线随着舒雯的视线游走,最后落到了茶几上面摊开的信纸上。
梁启丞顿时心头一紧。
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却已经被发现了。
舒雯冷冷开口:“解释解释吧。”
她仰头看向梁启丞,皮笑肉不笑:“这个什么纽约棒球基地的负责人说很欣赏你在青少年联赛上的表现,想要邀请你到美国去系统地训练,是怎么一回事啊?”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梁启丞掀起眼帘,语气坚定,“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想要去纽约上大学。”
话毕,只见坐在沙发上的人丝毫未动,表面看似毫无波澜。
有种暴雨前的宁夜的感觉。
半晌,舒雯堪堪开口:“去美国上学…”她边说边点头,好像是在认真思考是否通过这项方案实施。
“你到底是想出国留学,还是只是想去打那个什么棒球啊?”
“还有,我儿子什么时候会打的棒球?我怎么不记得我有给你报过这项兴趣班?”
“总之就是这样。”梁启丞淡淡说道。
又过了良久。
只见舒雯深吸了口气:“我就当你刚才没说过,你也没收到过这封邀请函。”似乎在竭力克制某种怒火。
“马上要高考了,志愿就填雾宁大学,学金融管理,毕业了来公司实习…”
梁启丞实在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妈。”
而舒雯好像充耳不闻,继续自顾自地给梁启丞规划未来,“那些董事们也不是吃闲饭的,到时候你先从基层做起,逐步晋升,我才好让你一点点接手公司…”
“够了!”
突如其来的怒吼回荡在空旷的客厅。
这下舒雯强压的怒意也随之爆发了出来,她猛地站起身子,“反了你了是不是!跟你好好说话你不听是吧!?”
说着,她拿起躺在茶几上的邀请函,下一秒,信纸被四分五裂,扬在了空中。
连同梁启丞刚刚萌起的梦想,和母子之间本就薄如蝉翼的微弱亲情,一起被撕碎。
“其实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吧?”梁启丞颤抖着声音质问。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梁启丞讥笑,“把你的那些抱负强加到我身上,然后美其名曰为我好?”
“开家长会的时候你在哪?亲子运动会的时候你在哪?我生病的时候你在哪?我受伤的时候你又在哪?”
舒雯顿时一哽。
“你有问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一个又一个的质问令舒雯一时之间反驳不出一个字。
“你其实只爱你自己。”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响彻空荡冷清的房子。
梁启丞的左脸立即红肿了一大片,他用舌尖顶了顶口腔内壁,眼神中充斥着不屑与失望。
还有习以为常。
舒雯这一耳光打出去便有些后悔了,她颤抖着掌心,眼尾猩红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欲言又止。
心中感到既恼怒又后悔。
她明明供他吃供他穿,什么都给他最好的,甚至为他铺好了未来的道路,结果自己的儿子居然说她只爱自己?
她明明最爱的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忽然,茶几上的手机恰到好处地响起,打破沉默对峙的僵局。
舒雯回过神来,整理好了情绪,抓起手机和沙发上的手提包,朝玄关处走去。
她接起电话:“喂,李总…”
随后穿上高跟鞋。
梁启丞听不见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
只听到舒雯挤着略微沙哑的嗓音,笑着说:“可能有点小感冒,不碍事。”
“咔哒。”
随着门板被开关的响动,梁启丞一下子宛如泄气的气球,跌坐在羊毛地毯上。
第20章 翅膀
这时,刚从补课班回来的宋明宣撞上了刚从家门出来的舒雯,见对方正在打电话,宋明宣不敢打扰,只是微微颔首。
舒雯淡淡地回以一记微笑,便打开车门上车了,随后车子引擎发动。
等车子消失在视线,宋明宣想起梁启丞有跟他说,今天训练完要回自己家一趟。
看来又是和他母亲不欢而散?
宋明宣轻叹声气,随后按响了梁启丞家的大门。
半晌,没人开门。
难道是不在这儿?
宋明宣回到奶奶家,却只见王玉梅一人。
于是他放下帆布包,又去按隔壁的门铃,这次门自动打开了。
宋明宣愣了一下,随后便走了进去。
好像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梁启丞的家。
倒是有些好奇。
谁知一进门,却被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
宋明宣顺着玄关处的墙壁摸索,找到开关,按了下去。
炽白的光线从客厅中央天花板上发散点亮了整间客厅。
梁启丞仍然保持着瘫坐的姿势,突然的光亮让他有些不适应,他眯着眼睛仰起头。
见到熟悉面容的那一刻,梁启丞又感到恍惚了,记忆一下回到了那晚。
他想起那晚的昏黄路灯,流浪猫,还有他的天使。
一如现在。
见眼前的人状态颓丧,身旁的地毯上还散落着不明的纸张碎片。
宋明宣蹲下身子,与眼前的人平视。
“发生什么了?”宋明宣轻声呓语。
直到感受到落在发顶的掌心传来的温热,梁启丞终于眼泪决堤,溃不成军。
见状,宋明宣赶忙将人拥进了怀中。
他隔着卫衣布料,一遍又一遍轻抚宽厚的背脊,给予安慰。
过了良久,怀中的哭泣声渐渐平息。
宋明宣伸出手指,用指腹细细摩挲眼前泪迹斑斑的脸庞。
忽然,注意到左侧脸颊的红印,宋明宣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