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己在梦里执着地冲着离去的背影张嘴,他说...
  吱吖,栅栏从外打开,金发率先闯入视线。
  林苟站起来,大步走过去,抓住brian的胳膊,高声质问:“你去哪儿了?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
  他说完视线快速在对方脸上扫视,应该没发生什么。
  幸好语言不通,brian四肢健全地回来了。林苟视线在某一点顿住,手指撩开耳边的金发,又问:“你耳钉呢?”
  “扔了。”
  林苟不相信:“问你呢,你耳钉呢?”
  劫财?
  村民虽然贫穷,却也不会在白天光明正大地抢劫,况且这些年治安变得越来越好。
  大黄狗嗷呜嗷呜冲着两人叫,brian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汗水打湿了一缕头发,嘴唇也有点发白。
  娇贵的英国人水土不服,一碗粥,挑挑拣拣,吃了一小半。
  他拽着brian进屋,挽起袖子,撩开衣摆仔细检查,“有没有受伤?到底怎么丢的?”
  他紧盯着brian。
  虽然唱反调是brian的基本盘,可这一趟回沙岛,平心而论,他多半是配合的。林苟记得他戴来中国的那对耳钉是从非洲某个小国家特供的原料,由顶级匠人定制的,brian非常喜欢。
  brian被凶的头疼,手肘隐隐发痛,他挡开林苟的触碰,“你问那么多干嘛,出发前我戴了五对耳钉给你看,你都不喜欢。”
  林苟心跳忽然快了一下。
  他记得出发前的那些夜晚,brian是怎么戴着不同的耳钉让自己挑选。
  明亮光线,赤裸的皮肤,闪耀的宝石,每一晚都不同,每一晚brian都比平时更卖力,他像化在林苟怀里,让林苟抱着自己,随意啃咬,在登顶的前夕,吸吮着他的舌头,问,你喜欢哪一对。
  brian拥有的太多,他上一次做选择,是要不要和林苟结婚。
  “我也不想管你!”林苟甩开握着他的手,拉开距离,阴沉地对他说:“这里不是英国,也不是贝加。如果你惹了什么人,我的安全也会受到威胁。”
  “别再随便出门,这是我的忠告。”
  林苟一字一顿地说完,转身去浴室。
  brian睫毛受惊似的眨动,小声说:“你不用再管我了,这里不是英国,也不是贝加,你...再也不用管我了。”
  荒唐的婚姻终于落下帷幕。
  他们为了期待已久的这一天,奔赴万里。
  brian又重复了一遍:“你回家了。”
  林苟拉开浴帘,向左瞥到brian的背影。
  一个人在外面罚站呢,做样子给谁看。
  林苟双手撑着窗台,喊他:“喂,外面热,你进来。”
  brian扭头,表情一如往常,他听话地进屋,走到林苟面前,伸手环住他。刚淋雨过的身体有点凉,brian侧头枕着林苟的肩膀。
  把一个东西递到他手里。
  林苟低头看,听brian说:“还给你。”
  林苟的心跳像猛地坠入冰水,又被拎到半空。
  “你一直带着它?”
  brian点头,那双碧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苟微缩的瞳孔,“我早就想还给你了,但你是我的,所以它也可以是我的。以后...”
  “还给你,中国人...”
  这句话用中文说的,最后三个字,音调上扬,像是掩盖某种熟悉的,傲慢的语气。
  欠揍,又分外耳熟。
  brian说完还看着他,他们离得很近,林苟能从他的眼眸里看见自己。
  那一刻他眼里的自己是否有一秒钟的松动和后悔。
  他看不清。
  但他没有心软,而是继续问那个问题:“你的耳钉到底给谁了。”
  brian冷哼一声,走到桌边坐下,跷着腿,骄傲地说:“给那个寡妇了。”
  “哪个寡妇?”
  “今天早上来家里的那个女人。”
  林苟想了几秒才对上号,蹙眉问:“给她做什么?”
  brian在冰冷的视线压力中坦白:“她没有钱,所以勾引你。那对耳钉起码值二百万美金,就算拿到黑市上卖,也足够买下这个村庄了。”
  他又站起来,走到林苟面前,教训道:“就算离婚了,你也不能再跟一位女士结婚,你已经是个gay了,我希望你不要骗婚,不要做个渣男。”
  林苟:...“你确定你的耳钉不是黑市都处理不了的棘手货?”
  brian:...“够了。”
  他花了好几秒整理心情,抬手覆上林苟的手。
  林苟的手里包着自己刚还回去的纸。
  brian的胃里有种奇怪的扭曲感,像要呕出什么东西。一个藏了很久,埋得很深,跳动的,腥涩的东西。
  他在心里说。
  你的船票,你的来路。
  我还给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回到正常时间线
  第5章 中国来的丈夫-1
  从臭气熏天的集装箱里出来,林苟捏着这张船票。
  那一年,他14岁。
  来英国这件事,不管大使馆是否同意,反正...妈祖同意了。
  腥咸的海风笼罩着凌晨四点的码头,锈迹斑斑的铁门半开着,十几名“黑户”探出头,漫长的海上旅途吞噬着人类的意志,吃喝拉撒全在集装箱里。顺利入境后,这些偷渡者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国家,畏畏缩缩。
  三个戴鸭舌帽的印度裔男人倚着旧皮卡抽烟,烟头一明一灭。连着两个月就干成这一单,印度男人迫不及待从这十几个人身上再赚点黑工佣金。
  为首的疤脸男叼着烟,压低声音:“twopounds,work,work”“”2镑,工作。”
  冒着生命风险偷渡来欧洲的人都是亡命徒,身无分文,他们此刻最需要的一份生存的活计。而年轻力壮的也就林苟一个。
  疤脸男眯起眼睛像毒蛇打量猎物,把纸币伸到他眼前,半试探半诱惑:“chinese?work,money”
  林苟攥紧唯一的背包,身上不可避免的混着恶臭,他抬起眼,眼白布满血丝,蛛网似的缠绕着幽黑的瞳孔。
  20天没睡一个踏实觉,眉峰拧成倒钩,他盯着那张纸币,良久移开目光,翻开手心的船票,指着背面的地址。
  疤脸男皱眉看了一眼,很不耐烦地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林苟点点头,径直离开。
  同伴走过来问:“他要去哪儿?”
  疤脸男接过一支烟,浑浊的眼睛眯成两道细缝,“贝加。”
  “他怎么可能在贝加找到工作?那些贵族庄园的看门狗就能把这个中国人咬死。”
  同伴讥讽道:“难道这个中国小子已经找到雇主了?”
  能住在贝加的主人怎么会让他冒险偷渡?
  疤脸男又问:“他身上搜出什么东西没有?”
  别小看这群逃命鬼,再穷的人逃命的时候身上都会带着三两金子。上了船命都不在自己手里,何况是财物。
  所有人都被搜了身,有个泰国人的金牙都被掰掉了。
  同伴狠笃定地说没有,他记得很清楚,这小子兜比脸还干净,包里只有几件破衣服和一个破笔记本。
  本子里潦草地写了一些数字和鬼画符,眼前突然闪过某个画面,在某一页好像看到一个印章,赭红色。
  似乎是只鹰?
  “可惜了,能卖个好价。”疤脸男仍然对忙活了两个月的生意不满意,又隐隐觉得林苟透着古怪,吩咐道:“找人跟着他。”
  中心城往南75公里有一条普顿河,将贝加-克雷格镇(begarr-craig)分为东西两部分。与多数城镇不同,这里没有熙熙攘攘的商业街,东镇农贸市场每逢周三与周六汇聚农场运送来的新鲜蔬果、手工奶酪和自制蜂蜜。
  沿着普顿河向西,是一望无际的华丽庄园。
  贝加镇的贝加,指的是自斯图亚特王朝起便存在的贝加古堡。
  城镇因它得名。
  300年前这里是一处军事领地,拥有完整的防御工事,厚重的石墙,护城河以及瞭望台。随着历史变迁,18世纪贝加古堡被布雷奇家族购入改建成具有现代气息的庄园。
  布雷奇家族产业遍布全球,他们延续了大不列颠的日不落传奇。
  空置的古堡依旧养了许多仆从,百年间的维护费用堪比小国家的gdp。
  家庭教师的专车绕过人工湖,一辆黑色奥迪悄悄靠近钟楼,卢卡斯从东翼侧门穿过佣人房的连廊,沃特老管家在二层楼梯口等他。
  “goodday,沃特先生,布雷奇先生下课了吗?”
  老管家身形依旧挺拔,银白的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嘴唇抿成严肃的弧线,点了点头:“少爷在书房等您。”
  自少爷生日宴,庄园的气氛日益凝滞。
  今天布莱恩少爷与律师谈的事情仍然围绕继承之战,至关重要。
  二层封锁,所有仆从不得踏入楼梯,管家沃特先生恭敬地守在门口。
  穹顶悬着青铜吊灯,满墙胡桃木书架,层层叠叠,中央一张巨大的雕花书桌后站着一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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