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冯谁愣了一下。
  “你们在酒吧约会,晚上还开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是不是因为他?你说啊!你是不是因为他才不要我的!他有我长得好看吗?有我有钱吗?有我对你好吗?!!”
  冯谁沉默了一会儿:“你就当是吧。”
  说完他继续往前。
  “不准走!!!你答应过我三个要求!记得吗?你答应过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不算数吗?!”
  冯谁再次停下脚步,却没转身。
  赵知与想要挣脱保镖的钳制,挣扎了许久仍脱不了身,他抬起脚想要踢开反扭住他手臂的人,那人轻轻避开,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他膝窝。
  赵知与跪倒在地,被一左一右死死按着不能动弹,只能拼命抬起头,朝远处的冯谁嘶吼。
  他的嗓音破碎沙哑得不像话,每个字都好似带着血气,泪水砸在甲板上,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背影。
  “第一个要求,别走!”赵知与拼命大喊。
  赵成乾给了个眼神,其中一个保镖伸手去捂赵知与的嘴,赵知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一只手臂就想往前跑,那保镖手忙脚乱抓住赵知与的手,重新扭到身后,骨骼发出咔咔的声音,一摊暗色在赵知与背后的衣服上晕染开来。
  赵知与浑然不觉痛苦,拼命想往冯谁的方向爬:“第二个要求!别走!!!”
  “砰。”收到示意的保镖一个顶膝,赵知与整个人都被按在了甲板,脸朝下砸在柚木上,五官挤压得变形。
  “第三个要求!!!”赵知与的声音已经有些弱,嗓子眼被刀割过一样粗噶,保镖去捂他的嘴,被他狠狠一口咬下,他张着带血的嘴,声音虚弱得不像话,“别,走……”
  赵知与拼命翻着眼珠子,视野很狭窄,只能看到一片地面。
  而那里早没人站立了。
  赵知与突然停止了挣扎。
  什么都没有,冯谁离开了,在他慌不择路试图用承诺挽留的时候。
  赵成乾走过来,慢慢蹲下身:“嗓子疼吗?这么使劲,人家没等你喊完就离开了。”
  赵成乾伸出手,想摸摸赵知与的脑袋,却在借着月色看到赵知与的眼神时,突然停下。
  甲板上寂静无声。
  很久之后,赵成乾叹了口气:“你这个傻子啊。”
  第50章
  老方绞干毛巾,给冯谁擦脸,擦到嘴角时用力,弄得那一块泛了红。
  冯谁眉头都没皱一下,一直侧头看着窗外。
  窗外是海,碧蓝碧蓝的大海,起伏的海浪像沉睡巨人的呼吸。
  老方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别叹气。”冯谁开了口,声音有点哑,“还没死。”
  “我看你跟快死也没两样了。”老方没好气把毛巾扔回盆里。
  “哈哈。”冯谁笑了两声。
  老方看了他一会儿,没忍住问:“你咋了?”
  游轮破开海浪的巨大声响周而复始,冯谁皱了皱眉,说:“吵。”
  老方翻了个白眼,起身把通往阳台的门关上了。
  老方坐回来:“你咋了?”
  “失恋。”冯谁说,“分手了。”
  “你什么时候谈的对象?”老方惊讶。
  “上个月。”
  “谈了一个月就分了。”
  “啊。”
  老方沉默了:“你这幅死样子,是因为人姑娘把你甩了?”
  “……”冯谁笑了笑,“我甩的他。”
  “……”老方无语,“牛皮你就吹吧。”
  “真的。”冯谁说,“我甩的他,我跟他说,以前都是玩玩而已,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的。”
  老方看了眼冯谁:“你要真这么做了,那不地道。”
  “地不地道的,都不重要了。”冯谁说,“反正钱到手了,人也甩了,一切都如我的愿。”
  “不难过啊?”
  “难过吗?”冯谁目光有点茫然,“好像是轻松多一点。”
  老方坐在椅子上,一直看着冯谁,神色有些悲伤。
  “别。”冯谁只看她一眼就制止,“别哭,不全是为了你,他长得挺好看的,对我也大方,跟他谈的时候,也不都是奔着钱。”
  “这么好的姑娘,那怎么就轻易分了呢?”
  “他智商有问题。”冯谁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傻子,家里有钱,谁都捧着他,什么都不缺,但真要在一起,什么事都干不了。”
  “她干不了你干啊!”老方恨铁不成钢,“姑娘家的,又娇生惯养,你还指望着她伺候你?我看你才是个傻子!”
  “但是老方,”冯谁无奈道,“我也干不了,事情在那,总要有人解决的,不可能两个人捂着耳朵蒙着眼睛,等大难临头时再悔不当初。”
  老方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我听不懂,你自己有主意就行。”
  老方看了冯谁一眼:“你这样,人家姑娘该伤心吧?”
  “也许吧。”冯谁看着天花板,“但过一阵子就好了,这种事。”
  老方低下头,好一会儿没了声音。
  “哎,大谁。”
  “嗯?”
  “你这样会遭报应的。”老方说。
  冯谁点点头:“我也觉得。”
  “你爸是个不成器的,你妈也只顾得上自己,那些年为了咱祖孙俩的生计,我起早贪黑,一天跟你说不上几句话,是我,还有我的儿子儿媳,我们三个一起把你逼成今天这个样子。”老方苍老的眼睛湿润了,“但不是谁都是你爸你妈那样的人,你也不该用对待他们的方式,去对那些真心待你的人,要不然到头来,只能落得和那夫妻俩一个下场。”
  冯谁眼睛直直望着天花板,好久之后才开了口:“老方,你没逼我,没你我早死了,不要怪自己。”
  老方拉着冯谁的手,抹了把眼睛。
  “没什么真不真心的,你别想太多。”冯谁说,“有钱人的世界很丰富的,他喜欢我,也只是图一时新鲜,新鲜劲过去了,还是得跟门当户对的人结婚,只怕那时仅仅只是提起我,就已经觉得难堪了。”
  老方看了他很久:“你能自己想开就行。”
  冯谁笑了:“我想得可开了,还没分手就想开了,没事。”
  老方没说什么,起身端起盆,进了卫生间。
  她把盆里的水倒了,鲜红的血水打着旋儿消失,水池里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血渍。
  老方盯着那些血点子看了好一会儿,拿起一旁的抹布,面无表情地擦掉。
  她重新打了一盆干净的清水,出了卫生间。
  冯谁躺在床上,维持一整天的同样姿势。
  金乌西坠,他看着海上的晚霞。
  又吐了一口血。
  老方把盆放下,熟练地绞了毛巾,给他擦脸,擦沾了血的嘴角。
  “等到了地儿,看看中医吧。”老方说,“说不定是气急攻心什么的。”
  “不用。”冯谁声音依旧平稳,像没有感情的机器,“我自己有数,过不了三天就会好。”
  “你有个屁数!”老方骂他。
  “我妈跑了的时候,那年我十二岁。”冯谁在橘黄色的晚霞里勾了勾嘴角,“我用三天就接受了现实,带着你也跑了。”
  “老方。”冯谁的目光很平静,“我的心比你想得还要硬。”
  “怎么,想跳海殉情?”赵成乾问。
  赵知与靠着椅背,面朝大海,花园里的木芙蓉开得正好,清丽出尘,空气里浮动着怡人的甜香。
  “没有。”赵知与的嗓子没恢复,声音带着点嘶哑,“他活得好好的,我死干嘛?”
  “还想着以后呢?”赵成乾坐在了赵知与旁边。
  “爸爸,为什么我是傻子呢?”赵知与没回到他的问题,“明明爸爸妈妈都那么聪明。”
  赵成乾眼望天际,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妈妈怀你的时候,一直都不太开心,我想是那个影响到了还是胎儿的你。阿与,是爸爸对不起你。”
  赵知与摇了摇头:“我不怪爸爸妈妈,你们给了我很多爱,让我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依旧感觉到温暖幸福,我只是想,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能把我生得稍微聪明一点呢?只要一点点就好了。”
  赵成乾捂住额头,声音痛苦:“阿与……”
  “爸爸,如果我聪明一点。”赵知与问,“他会不会就不离开了?”
  “那是他的错,跟你没关系。”赵成乾脸色铁青。
  “没有人错了。”赵知与说,“他只是有比我重要的人和东西,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轻视我,又不相信我的人。没有谁错了。”
  “阿与,那样薄情寡义的人,不值得你伤心。”
  “也许是不值得吧。”赵知与说,眼睛慢慢湿润了,“但我好爱他啊,就算他是个混蛋也好爱他,我放不下他,爸爸,我难过得呼吸不过来。”
  赵成乾闭上眼睛,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年轻时是这样,等你长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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