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专列 第1337节
我们赤着脚，踩在波光粼粼的马路上，一片片水洼溅起金色的碎花光彩。
玛格丽特的呼吸急促，她还缺少一条手臂，身体失了平衡，跑不快。
她一直在问问题，哪怕无法呼吸。
“山姆！伊兰她会被警察抓走吗？”
“我不知道……”
“她杀了多少人？”
“我不知道。”
“我们呢？”
“我不知道喔，亲爱的。”
“我们该去哪儿？”
“去消防局？找到罗杰？”
“如果罗杰小弟也发疯了怎么办？”
“我不知道……”
“我不想伤害他们……亲爱的，可是这些人都发疯了。”
“我也不想伤害汤姆和内奥米，魔鬼把他们变成了另一种行尸走肉……”
“伊兰呢？县警会去找她？”
“恐怕是的，也会来找我们。”
“要是我们俩被抓住了，婚礼或许再也没法按期举行了，山姆。”
“我的爱人，那不是婚礼的问题咯。还会惊动军情六处和sas——我们早就死了，这种能让死人复活的力量，应该有很多很多人想要拥有它。”
“我们会进国家科学院吗？会变成标本？”
“应该吧……”我这么说着：“还会写进历史书里。”
“有那么多证婚人吗？”玛格丽特突然开朗。
我说：“如果能写进教材的话，确实如此。”
“好像也不是很糟糕！山姆！”
“我爱你。”
“我也爱你！山姆！我也爱你！”
越过一座拱桥，街上的行人看着我们这对奇奇怪怪的新婚夫妇。
我浑身是伤，偶尔有热心人上前问候，想给我叫个急救。
玛格丽特仍然没有脱下伊兰小姐送给她的丝袜，另一只脚丫光溜溜的，胳膊上鲜红的切口吓坏了不少行人，仔细看过去，他们或以为这只是恶作剧，是一种鬼怪电影里的艺术妆造。
毕竟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跑过新锡德尔的县城大街，跑进消防局里。
“胡桃死了，花生也死掉了……”到了消防局门前，我终于讲起这个事。
玛格丽特轻轻抽了我一耳光，好像在责怪我。
“想起就火大！我的丈夫呀！能别提它们吗？”
这位族群领袖一直把花生和胡桃当成她的孩子，养了十二年的两条老狗最终不得好死。
“我可以陪你去选新的，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轻声说道。
玛格丽特：“一言为定喔！”
这么说着，我们踏进罗杰小子的工作单位，上了二楼直奔火警中心，在众目睽睽之下，找到了那个年轻人。
动员房舍里还有不少荣誉锦旗，隔壁健身房里匆匆忙忙走出一个慌慌张张的大男孩子，不过二十一二岁出头——也正是这场仪式的最后一位受邀者。
罗杰很显然没有料到我们会主动找上门来。
他看到玛格丽特的断手，瞬间吓坏了，突然醒悟。
“山姆先生，您没事吧？”
这个小男生的精神状态很好，他几乎没有任何癫狂症状。似乎没有受到巫术诅咒的影响。
我直截了当的问：“你收到了包裹吗？罗杰·佛根？”
“呃……稍等一下！”
罗杰小子似乎还搞不太清状况，他皱着眉头，把湿漉漉的背心换下，冲洗完身上的汗水，打理好仪容。
他把我们带到消防队的宿舍去，打开自己的房间——
——卧室里几乎乱成一锅粥，满地狼藉的景象看得我头皮发麻。
一只断手已经被塑料袋封住，用胶布绑在铁架床上。
“我报警了……”
“但是县警还没来……”
罗杰·佛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玛格丽特女士的手？”
天花板上全是番茄酱，宿舍的简易厨房所有的酱料瓶都被打翻了。
衣柜里的衣服被撕了个稀巴烂，镜子也碎掉，床单和被褥上全是抓痕。
我看了一眼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眼神往外瞟。
“我挣扎了一下……”
“就一下下。”
第833章 ordinary love`fin·纤维
[part1·挨近一点]
我把所有的一切，都拼拼凑凑还给你了。
玛格丽特……
在完成这个仪式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放下了，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我们三个人坐在宿舍的廊道边，晒着太阳。起初谁都没有说话。
玛格丽特牵起我的手，她现在终于变回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罗杰小弟，你收到这个包裹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罗杰明显被问傻了——
——他使劲挠头，脸上的傻笑也渐渐变得失落。好像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邪气，在他心头翻涌，似乎要被武仙座的恶咒控制。
过了一会，他又恢复了精神，这个年轻人体内的活力再次占了上风。
“我上一次收到玛格丽特女士的婚礼邀请函，说实话……”
罗杰·佛根是个非常坦诚的孩子——
“——我很羡慕您二位的爱情，山姆先生，还有玛格丽特大姐。”
“后来接到警情，我到列车事故现场去搜救，才知道山姆先生您……”
讲到这里，罗杰·佛根有些不好意思。
“我心里想，如果玛格丽特大姐没有人照顾，或许渐渐的，渐渐的，我能慢慢靠近她的心，慢慢的——我可以成为她生活的支柱，我想替您照顾她，她不能一直当个寡妇。”
我只觉得神情恍惚，如果山姆·沃克，如果我真的就这么死了。或许罗杰是一个靠谱的好丈夫，他应该可以……
“这事儿没有如果。”玛格丽特紧紧牵住了罗杰小子的手，叮嘱道：“我不打算放弃他，小朋友——哪怕死。”
在一九七五年的初秋时节，夏天即将结束的时候。
玛格丽特又一次击碎了我的心，她把我的灵魂扯成了一万片，让我几乎融化在一片温柔的海洋里。
尽管这几天的遭遇让我感到恐怖离奇，似乎生活里种种熟悉的人或事，都因为这场血腥的仪式变得面目全非。
“罗杰！做我们的证婚人吧！”我迫不及待的说：“罗杰！帮个忙？”
这个男孩子立刻精神起来，从杂乱的金发里亮出蓝汪汪的眼睛，能看到一些驳杂的浅浅伤疤，或许是穿越火场时留下的功勋章，他说：“没问题！山姆先生！”
“我们去教堂？！玛格丽特？”我谈起圣斯蒂凡大教堂的事情。
玛格丽特的眼神似乎闪过一丝恐惧，本来一切都要在这里开始，婚姻的起点，故事要从这个地方讲起。
凯文·理查德可以把我们复活，那么他应该也能把我们杀死。
我只是觉得，我们的朋友们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
——这十六个人，有十二位已经死于非命，还有两条狗，绝大多数都是婚礼的受邀人。
“嗯……”
玛格丽特做好了心理准备，这短短的一声回应，我似乎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
我们或许能远走高飞，能隐姓埋名，能跑到另一个国家去，用假身份再次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小新锡德尔怎么办？可是奥地利怎么办？
留在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相亲相爱的，天真浪漫的灵魂该怎么办？
在这种魔咒的驱使下，失去理智的伊兰小姐杀了那么多的人。而我也要受迫杀死汤姆和内奥米——我和他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
它似乎能够放大人们心底的占有欲，利用“爱”来催生恐怖的诅咒。
无论如何，我和玛格丽特都不是活人了，我们已经死过一次。圣斯蒂凡大教堂还欠我们一场婚礼，一定要把这个仪式完成。
凯文·理查德，哪怕这个神父可以收回这种“神迹”，又一次把我变成尸体，把玛格丽特也变成尸体。我们必须试一试——把这头披着人皮的恶魔送进地狱。
我们没有对罗杰·佛根说实话，只是找这个男孩子借了十六欧，打了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