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冯谁受他所托,偷渡了一瓶汽水回来,晚上别墅都关灯了,黑灯瞎火地,冯谁靠着手机屏幕一点亮光,做贼似地倒出三分之一,又兑了等量的水,这才端给翘首以盼的赵知与。
赵知与在黑暗里慢慢啜饮,窗户开着,气味很快散去。
两人坐在黑暗中的地板上,吹着带海水咸腥味的夜风,共享这一刻甜丝丝的宁静。
赵知与喝完,打了个嗝。
临睡前,冯谁摸出血糖检测仪,借着窗外月色,准备好采血笔和试纸,给赵知与的手指消了毒,扎了两下。
血糖检测显示7.2,很正常。
“多少?不高吧。”
黑暗中,赵知与凑了过来,因为看不清,先用两只手按在了冯谁肩膀上,这才从后面探出个脑袋。
热乎乎的一团贴在背上,跟小狗似的,实在不怎么好受,冯谁想让赵知与离开点,转过头刚要开口,嘴唇却擦过一片冰凉凉的皮肤。
赵知与的呼吸拂动冯谁额前的头发,湿润的水汽携着一股蓝莓果浆味萦绕鼻端。
冯谁僵了一下。
赵知与离他太近了,侵犯了他的领地,大概同时侵犯了他的男性尊严。
所以他感受到浴室那次一模一样的不适感。
冯谁往后退了一屁股。
“7.2,不高。”
“我就说吧。”赵知与很开心,“剩下半瓶可以喝吗?”
“不可以。”冯谁爬起来,“睡觉吧你。”
“冯谁哥哥,你现在真是没大没小了。”赵知与说。
“你今年多大?”
“十八,怎么了?”
“我二十四。我大。”冯谁说,钳着赵知与的胳膊,把人半托半拎弄到床上,“睡觉。”
“明天就要去学校了,我睡不着。”赵知与从被子里爬出来,跪在床边看着黑暗中更黑的一坨影子。
“小孩呢。”冯谁笑了一下,“不想开学呀。”
赵知与笑笑没说话。
“回了。”冯谁招呼一句,往自己房间走去。
要关门时,赵知与说:“晚安。”
冯谁下意识看了过去,赵知与说完后半句:“冯谁哥哥。”
月光从侧边窗户漏进一束,斜打在赵知与脸上。
死亡打光,死亡角度。
但赵知与优越的骨相居然抗住了,白皙的肤色被月光浸得跟新雪一样。
跟个混血小王子似的。
冯谁心里想。
“晚……”冯谁还没说完,突然看到赵知与是跪在床上的。
冯谁皱了皱眉头。
以前,他工作的地方,那些……也跪,跪在客人脚边,楚楚可怜,或是娇媚顺从。
跪的也有男的。
冯谁很清楚,跪着不但代表卑微,在那种地方,更是某种花样、意趣。
冯谁一下子觉得赵知与这个姿势很碍眼,好像某种从未涉足的肮脏一下子沾染了他。
冯谁工作时看到那些男人就在想,如果将来他有了儿子,或者他有个弟弟,哪怕他被人打死了,也绝不会让他沦落到这种地方,就算在里面当个清白的服务生也不行。
他推开门,两步跨了过去,把赵知与扽了起来。
“哇!你力气好大!”赵知与惊呼。
“闭嘴!”冯谁说。
赵知与站在床上,本就比冯谁高一截,这回冯谁直接到了他肚子。
冯谁仰着头,盯着赵知与的眼睛,也不管赵知与看不看得到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新时代也不用跪父母了——其他时候站直了,不许瞎跪!”
大概冯谁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赵知与没再玩笑:“哦。”
“记住了吗?”
“记住了。”赵知与说。
冯谁叹了口气:“睡觉吧。”
他再次准备关上门,赵知与还保持着站在床上的姿势,高大的身影罩下来:“冯谁哥哥,你还没回我。”
“什么?”
赵知与看着他:“晚安,冯谁哥哥。”
“……”冯谁有点无语,要不芯子还是个小孩呢。
“晚安,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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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赵知与上学这天,整个别墅都忙碌起来。
冯谁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为了显得成熟些,他用发胶梳了个背头,加上黑色西装,整个人起码老了四五岁。
冯谁很满意。
保镖就带了冯谁和张正两人,冯谁走出别墅大门时,广场喷泉边上,正为赵知与整理领带的管家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赵知与穿着一整套制服,后背绣着两支紫藤花左右簇拥猛虎的徽章。
冯谁的脚步一顿。
他从没想到过,那居然是校服。
赵知与转过身,头发打理过,领带规矩地系着,宁和平静的目光看过来时,恍惚让冯谁以为,又回到了初见时的那一幕。
他烫着似地移开眼睛。
一辆银色库里南从地下车库开出来,很快吸引了冯谁的目光。
赵知与上车后,张正抢先上了副驾,冯谁只能跟着坐在了后排。
车子无声驶出大门,绕着山体盘旋而下,大海在不远处轻盈地呼吸。
冯谁打开手机,看了眼锁屏界面的时间和日期。
而后他按掉手机,靠着座椅直视前方。
心里思绪纷乱成一团,身边的声音好像都渐渐远去,脑海中不断浮现手机上的日期。
已经快两周了吗?
怎么好像昨天才认识的赵知与。
手背上传来一点异样,冯谁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要反手钳住,但也是在几乎0.1秒的时间里,他反应过来身在何方。
手掌下意识一翻,但没了下一步动作。
冯谁控制着没有偏头,仍是看着前边。
柔软的指腹戳在了他的掌心。
见他没有反应,又戳了一下。
冯谁无声叹了口气,侧身问赵知与:“少爷要喝水吗?”
借着侧身的动作,他收回了放在身侧的手。
赵知与看他一眼:“不喝。”
接下来一路无话,车子驶进学校,赵知与下车去了教室,都没再说话。
冯谁看着赵知与的背影,几百米的距离,他还是规规矩矩地背着书包,跟身边或拎或单肩挎着的学生相比,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停车场在偏僻的角落,不大的场地,围着一圈高大的榆树,浓荫匝地。
边上停着一辆宾利,一辆亮蓝色布加迪,余下的也都是法拉利、保时捷这种豪车。
一个保镖模样的人朝冯谁二人点头示意,一屁股坐在了树荫下的休闲椅上,掏出打火机和烟,打火点烟深吸一口,而后享受地慢慢吐出烟圈,看样子是要在这儿待上好一会儿。
冯谁看了下环境,清幽僻静,起码不用顶着日头,他很满意。
正打算找个地儿坐着眯会,一位穿正装的女性走了过来。
“请问是赵知与同学的保镖吗?请随我来。”
冯谁看了眼张正,张正点点头。
正装女性领着二人进了教学楼,冯谁一下子有点紧张,她推开一间小办公室的门,将两人让了进去。
说是办公室,更像是个待客厅,进门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办公桌,正中间的位置是一套实木组合沙发,墙上甚至嵌着液晶电视。
女士离开不一会儿,端着托盘返回,在茶几上放下一壶茶,一壶芳香浓郁的咖啡,和一碟小巧精致的糕点,而后拉好办公室正对走廊的窗帘,无声地离开。
“这是干什么?”冯谁问。
“……”张正用看乡巴佬的眼神看了眼冯谁,“休息。”
“休息?”冯谁惊讶,“我们吗?”
“这栋教学楼,还有对面那栋,再加上边上那个七层的玻璃图书馆。”张正说,“都是咱们老爷捐的。”
冯谁实在没忍住张大了嘴:“得多少钱啊这是。”
“不多。”张正拿起装糕点的碟子,一口吃了一大半,“也就十几二三十个亿吧。”
冯谁捏着张正塞给他的糕点,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张正看了眼,没说什么。
冯谁缓了一会,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看什么?”张正好奇凑过来。
冯谁搜的是这所学校。
不出所料,是所贵族学校。可能是被那十几二三十个亿给震撼到了,再看到每年几十万的学费,冯谁居然接受良好。
但他很快皱起了眉。
这是一所正常学校。
不是什么针对特殊人群的特殊学校,正常地教授语数外等课程,顶多是比公立学校多出几门心理、小语种而已。
进学校后,看到成群结队的学生时,冯谁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结果真的是这样。
他看着手机界面的信息,一下子不知道该为赵知与高兴还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