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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专列 第1087节

  “——她领着三个同班兵员,正好在六角巷一带巡逻,和街巷商铺的熟人谈话时,突然听到了我的消息,她知道我晚上没有回家,就在附近晃悠。”
  “当她带着兵团徽记找过来的时候,这两个授血贵族彻底慌了神。后来的任务记录是这么写的,这两个通灵会的授血贵族刚做完一笔毒品交易,马上被战团的人找到,于是发生了火并。”
  “在狭窄的巷道里,我很难回忆起当时发生了什么。”
  “枪声一直响个不停,暗巷叫枪焰照得亮起,它响一下,我的心就跟着疼一下。”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我在兵站医务所里,妈妈躺在病床上,她开不了口。”
  “同班组的叔叔说,她的脑袋中了两枪,这两颗子弹留下了非常严重的精神损伤,但是她没有死,应该能健健康康的下床,只是需要时间恢复。”
  “当时她已经快四十岁,她两眼无神盯着天花板,我怎么喊都喊不醒。后来她也没有醒,再也没有醒了,似乎灵魂已经从身体里溜走,回不来了。”
  “一周以后,医生给她下了脑死诊断书。”
  “没了妈妈照顾,我再也没有机会读书,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医生要撒谎,她明明可以活,为什么突然就醒不过来。”
  “我总是后知后觉,总是慢人一步。直到三年之后,我才搞清楚这一切。”
  “我去隧道交通部的外包公司应聘小工,从最基础的搬运工开始做。和电气工程师学了点技术,我就想去当民兵,去城市地铁系统里找个工作,哪怕从消防工作干起我都愿意,哪怕这颗心裂开。”
  “到了民兵的兵站,我找到一套爱尔斗人的灵能生物学科研究报告,才知道这些怪物有一种非常厉害的灵能天赋,这些章鱼怪胎有两套记忆系统,就像它们的名字,它们是夺心魔——它们可以吸走智人的一部分意识。”
  “我逐渐了解到癫狂蝶教派,还有爱尔斗人这个混种氏族。”
  “我的心带给我那么多的疾病,我以为自己疼够了。”
  “直到我想清楚妈妈的真正死因——这种超脱物理疼痛的精神折磨几乎让我发疯。”
  “我的妈妈不是因为那两颗子弹死掉的,不是……”
  “在她生命垂危的时候,抹香鲸团的医务所里,有人把夺心魔放了进去,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带走了她。”
  “就因为她拿着战团徽记来找我,就因为她多看了这些授血贵族一眼。”
  “就因为她多管闲事,她朝着这些贵族拔枪,她担心我的安危,多说了几句话。”
  “那个时候,我就想着,我一定要找到我的亲生父母。”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把这些爱尔斗人还有它们的怪胎主子一起宰了,从战帮到教团,一个都不能留。”
  “我对天发誓,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要继续跑下去。”
  “哪怕这颗心告诉我,我的每一步都是朝着地狱去。”
  “从民兵时代开始,我就一直在作战,一直在作战,到了抹香鲸战团,我接走了母亲的衣钵。”
  “为了一个目标,为了报仇,要找到亲生父母,宁愿杀错也不想放过,把这些爱尔斗人杀光,事情才算结束。”
  “对我来说,只有这颗心值得信任,夺心魔的能力几乎是智人的克星,我的伙伴会受到精神控制,他们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就那么几分钟里突然变成痴呆儿,对这些章鱼怪胎言听计从——在那个时代,抹香鲸战团根本就不是通灵会的对手。”
  “我和它们斗了二十多年,这张嘴被敌人剖开,半边脸都换过一遍,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了——但是我不怕这些怪物,它们的天赋对我没用,因为我是个杂种,我也有这种血。”
  ……
  ……
  哈特·博克辛先生讲到这里,烟锅里的草叶已经烧干烧净了。
  “我可爱的小天使,直到战王来到我身边。我终于把这些授血怪胎杀干净,我终于看见黎明时刻的晨曦。”
  “你要来劝我,要我留在这里吗?”
  白露抿着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握住哈特先生的手,却叫对方拉着手掌按在胸前,按在那颗畸形的心脏上。
  哈特接着说。
  “我有很多美好的东西——”
  “——有军犬伙伴,还有一窝流浪猫,它们活不过十年八年就走了。boss的黄金时代到来之前,新战友来战团报到入职,大部分人还不如这些猫狗长寿。”
  “为了把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填满,我这辈子都在复仇的路上狂奔,后来和战王并肩作战再走两千多公里,走到远征结束,我的心也没有辜负我。”
  “我这张丑陋的脸孩子见了都会吓哭,你看见我第一眼脸都吓白了。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当老师的料。”
  “我是个战士,我只能去战斗。”
  “别把我留在这儿,我不想死在棺材里——”
  “——求你了,我想大步往前跑,我已经跑了很久很久,我不要停下来。”
  “你能听见我的心跳吗?”
  第666章 后记5·大梦方醒
  “哈特·博克辛没有亲人。”
  “是的,他的遗嘱就是这么写的。捐给黑猫孤儿院的慈善基金,没错。”
  雪明和电报员交代完这些事,恰好碰见武修文来喊门。
  他一手作噤声架势,一手按在电报员小哥的肩膀上,要小哥接着摇铃发报,别那么紧张。
  武修文刚刚醒来,在芬芳幻梦编织的虚幻世界里回到现实,他心里有很多很多疑问,要向师父请教。
  等到江雪明搞完了发报工作,拉着学生来到太守府的茶室——
  ——这里原本是李坤海的私人娱乐室,如今成了无名氏指挥部的临时居所。
  茶室里有好几个蒲团,比利小子和福亚尼尼在这里午休。
  雪明给武修文找了个位置,提来煤炉烧水热茶。
  “给你介绍一下。”
  “这两位都是你的师兄。”
  他指着还在打鼾的比利。
  “按辈分算,这是你三师兄,在无名氏的门派里,他是一位机电专工,搞机电数控的功夫很厉害。”
  随后又指着福亚尼尼。
  “这是你的四师兄,他材料学得不错。”
  烧水壶坐上炉子,雪明就撸起袖口,紧紧盯住武修文的眼睛——
  ——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气色不错,恢复得很好。
  “他们都读《骑士战技》,但是术业有专攻。你师父我没有什么本领,只能派到前线来杀敌,这是我擅长的事情。”
  武修文尴尬的笑了笑,把心里最后一点“礼仪”都放下。
  “这书都是师父您写的,您也太谦虚了。”
  雪明心里只觉得畅快——
  ——这个学生似乎开窍了。
  “对呀,你也知道我牛逼啊?我有多牛逼要你来强调么?”
  “哈哈哈哈哈……”武修文捂着肚子开心大笑:“呵呵呵……哈哈哈哈……”
  江雪明一手拍打自己的光头,一手去揭盖看水,夏邦的茶有讲究,不能用沸水,要九十一二度的水泡开是最香。
  他与武修文讲起正事。
  “你醒过来了,感觉怎么样?”
  武修文的表情变得复杂,似笑非笑的。
  “很难形容。”
  江雪明:“那就慢慢说。”
  “师父,你把我带到一个,我完全理解不了的地方……”武修文讲起梦里的故事,“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江雪明:“具体一点,这个梦境是我的元神化身编织出来的——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你在梦里到底遭遇了什么,你经历了什么?这是你的必经之路,我不是你,我没办法一下子了解你。”
  “这么说吧……”武修文的手肘拄着桌台,使劲挠头,“我心里好急,总想回珠州继承家产,好像走进一个死胡同里。”
  “我和剑雄来到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实在太神秘了。”
  “在泰野送外卖,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能理解外卖是个什么行当。”
  “拿出一个小盒子(手机),点几下,吃的喝的就有人送上门。”
  “我骑着一个铁箩筐(电动车)在城里飞跑,到处都是灯光,到处都是人。”
  “一开始我感觉自己的脑袋要被撑爆了,有好多好多的事情一下子涌进来。慢慢的,当我理解它们……我又释然了,因为这一切陌生又熟悉。我每个月还是要交租子儿,香香还是在卖身,剑雄和我一样,还是在干小工的活。”
  “写字楼里有好多包身工,签的不是卖身契,改成三五年的合同,和他们聊天打屁,他们说起裁员的事——似乎没有包身工做也是一种烦恼,没有奴隶当,就会恐慌。”
  “只是再也没有蔡家庄,没有菜人。”
  “后来我和两个混球打了一架,因为停车位的事情……”
  武修文讲起这个事,脸上就带着不耐烦的神色。
  “有差佬来调解,我还以为他们像珠州城的捕快,要帮钱不帮理,结果……”
  枪匠:“结果怎么样?”
  武修文干笑道:“我是没想到这个世上真的有[秉公执法]这种事。”
  枪匠:“然后呢?”
  “这俩混球喝得酩酊大醉神志不清,被带去醒酒了,要拘留罚款。”武修文帮师父洗干净茶具,接着说起梦里的故事:“我和剑雄皮糙肉厚,受了点皮外伤,碘伏纱布能解决的事,也不妨碍接下来的旅行。”
  枪匠给学生递茶。
  “去哪儿玩了?”
  “很多很多地方,很远很远……”武修文接来茶盏,心里的故事一时半会讲不完,在现实世界里,他可能仅仅只睡了两三天,但是梦境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剑英有台车,在车上我看见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事。”
  “等红灯的时候,沙县小吃里进去一个收破烂的老头儿。我听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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