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专列 第241节
“呵……真离谱……还有呢?”
“两任财政大臣都与他斗剑比武,最终输给他。”
“嗯……除了这些人,他还认识谁?难道没有什么肮脏的?下贱的?譬如杀人犯绑架犯恐怖分子之类的?”
门童想了想……
“没有……他从不把这些人当做谈资,我也很好奇。”
威尔逊皱着眉,继续问:“那他喜欢在什么地方活动?”
“除了公园以外,他喜欢看军舰,去伦敦塔博物馆,沿着泰晤士河散步,骑自行车绕着格林威治一大圈,每天都在锻炼身体。”
“无聊……”威尔逊撇撇嘴,像是听见了非常无趣的故事:“是没有价值的素材……”
门童的眼神越来越惊恐,他努力搜索记忆,要找出点有用的东西。
“不不不!不不不不!大人!让我想想!让我仔细想想!”
威尔逊横眉冷眼,拿出咖啡杯继续接血畅饮,“你最好想快点,我没什么耐心,现在这个时代,很多读者只会看一本书的前三段,他们与嫖客一样,看见不顺眼的姑娘就立刻离开——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灵,好比手中握着作者的命根子,握着生杀大权。像你这种垃圾素材,我都不稀得看第二眼。”
“您要杀死我?只因为我的人生对您来说一文不值?是没有任何新意的故事吗?”门童感觉匪夷所思。
威尔逊满脸嫌弃:“摆正你的位置呀!若不是你与温斯顿·斯宾塞有关——像你这种臭血,我都不愿意喝第二口,这血里满是风霜雨水的味道,又苦又寒!要我反复去品尝如此悲苦的信息素,简直是一种精神折磨!你还敢对我大呼小叫?我碾死你就和碾死一条虫子一样!明白吗?你!就是虫子!”
门童剧烈的呼吸着,他的嘴角抽动,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威尔逊站起身,任由猎物的血液渗进地下室的砖石中。
“你想到了吗?哪怕是编!都要给我编出一个精彩的故事来!斯宾塞·温斯顿到底是个什么人——难道他真的黄赌毒三样都不沾?他与任何犯罪黑帮沾不上半点干系?你搞得我好乱啊!这下我要怎么把他写进别的血族派系里呢?”
“他……他……他他他……”门童小子浑身抖擞,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中的血液越来越少,正常人类在失血五百毫升左右就会出现晕眩,失血性休克等等并发症状会夺走他的生命。
他感觉体温在下降,巨大的恐惧淹没了所有理智。
他只会点头说是,他变得疯疯癫癫。
麻绳勒住手臂,原本是火辣辣的疼,后来是酥痒麻木,最终肿胀冰冷。
他面无血色,口齿不清的求饶。
“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这条虫子吧……求您了……求求了……”
威尔逊想从衣服里掏出底稿,要与这意识模糊的[素材]说说故事该怎么写,或许这些虚构出来的东西,能让这可悲可怜的小伙子脑子里多点新货。
正当他的右手,他稳如泰山八风不动的右臂,他用来握住武器扣动扳机,也用来写字诛心挣钱杀人的手臂伸进衣服的瞬间。
一道银闪闪的光芒划破了黑暗。
地下酒窖的横梁上,落下一个巨大的影子。
威尔逊两眼失神,从手臂中迸发出来的低温血液溅上白炽灯,整个地下室变得一片鲜红。
他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武器在右腿,右利手拔枪都做不到。
稿纸四散纷飞,只见面前的庞大阴影如铁塔一样耸立着——
——巨大的宽檐风帽下,亮起一对血红的眼睛,还有两排白净的牙齿,是笑出自信,笑出强大的渗人狞笑。
“我是迫在眉睫的暴雨雷霆。”
大衣上整整齐齐的鸟羽编成这恶客的斗篷。
“我要挣脱樊笼,取回我的真名。”
银闪闪的锯肉大刀带着血沫和火花,反复蒸腾着血族的骨头。
“你就是我重获新生的祭品。”
杰克·马丁拎起猎物的衣领——
——威尔逊在瞬间暴起发难!颅骨瞬间变形!
如一个神圣十字,四瓣嘴亮出獠牙的时刻,死死咬在杰克的肩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威尔逊听见了笑声,是重生之时的狂喜,是诡异莫名的谜。
很快,他就只剩下嘴了。
地毯上的碎肉给验尸官出了个难题——
——杰克一根一根扯出肩头的长牙。
他弯下腰,为门童割开绳索,低头探身时,从血红的灯光下能看见一个约莫三十岁出头的金发男人在热情的大笑,仿佛脑子出了什么毛病,笑个不停。
不过几十秒的功夫,门童从失血的轻度失明中醒觉。才发现大腿已经包扎完毕,大腿上还插着输血注射器,半根针管露在外边摇摇晃晃的。
再往大门处看——
——杰克捧着底稿,认真读着威尔逊写的烂作。
大风帽下,这个男人只是狞笑着,瞥了一眼门童,像是确定这倒霉孩子没事了,恢复神智了。
他就像是一阵烟,黑鸦羽斗篷紧紧裹住身体,像是利箭一样消失在地下室的门廊通道——
——消失在黑暗中。
第132章 [thunderstruck·迅雷]
吉姆·唐宁是罗伯特·唐宁的爷爷。
他曾经驰骋蓝天,跨越大海,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
从最基础的航员水手大头兵开始干起,潜艇部队、两栖作战部队、海上补给支援军和海军陆战队,他都呆过一阵。
可惜曾经的好汉吉姆小子为了保卫祖国,他失掉了一条腿,一条手臂,还有一只眼睛,右耳在炮火的轰鸣声中永久失聪,如今变成胡子花白满脸褶皱的吉姆老子。
他在亚历山大豪斯养疗养院过日子,每天与同样老得不成样子的战友找乐子。
如果你起得够早,能在早间六点半看见这位元老中的元老趴在疗养院大石雕的地台上晒太阳,只是今年这糟糕的天气让吉姆老子内心熄灭了七十年多的火药桶再次燃烧起来。
兴许你去探望远在伦敦的富贵远亲时,走到疗养院的大门前,隔着五百多米就能听见这海员好似雷鸣的叫骂声。
“他妈的天杀的!我真是是操了他妈了!”
从娱乐室的红门里冲出来一个壮硕如牛的老水手,他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假手捧着发霉的假眼球。
他就是吉姆老子——
——脾气火爆,燥到冒烟。
从他仅剩的左眼能看见一股子骇人心神的杀气,九十多岁的高龄与***同岁同年。
“佩妮!佩妮!你他妈是聋了吗!佩妮!”
他大声呼喊着女佣的名讳,强用大臂带起假肢,托举着假眼,与廊道两侧的休息室大声骂出心中的怒气。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所有东西都在长霉!我的假腿,我的假臂,甚至这颗眼球都开始发霉!操!操!操!——”
喊不来女佣,他就用力敲打隔壁邻居的门。
“冯!冯!德国鬼子!你他妈是死在敦刻尔克了?已经六点了!像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觉的?!快来帮我一把!我的眼球发霉了!说不定这种霉菌还会传染呢!要是假牙也发霉,我该怎么吃饭?别他妈睡了!起床!”
从窗口冒出同样颓老,却非常肥胖的阴沉脸庞。
好邻居巴诺夫·冯·施坦因是吉姆老子的战友——
——要详细说,应该是在海战中被殉爆炮弹的冲击波轰下水,最终变成英军俘虏的老德国鬼子,在战俘营反水叛国,开始为英军干活,与吉姆老子是生死之交。
现在俩人的生活算是有了如胶似漆的交际,约好死亡之后埋在圣詹姆士公园里,进了坟墓也要当邻居,是正儿八经的生死之交。
此时此刻,这位胖老爷腆着脸,头上还有一层薄弱纤细的金毛,蓝色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
“你身上的活力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吉姆!现在是早上六点!佩妮九点才开始工作,按照东西德的历史笑话来说,她在八点五十九分可以指着你的鼻子骂你祖宗,然后九点才会换成营业式假笑,明白吗?你明不明白?”
吉姆老子哈出一口老痰,吐在门廊前,是所有人都会经过的必经之路。
他恶狠狠的骂道:“我要给这个没公德心的懒鬼找活干!你们一个个的,也像是大本钟改叫伊丽莎白塔——每天都换着名头开摆。我找你打网球,你却说你不想欺负残疾人,哈!”
冯脸色一变,表情变得非常奇怪:“你这些网络流行语到底是从哪儿学的?”
吉姆老子满面春风洋洋得意:“嘿!要与时俱进!不然怎么保持年轻?”
胖老爷一声不吭,抿着嘴巴委屈极了,不情不愿的拿走吉姆老子的假眼球,他回到制图员的古董工位上,用手帕擦拭,用酒精杀毒,盘润了这颗亲肤假体,最后抹上一点凡士林,又要吉姆凑近了。
“你过来,我看看你的眼窝。”
吉姆老子看见假眼球光洁如新,仿佛连带着他的肉身一块回到了十八岁,他矮下身体,差点因为回潮软弱的假腿摔倒,一手猛的扶住窗台,一手抓住了胖老爷脖颈的厚肉。
“哎哟!疼疼疼!疼!~”胖老爷手一抖,假眼球就滚落出去,从门廊一路滚到街口,撞在某位女士的高跟鞋边。
吉姆老子正想去追,胖老爷立刻扶正了吉姆的脸,用清洁棉一点点扫干净战友眼窝里的脏东西。
天空中的积雨云层层叠叠,像是一块块棉花糖,它们开始发白,天要亮了。
等到吉姆老子干净清爽,听见高跟鞋“哒哒哒”的动静,从街口进门廊,走到疗养室的窗台边,就看见一位性感火辣的老奶奶佝腰拄拐,背着爱马仕的小包包,金灿灿的鱼尾裙镶了三百颗钻。
哪怕她已经年近八十五,脸上的褶子比无毛猫还多,她依然是那副机灵活氛的样子。
她有一头火红的直发,是苏格兰人,也是吉姆老子的战友。
她叫格洛丽亚——
——格洛丽亚·因巴茨。
在疗养院里,格洛丽亚小姐是大家的开心果。
因为她很爱笑,看见谁都喜欢笑。
吉姆老子艰难的转过身,就把所有的埋怨,所有的不满,所有的苦与痛都忘记——
——阳光在顷刻间遍洒大地,从云朵中投下的圣光照在这红发辣妹身上是如梦似幻。
那老人斑的遮瑕,干瘪嘴唇上的玫瑰色唇膏,还有萎缩的苹果肌与下垂的眼袋依然挡不住热情如火的笑意。
在吉姆老子眼里,格洛丽亚小妹妹永远都是小妹妹。
哪怕她——
——她现在……